第16章 方项磐的担当
那天，方看着父亲作出的决定，眼里充满了敬佩和无奈，只怨自己的太没用，太懦弱，居然连一个“决定”都拿不下。
窗外的雨夹雪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一个劲的打在窗户上，硬是给原本剔透的玻璃覆上了一层朦胧的雾纱。
房间内，方和刘源端坐在父亲面前，雪花和雨滴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玻璃，时而清脆，时而沉重，仿佛是在给他们敲响一次次的警钟。
虽然，这个计划实在太铤而走险了，但眼下，我们已经走到了山穷水路的地步，却依就摸不清对方的任何一丝套路。
与其坐以待毙的等死，不如破天荒的一锤，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二人思索后继续看向对方，又沉思了一会，再一次不约而同看向父亲。
“你们不赞同嘛。”父亲低声道。
看着二人有一点维诺的样子，父亲也有点打退堂鼓了。
“怎么会呢？我们表示赞同。”刘源勉强一笑的搭在了父亲这遍布青筋的手。
“呵呵。”父亲冷笑一下，他推开了刘源的手后，低着头，发出哼哼的苦笑声，毫无生气的说道：“赞不赞同都不要紧，反正也不需要你们帮忙。”
望着父亲绝望的眼神，方项磐一句话也没说就跑了出去，只留得刘源一个人在病房里，孤苦伶仃的陪伴着我父母。
“你好，青莲报社，请问你找谁？”一家不知名的小报社来了电话，接听电话的是一个未出道的年轻男子，大概也在二十多岁左右。
没等年轻男子反应，电话那头又传来了“请帮我转接一下边社长。”这一声，直接是催促了年轻男子将电话转接给了边社长。
“哦，原来是方厂长。”那个边社长拿起了电话后还不忘嘲讽方几句。
“你别给我来这套。”方没有好话，但迫于眉睫，只能委曲求全的说：“要不是我遇到些小麻烦我还不找你了。”方这人很高傲，很少求人，加上他自己是烟草厂厂长的缘故，在这上海滩也只有别人求他，哪有他求人的道理。今天，居然要低声下气去求他的一个斗气冤家，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说吧。”边社长一边笑着，一边又继续得意的追问道：“有什么事求到我这里来了。”
见这边社长不依不饶又是蹬鼻子上脸的态度，如果是平常，方早就是将话筒扔去一旁，拔了电源线。可如今，自己确是有求于人，俗话说，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无奈，方愣了一会还是说出了口：“事情是这样的，你知道六十一路事件吧。”
“六十一路？”边社长差点没拿稳话筒，颤着音说道：“那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我们媒体界没人敢惹上这事情。”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仅仅短短半个月时间，六十一路事件已经传遍了整个上海滩。面对边社长的不情愿，方项磐也没办法，但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为此，他沉思了一会后，终于再一次鼓足了勇气，说：“只要你帮我这次，日后你家里缺什么，我都给你送去，包括你一直想要的小盒子。”
“此话当真？”社长好像有点心动，却仍然向方确认着。
“当真！”方冲话筒一吼，差点把社长耳朵也给震聋了。
“好吧，那明天我们到老地方会面。”社长说完便缓缓的挂了电话，嘴角还憋不住了动了几下。
从方项磐口中得知，这个社长平时就很吝啬，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加上六十一路事件，对他来说，完全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弄不好还会有牢狱之灾。而这次，他居然在和方见面后的一瞬间，便是一口就答应，让方很怀疑，但眼下事态紧急，只能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一星期，社长果然也没有食言，大量的发行报纸，声称辽远烟草厂开出六十一路，缓解市民乘车难的消息。一时间，媒体界一片哗然，各种新闻层出不穷，只是福州路总站没有了那辆巨龙车。
回到医院，方手里拿了一张报纸走进来，父亲却仍然是无精打采的样子，虽然他余光中瞥到了六十一路那几个字。
“你好，我是市里的专家。”一个骨瘦如柴，却又长了一副慈祥面容的医生站在了父亲面前。原来，今天是我母亲的会诊，见我母亲昏迷二个月仍然不醒，许是对我的遭遇产生了同情，他们便是找来了专家。
父亲萎靡的躺在椅子上，两眼无神的望着眼前的专家，有气无力的说：“这是我的太太。”他那枯萎似的手指向母亲，显然已经不抱希望了。
“好的，您好好休息。”专家赶紧弯下腰来低声安慰他，又快步走向了母亲。
“医生，病人有多大希望。”
“请给我时间！”专家似乎对刘源的插话很反感，立即从慈祥面容转了一个冷眼，还蔑视了他一下。
看着这名专家，方再看了刘源一眼，只能摇了摇头，拉动了他的衣角，不再让他说话。
此时此刻，正当所有人内心的希望都集中在那名专家这里，方又接到了一个电话，羞得他再次回了过头。
“你怎么回事！”方气得对着电话那头就是一通打骂，也不管接听电话的是谁。
“你才是呢？”电话那头也没好话，张口就来说：“我为了你差点就出事了。”
“你说什么？”方突然冷声回道，回音传到了专家耳朵里，让专家也被他弄得有点手抖，还特意偷偷看他一眼。原来，电话那头不是别人，就是那个为方项磐发行报纸的边社长，因为方的无中生有，报社被人控诉了，是以发布虚假言论，罪名一旦成立，起码会有十几年的监狱等着他们。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目前只是把报纸撤下来了，毕竟确实有人把私家车当成六十一路开出。”为了安抚住方的情绪，社长打着圆场说道。
听到这话，方终于松了口气，只庆幸自己做了一件对的事。
“怎么了？”看着方项磐满脸都是汗水，刘源惊慌地问道。
“没事，小插曲而已。”方说完就推开了刘源，又看向了那个专家说：“病人怎么样。”
“很不乐观。”专家冷冷的望了方项磐一脸，回答道：“心脏一直在衰竭，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那里……”他说到这里，又打量了方一番，急忙为自己说过的话打了圆场。
“不过，我已经给他打了几针强心剂，还能撑上几个月。在这几个月时间，我们一定会拿出一个完美的治疗方案。”专家安慰着方项磐，有特意拉大嗓门，好让躺椅上的父亲心里有一丝安慰。
专家话音未落，病房里又冲进了两名警官，一脸严肃的喊道：“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方项磐的。”
“我是。”方项磐站到了所有人目光之下朝警官说道。
“你涉嫌发布虚假言论，扰乱社会治安，请跟我们走一趟。”那个脸无三两肉，长了一副环眼，手里举起一张警证，不眨一下的盯着方项磐看，好似要把他一口吞下的样子。
“请等一下。”这时，我父亲突然来了神，他一股脑的站到了方和那两名警官面前，像一只张开翅膀的鹰似的，朝那两个警官说道：“这事情我也有责任。”父亲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证件递给了那两名警官。
“交通部的？”一名警官拿着证件朝父亲打量了一番。父亲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你也跟我们走一次。”环眼警官再一次朝着父亲严肃的说道。
看着这二人被带走，刘源惊在了一旁，什么话也不敢说，只是把目光看向了床上的母亲和边上的专家。此时此刻，他心里面百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来陪伴我母亲，也算是为未来的自己尽一些孝道罢了。
到如今，事情发生到这一步，父亲被带走，方项磐也被带走，只剩下刘源一个人在为我奔波，而我却还在这高级酒店里，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想想就令我恶心加反胃，看着那两个服务员，真是又恨又觉得同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按照所谓的“规矩”，我是不能见任何人的，但此时的服务员还是为我开了门。
“王队！”我探出头去一看，王队就站在我面前，旁边还有刘源。
“这不会是做梦吧。”我彻底失了口说道。
“当然不是，别再做梦了，你是司机，一天天的尽是这么胡思乱想。”王队看着我的样子，还是那副没好话，一本正经的样子，倒也让我习惯了。
“王队，你怎么会？”我有点疑惑，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我告诉他的。”刘源这时站到了我的跟前，挡在了王队前面。
“让一下。”王队咳嗽了一声，他又是不客气的推开了刘源，瞪大了眼坐到了我旁边的沙发上。
原来，自六十一路抛锚事件发生以来，王队和刘源一直联系不断，我暗自偷笑着，庆幸自己身边这两个“隐形的翅膀”，永远让我不是一个人。想到这些，我不禁低下了头，通红了脸。没错，他们的到来就是我的最大信心！
“别笑了！都什么时候了!”王队站了起来，拍着桌子冲我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