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附篇十六 《小窗幽记》十二卷名即情榜结语
附篇十六、《小窗幽记》十二卷名即情榜结语
在《情榜究竟有何情》一文中,我分析了冯梦龙《情史》与《红楼梦》的莫大关联。感慨之余,深知曹雪芹之所以能写出中国乃至世界文学史上的巅峰之作《红楼梦》,确实和他集诸子百家之精华,聚千年文化之大成,是分不开的。在祖父曹寅的影响下,曹雪芹自幼便沉浸在书海之中,《后村千家诗》(曹寅编撰)《楚辞》《全唐诗》(曹寅编写)等传统经典,即是他的启蒙读物,为他奠定了坚实的文化基础。
而成年后,他又接触到袁于令的戏曲,曹大章《莲台仙会品》,潘之恒《亘史》,冯梦龙《情史》等“经史典籍”之外的精彩文学作品。所有这一切,都使他提笔有如神助,写出《风月宝鉴》一书。《情史》二十四类,即情贞、情缘、情私、情侠、情豪、情爱、情痴、情感、情幻、情灵、情化、情媒、情憾、情仇、情芽、情报、情秽、情累。情疑、情鬼、情妖、情外、情通、情迹。这二十四情,被曹雪芹用在《红楼梦》最后的情榜之中,成为十二钗正副两册人物的评语。
由于《红楼梦》情榜所列人物较多,不可能人人都有评语。所以会有以下两个疑问:一是二十四个单字中,为什么只有个“灵”字比较熟悉呢?我们知道,《红楼梦》中的“灵”字,对应人物是探春。曹公在书末情榜中,将所有人都归为十二类,即“清、明、灵、秀、聪、俊和残、忍、乖、僻、邪、谬”的“六正”、“六邪”。再加上那块顽石,一共十三横列,纵列则约有三十列,是个长方形的结构。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曹雪芹不用这二十四情,而将宝玉定为情不情,而黛玉则是情情呢?
《情史》卷六名“情爱类”,收故事二十四则。从《红楼梦》的文本出发,“情爱”一词,当然应该用到女一号黛玉身上,但曹雪芹显然对这个词并不满意。因其过于直白简单,未免落于俗套,所以改成“情情”。但果真如此么?经过仔细研究,我们发现,“情爱”类竟然同十二钗判词和红楼梦十二曲一样,都是黛钗合一的集中体现。在情爱类最后,冯梦龙(情史氏)说:“情生爱,爱复生情。”所以,宝钗的评语是“情爱”,黛玉的评语是“情情”。
这样的理由毕竟不足,稍显牵强,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加以解释。另外,“情爱”一词,若作为平儿、袭人(二人都是宝钗影子)则可,但若作为宝钗的评语,就有些奇奇怪怪。经过长时间的探索与研究,我终于找到了十二钗正册评语的出处-《小窗幽记》!《小窗幽记》是明代的一部小品文集,刊行于天启四年(1624年)。全书分为醒、情、峭、灵、素、景、韵、奇、绮、豪、法、倩十二卷,共一千五百余则,内容涉及修身、养性、立言、立德、为学、致仕、立业、治家等各方面,主要表达的是文人雅士淡泊名利、宁静致远、超凡脱俗的内心世界和精神追求。《小窗幽记》文字清雅,格调超拔,论事析理,独中肯綮,是明代清言的代表作之一。
《小窗幽记》的作者是陆绍珩,字湘客,松陵(苏州吴江)人,号称唐代隐逸诗人陆龟蒙(号天随子)之后。《小窗幽记》中,作者自序道:“每遇嘉言格论,丽词醒语,不问古今,随手辄记。卷从部分,趣缘旨合,用浇胸中块垒,一扫世态俗情,致取自娱,积而成帙”。
看过《小窗幽记》的读者们都有一种轻松愉悦的感觉。原因即在于它的三条立意本旨:“一愿识尽世间好人;二愿读尽世间好书;三愿看尽世间好山水。”
由于作者默默无闻,清代书商便将陆绍珩《醉古堂剑扫》附于明人陈继儒名下,更名《小窗幽记》,另行刊印出版。此举果然奏效,《小窗幽记》得以广泛流传,成为曹雪芹的枕边读物。是以后世之人,大多分不清《醉古堂剑扫》与《小窗幽记》之间的关系。
读《小窗幽记》的感觉便如剑扫不平。快读一过,凛然有剑意升腾而起,顿觉百年幻泡、浮杂人世、胸中块垒穷愁,一时随剑扫去,犹看剑而星动龙飞,直呼酣畅。因此,陈本敬赞其文字“泄天地之秘笈,撷经史之菁华,语带烟霞,韵谐金石”。后世人也将《小窗幽记》与《菜根谭》《围炉夜话》并称处世三大奇书。
所以,当世著名的王家卫导演,亦将之奉为枕边书。《幽窗小记》最著名的一句是“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这是《幽窗小记》中所记录的明人洪应明对联。
《小窗幽记》全书始于醒,终于倩,虽混迹尘中,却高视物外;在对浇漓世风的批判中,透露出哲人式的冷隽,其格言玲珑剔透,短小精美,促人警省,益人心智。它自问世以来,不胫而走,一再为世人所关注,其蕴藏的文化魅力,也越来越为广大读者所认知。
《小窗幽记》醒、情、峭、灵、素、景、韵、奇、绮、豪、法、倩十二卷中,《情史》里的“灵”、“豪”二字,再次进入我们的视野。但这次却另有不同,因为脂批所指名的“情”字也在其中。也就是说,我们终于为黛玉的评语“情情”,找到了出处。不仅如此,除情醒、情情是宝钗和黛玉评语之外,其余十字又是按照十二钗的顺序依次对应(仅凤姐母女反转)。这就充分说明,曹雪芹显然从《小窗幽记》中获得了大量的创作灵感!十二卷之卷名即是《红楼梦》十二金钗正册人物的评语。而《情史》二十四情,则是副册、又副册之评,情榜其他人物则无评。下面我们逐一进行说明:
一、宝钗之评语是情醒,平儿情化,袭人情通。
《小窗幽记》集醒篇:俭,美德也,过则为悭吝,为鄙啬,反伤雅道;让,懿行也,过则为足恭,为曲谨,多出机心。
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
彼无望德,此无示恩,穷交所以能长;望不胜奢,欲不胜餍,利交所以必忤。
怨因德彰,故使人德我,不若德怨之两忘;仇因恩立,故使人知恩,不若恩仇之俱泯。
山穷鸟道,纵藏花谷少流莺,路曲羊肠,虽覆柳荫难放马。
蔼然可亲,乃自溢之冲和,妆不出温柔软款;翘然难下,乃生成之倨傲,假不得逊顺从容。
以上正合宝钗品格。
才子安心草舍者,足登玉堂;佳人适意蓬门者,堪贮金屋。
铄金玷玉,从来不乏乎谗人。
攻玉于石,石尽而玉出;淘金于沙,沙尽而金露。
以上合二宝之金玉良缘。
佛只是个了,仙也是个了,圣人了了不知了。不知了了是了了,若知了了便不了。
合好了歌。
万事不如杯在手,一年几见月当空。
合二宝之婚姻。
忧疑杯底弓蛇,双眉且展;得失梦中蕉鹿,两脚空忙。
斑竹半帘,惟我道心清似水;黄梁一梦,任他世事冷如冰。欲住世出世,须知机息机。
合黛钗合一。
明识红楼为无冢之邱垄,迷来认作舍生岩;真知舞衣为暗动之兵戈,快去暂同试剑石。
合《红楼梦》书名及主旨。
二、黛玉之评语是情情,香菱情爱,睛雯情累。
冯梦龙《情史》中的《范笏林》,原作者是松江陈继儒。就是被书商冒名顶替的名人大儒陈眉公。陈继儒作品原名为《范牧之小传》。《范笏林》写世家子弟范牧之与妓女杜生相爱,遭到舆论的指责,范牧之不为所动,“深情胶粘不解”。
《小窗幽记》集情篇:几条杨柳,沾来多少啼痕;三叠阳关,唱彻古今离恨。
世无花月美人,不愿生此世界。
荀令君至人家,坐处常三日香。
罄南山之竹,写意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情不尽;愁如云而长聚,泪若水以难干。
弄绿绮之琴,焉得文君之听;濡彩毫之笔,难描京兆之眉;瞻云望月,无非凄怆之声;弄柳拈花,尽是销魂之处。
悲火常烧心曲,愁云频压眉尖。
五更三四点,点点生愁;一日十二时,时时寄恨。
燕约莺期,变作鸾悲凤泣;蜂媒蝶使,翻成绿惨红愁。
花柳深藏淑女居,何殊弱水三千;雨云不入襄王梦,空忆十二巫山。
枕边梦去心亦去,醒后梦还心不还。
万里关河,鸿雁来时悲信断;满腔愁绪,子规啼处忆人归。
千叠云山千叠愁,一天明月一天恨。
豆蔻不消心上恨,丁香空结雨中愁。
月色悬空,皎皎明明,偏自照人孤另;蛩声泣露,啾啾唧唧,都来助我愁思。
以上合黛玉之还泪情节,以及相思愁怅情节。
慈悲筏,济人出相思海;恩爱梯,接人下离恨天。
费长房,缩不尽相思地;女娲氏,补不完离恨天。
以上合灌愁海、离恨天。
孤灯夜雨,空把青年误,楼外青山无数,隔不断新愁来路。
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长阴。天若有情天亦老,摇摇幽恨难禁,惆怅旧欢如梦,觉来无处追寻。
蛾眉未赎,谩劳桐叶寄相思;潮信难通,空向桃花寻往迹。
野花艳目,不必牡丹,村酒酣人,何须绿蚁。
隔帘闻堕钗声,而不动念者,此人不痴则慧,我幸在不痴不慧中。
桃叶题情,柳丝牵恨。
亭前杨柳,送尽到处游人;山下蘼芜,知是何时归路。
以上合黛钗合一。
春草碧色,春水绿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
玉树以珊瑚作枝,珠帘以玳瑁为押。
东邻巧笑,来侍寝于更衣;西子微颦,将横陈于甲帐。
填平湘岸都栽竹,截住巫山不放云。
以上合黛玉品格。
骋纤腰于结风,奏新声于度曲,妆鸣蝉之薄鬓,照堕马之垂鬟。金星与婺女争华,麝月共嫦娥竞爽。
以上合黛钗之争。
山河绵邈,粉黛若新。椒华承彩,竟虚待月之帘;癸骨埋香,谁作双鸾之雾。
芳草归迟,青骢别易,多情成恋,薄命何嗟;要亦人各有心,非关女德善怨。
合宝黛之婚姻以及黛玉葬花。
三、元春之评语是情峭,邢岫烟情痴,琥珀情疑。
《小窗幽记》集峭篇:枝头秋叶,将落犹然恋树;檐前野鸟,除死方得离笼。人之处世,可怜如此。
正合元春伴君如伴虎之悄状。
至音不合众听,故伯牙绝弦;至宝不同众好,故卞和泣玉。
正合元春之琴技。
论官府不如论帝王,以佐史臣之不逮;谈闺阃不如谈艳丽,以补风人之见遗。
正合元春之王妃身份。
四、探春之评语是情灵,尤三姐情绝,茜雪情外(正合其被逐)。
《红楼梦》第三十二回:“诉肺腑心迷活宝玉,含耻辱情烈死金钏”。因金钏《情史》中已经有评,而作者又不肯在书中把评语直接写出来,因此,若像周汝昌先生直接把“情烈”一词作为金钏结语是不妥的。“情烈”在这里当然有其妙用,它是尤三姐自刎情节的伏笔。《情史》与《小窗幽记》中,唯“情灵”和“情豪”重复,从文字上看,“情烈”显然更符合尤三姐之怒。蒙本第六十六回的回前总评中有这样一句:“三姐项上一横,是绝情,乃是正情”,证明了尤三姐情榜中之评语确由“情烈”而生,但却是“情绝”而非“情烈”。在曹雪芹的精心安排下,“情烈”自有它用。
《小窗幽记》集灵篇:茅屋竹窗,贫中之趣,何须脚到李侯门;草帖画谱,闲里所需,直凭心游杨子宅。
醉后辄作草书十数行,便觉酒气拂拂,从十指出也。
执笔惟凭于手熟,为文每事于口占。
正合探春书法之才。
过份求福,适以速祸;安分远祸,将自得福。
秋老洞庭,霜清彭泽。
一翻一覆兮如掌,一死一生兮如轮。
正合探春远嫁番外。
五、史湘云之评语是情素,李纹情媒,麝月情迹。
《小窗幽记》集素篇:无事以当贵,早寝以当富,安步以当车,晚食以当肉;此巧于处贫矣。
若富贵,由我力取,则造物无权;若毁誉,随人脚根,则谗夫得志。
正合湘云判词:“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
为市井草莽之臣,早输国课;作泉石烟霞之主,日远俗情。
云生满谷,月照长空,洗足收衣,正是宴安时节。
霜水澄定,凡悬崖峭壁;古木垂萝,与片云纤月;一山映在波中,策杖临之,心境俱清绝。
鄙吝一销,白云亦可赠客;渣滓尽化,明月自来照人。
存心有意无意之间,微云淡河汉;应世不即不离之法,疏雨滴梧桐。
正合“展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六、妙玉之评语是情景,傅秋芳情幻、玉钏情妖。
《小窗幽记》集景篇:流水相忘游鱼,游鱼相忘流水,即此便是天机;太空不碍浮云,浮云不碍太空,何处别有佛性?
贝叶之歌无碍,莲花之心不染。
萧斋香炉书史,酒器俱捐;北窗石枕松风,茶铛将沸。
瓦枕石榻,得趣处下界有仙,木食草衣,随缘时西方无佛。
当乐境而不能享者,毕竟是薄福之人;当苦境而反觉甘者,方才是真修之士。
半轮新月数竿竹,千卷藏书一盏茶
七、迎春之评语是情韵,尤二姐情私,彩霞情芽。
《小窗幽记》集韵篇:人语亦语,诋其昧于钳口;人默亦默,訾其短于雌黄。
艳阳天气,是花皆堪酿酒,绿阴深处,凡叶尽可题诗。
纸帐梅花,休惊他三春清梦,笔床茶灶,可了我半日浮生。
酒浇清苦月,诗慰寂寥花。
李岩老好睡。众人食罢下棋,岩老辄就枕,阅数局乃一展转,云:“我始一局,君几局矣?”
八、惜春之评语是情奇,李绮情缘,翠墨情仇。
《小窗幽记》集奇篇:佞佛若可忏罪,则刑官无权;寻仙若可延年,则上帝无主。达士尽其在我,至诚贵于自然。
笋含禅味,喜坡仙玉版之参;石结清盟,受米颠袍笏之辱。文如临画,曾至诮于昔人;诗类书抄,竟沿流于今日。
镜花水月,若使慧眼看透;笔彩剑光,肯教壮志销磨。
九、凤姐之评语是情豪,鸳鸯情烈、紫鹃情慧。
《情史》中凤姐正对应情豪,曹雪芹在使用评语时,仅将凤姐母女的评语发生了互换,但作者交待的很清楚。一是情豪之重复恰好可以用“情烈”来弥补,正合鸳鸯之刚烈。而又因情秽不堪使用,也正好因紫娟之“慧”,从而可将“情秽”换成“情慧”。
《小窗幽记》集豪篇:
一掷千金,豪之胆;兴酣落笔,泼墨千言,豪之才;我才必用,黄金复来,豪之语。
穷豪杰惯作无米之炊,此等作用,当大计而扬眉。
深居远俗,尚愁移山有文;纵饮达旦,犹笑醉乡无记。
正合凤姐之富贵,且有治家之才。
王仲祖有好形仪,每览镜自照,曰:“王文开那生宁馨儿?”
正合凤姐之姓和女儿巧姐。
醺醺熟读《离骚》,孝伯外敢曰并皆名士;碌碌常承色笑,阿奴辈果然尽是佳儿。
正合《离骚》中之“一从二令三人木”。
攫金于市者,见金而不见人;剖身藏珠者,爱珠而忘自爱。与夫决性命以饕富贵,纵嗜欲以戕生者何异?
办大事者,匪独以意气胜,盖亦其智略绝也,故负气雄行,力足以折公侯,出奇制算,事足以骇耳目。如此人者,俱千古矣。嗟嗟!今世徒虚语耳。
合凤姐之心机。
十、巧姐之评语是情绮,薛宝琴情侠、翠缕情报。
《小窗幽记》集绮篇:
堂上鸣琴,操久弹乎孤凤;邑中制锦,纹重织于双鸾。
正合巧姐之母。
野花艳目,不必牡丹;村酒醉人,何须绿蚁。
石鼓池边,小单无名可斗;板桥柳外,飞花有阵堪题。
芭蕉,近日则易枯,迎风则易破。小院背阴,半掩竹窗,分外青翠。
欧公香饼,吾其熟火无烟;颜氏隐囊,我则斗花以布。
梅额生香,已堪饮爵;草堂飞雪,更可题诗。
以上正合巧姐最后身居荒村野店。
九重仙诏,休教丹凤衔来;一片野心,已被白云留住。
到来都是泪,过去即成尘。
苎罗村里,对娇歌艳舞之山;若耶溪边,拂浓抹淡妆之水。
春归何处,街头愁杀卖花;客落他乡,河畔生憎折柳。
胸中不平之气,说倩山禽;世上叵测之心,藏之烟柳。
正合巧姐之薄命。
蒲团布衲,难于少时存老去之禅心;玉剑角弓,贵于老时任少年之侠气。
正合巧姐之年幼。
十一、李纨之评语是情法,尤氏情感,素云情鬼。
《小窗幽记》集法篇:以积货财之心积学问,以求功名之念求道德,以爱子女之心爱父母,以保爵位之策保国家。
何以下达,惟有饰非;何以上达,无如改过。
礼义廉耻,可以律己,不可以绳人。律己则寡过,绳人则寡合。
凡事韬晦,不独益己,抑且益人;凡事表暴,不独损人,抑且损己。
正合李纨判词:“如冰水好空相妒,枉与他人作笑谈。”
觉人之诈,不形于言;受人之侮,不动于色。此中有无穷意味,亦有无穷受用。
爵位不宜太盛,太盛则危;能事不宜尽毕,尽毕则衰。
正合李纨判词:“威赫赫爵禄高登,昏惨惨黄泉路近。”
男子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
正合李纨“青春丧偶,居家处膏粱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之形象。
掩户焚香,清福已具。如无福者,定生他想。更有福者,辅以读书。
国家用人,犹农家积粟。粟积于丰年,乃可济饥;才储于平时,乃可济用。
考人品,要在五伦上见。此处得,则小过不足疵;此处失,则众长不足录。
正合李纨“唯知侍亲养子”。
十二、秦可卿之评语是情倩,金钏情贞、可人情憾。
《小窗幽记》集倩篇:倩不可多得,美人有其韵,名花有其致,青山绿水有其丰标。外则山臞韵士,当情景相会之时,偶出一语,亦莫不尽其韵,极其致,领略其丰标。可以启名花之笑,可以佐美人之歌,可以发山水之清音,而又何可多得!
正合秦可卿之“兼美”。
一轩明月,花影参差,席地便宜小酌;十里青山,鸟声断续,寻春几度长吟。
入山采药,临水捕鱼,绿树阴中鸟道;扫石弹琴,卷帘看鹤,白云深处人家。
妙笛至山水佳处,马上临风,快作数弄。
心中事,眼中景,意中人。
羁客在云村,蕉雨点点,如奏笙竽,声极可爱。
春来新笋,细可供茶;雨后奇花,肥堪待客。
问客写药方,非关多病;闭门听野史,只为偷闲。
岁行尽矣,风雨凄然,纸窗竹屋,灯火青荧,时于此间得小趣。
山鸟每夜五更喧起五次,谓之报更,盖山间率真漏声也。
分韵题诗,花前酒后;闭门放鹤,主去客来。
茅屋竹窗,一榻清风邀客;茶炉药灶,半帘明月窥人。
忘却客子作楚,但欣烟水留人。
临流晓坐,欸乃忽闻,山川之情,勃然不禁。
午夜无人知处,明月催诗;三春有客来时,香风散酒。
如何清色界,一泓碧水含空;那可断游踪,半砌青苔歹带雨。
村花路柳,游子衣上之尘;山雾江云,行李担头之色。
何处得真情,买笑不如买愁;谁人效死力,使功不如使过。
芒鞋甫挂,忽想翠微之色,两足复绕山云;兰棹方停,忽闻新涨之波,一叶仍飘烟水。
晚村人语,远归白社之烟;晓市花声,惊破红楼之梦。
高卧酒楼,红日不催诗梦醒;漫书花榭。白云恒带墨痕香。
云落寒潭,涤尘容于水镜;月流深谷,拭淡黛于山妆。
寻芳者追深径之兰,识韵者穷深山之竹。
花间雨过,蜂粘几片蔷薇;柳下童归,香散数茎檐卜。
幽人到处烟霞冷,仙子来时云雨香。
青山在门,白云当户,明月到窗,凉风拂座。胜地皆仙,五城十二楼,转觉多设。
以上合秦可卿与贾珍之偷情。
此外,因探春的评语为“正情”而秦可卿为“幻情”,因此,“情灵”及“情倩”正是用来为甄宝玉和贾蔷作评语的,可为作者之灵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