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要在世上行走,钱与权缺一不可,宫嘉荫的提议显然说到点子上,让王宁三人无力反驳。
“大哥,我们日后该如何汇合?”老二吞吞吐吐道。
宫嘉荫并没有想到这一出,因此被老二这么一说,颇有些不知怎么回答。说实话,那些话其实就是她用来唬人的,所以根本没想过后续……
哪知王宁还真有办法,她从乾坤袋中取出了像两面铜鉴一样的东西,那东西不过掌心一般大小,呈六菱中间略微反着白色亮光。
“大哥,这是两面络鉴,鉴面轻点三下便能与另一面联络。”王宁说着便将其中一面交予了宫嘉荫。
王宁做了这么多年黑买卖,昧下的好东西多着呢,如今能派上用场也很是耿直的拿了出来。
“大哥,怎么还不收下?”王宁保持着伸手地姿态,一脸单纯的看向宫嘉荫。
若真收下这络鉴,那宫嘉荫与这兄弟三人便有了因果,那就真成了她们的大哥了。
宫嘉荫进退两难。
“大哥?”三人异口同声让宫嘉荫实在难以推辞便只好收下,告诫三人道:“我且先收下。但从今以后你们定要好生过活,走正道,挣个好名声,莫要再做傻事。”
兄弟三人哈哈大笑,作揖道:“大哥,我们晓得了。”
这大哥好是好,就是过于正直了。
树林幽深,一行人或坐或站各占一方,阳光照射到五个光溜溜的脑袋上反射出的光亮堂得刺人。
事情要从两个时辰前说起。
一夜过去,天还未亮,秋此生便叫上宫嘉荫开始赶路。
刚下房间移至大堂,就看见了救慈寺一行人。皆因救慈寺与九山乃山上山下的关系,秋此生又急于扭转救慈寺众人的印象,所以几人便一拍而合决定一同上路。
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未走出这连下山,众人都有些累了。
“歇息一下吧。”
慈祥大师的声音微微有一丝波动。
宫嘉荫和秋此生也是汗流浃背,赞同极了。
于是也就变成了眼前这副青山绿水或坐或站的光景。
“师兄,为何非得和她们一起上路。”方脸的和尚一脸不满地踩在草丛上,踏倒了那一丛的碧草。
慈祥脚踝一提将压扁的丛草顺势勾了上来,接着道:“少问、沉息、打坐,清心咒多念十遍。”
“师兄!”
“嗯?”
和尚诶了一声,便乖乖听话:“是,师兄。”
宫嘉荫休息了一会儿,见背面不远处临着小溪,便心思一动穿过草笼来到溪水旁,背对众人在小溪边打了口水。
接着宫嘉荫俯身捧起一汪清水抛在闭目着的脸上,溪水碧绿清澈,清冽甘甜,一咕噜水泡呼噜噜的,像是鱼水相欢。
修仙路景色与人家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一度让宫嘉荫以为她回到了游戏谷。
可是回不去了。
宫嘉荫苦笑着甩了甩头,伴随着咕噜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溪水很清,她的眼睛弯弯映在溪水里,一眨一眨的。
宫嘉荫眼睛迟钝的凝固了一秒,溪水中那长长的睫毛依旧闪烁。
这不是她的眼睛!
宫嘉荫惊得退了一步,她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望着溪水。
那一双眼睛便从溪水中直愣愣的望着她,还微微眨巴了一下。
“嘶!”宫嘉荫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叫出声来,但溪水中伸出一只大手紧紧捂住了宫嘉荫的嘴巴使得她根本无法发声。
水……水怪?
宫嘉荫顿时觉得自己像一个倒霉蛋,她走到哪儿都能倒霉到哪儿,怎么什么都让她给碰见了。
世上哪有这种说法?
那人当着宫嘉荫的面悄声从水中钻了出来,她拥有四肢人身与普通人没有差别,仅是耳朵尖尖的,脸上有几重长长的根须这一点不大像常人而已。
但宫嘉荫就认为她并非是人。
正如此时她从宫嘉荫头上翻身越过到了道宫嘉荫背后那捂着宫嘉荫的手掌都未变过方向,反而仅是胳膊扭了两转。
宫嘉荫余光瞥见两只手臂,心里咯噔:原来是朴妖吗?
只听那朴妖语气拘谨,紧张道:“你、你莫要呼叫,我便松开你可好?”
宫嘉荫犹豫一会儿便点了点头示意好。
但是那人似乎在左顾右盼根本没发现宫嘉荫细微的点头动作,朴妖见宫嘉荫没有回答,语气陡然激动小声的重复了一遍,“你倒是说啊,好还是不好?”
宫嘉荫:实在抱歉,她被你捂住了嘴根本开不了口。
“抱歉抱歉,我忘记我捂着你了,你眨眨眼睛……这也不行我在你背后,根本看不到。那你便点点头吧。”
这朴妖出乎意料还挺单纯。
宫嘉荫又顺着她的意思对她点点头。
朴妖虽然单纯可警惕心倒挺重,松手的时候特别缓慢,似乎是在观察宫嘉荫的动作,若是此时被她看出宫嘉荫有一丝反抗的意图她便会重新伸出手来捂住宫嘉荫的嘴。
“你大可放心,我竟然答应了你不会呼喊,便不会违背。”宫嘉荫喘了两口气才徐徐说道。
那只朴妖走到宫嘉荫旁边的一块石头坐下,背靠草丛向外隐匿了身形,小声道:“抱歉啊,我被骗怕了。”
宫嘉荫也缓缓移动,蹲在一旁:“我听说过人被朴妖骗的,第一次听说朴妖被人骗怕的,倒是稀奇。”
“我叫钟麟”,她郁闷道:“我并非是朴妖,我是灵兽,不过于常人来说二者差不多吧。”
宫嘉荫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吃了一惊反问道:“灵兽?”
“你连灵兽都没听说过,那你应当是下界来的吧?”钟麟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根须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正是。”
“怪不得了。朴妖是你们下界的说法,是妖精化身。而我却是由修仙路灵气凝神开智的灵兽。”钟麟讲了之后宫嘉荫才恍然大悟,修仙路道者修道用的是灵气,修仙路的兽类修炼开智用的也是灵气,与朴妖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钟麟见她明白了,眼睛一转询问宫嘉荫,“你是否要向北走?”
宫嘉荫纠正她:“应该说是西北方向。”
钟麟点点头道:“西北方向也好。你说我这灵兽替你普及了这么多常识,你这下界之人也无以为报便帮我个小忙就当报答了如何?”
无以为报还能这样用吗?
宫嘉荫防备之心渐起,“你要我做什么?”
钟麟并未回答,仅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整节白皙的手臂。
“这是……”宫嘉荫看见那只手臂上斑驳凹凸的伤疤脸色大变,那伤口一看便是用利刃剜下肉来造成的,宫嘉荫还不至于蠢笨到以为是她自己剜的。
钟麟语气散漫道,“我乃灵兽,灵气大盛。道者多想食肉啖骨滋补灵气,我费了好些功夫好不容易从她们手中逃离出来。听说折仙盟敢于收养落难灵兽,便想去那折仙盟住上一段日子,希望你能帮我一把。”
“你不是已经化人了吗?怎么还会有人食你的肉?”
钟麟听到这话,不禁觉得可笑:“嗤……你且去看看,哪只灵兽不是化人后才被人食用的。”
“你是说,道者食……”宫嘉荫最后一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口了。
“你惊讶什么,这不是你们这些道者信奉的弱肉强食吗?对于你们我们是弱者,你们便自以为可以对我们任意妄为。要我说,食肉啖骨还是轻的,可留下我们的一身傲骨,更有甚者将我们训成奴隶当作坐骑,白白折损我们灵兽的骨气。劣迹斑斑如你们,现在又来假惺惺的做什么?”钟麟觉得这人虚伪至极,不由得出言嘲讽。
“我并未这般想过……”
钟麟切了一声反驳她道:“仅是现在并未罢了,谁不是一步一步地没了底线呢?”
宫嘉荫心中一震:是啊,人都是一步一步便没有了底线啊。
看见宫嘉荫天真的表情,钟麟在心头怀疑自己是不是求错人。
正在二人谈论之际,秋此生透过草丛缝隙无意往半个溪边那一瞄,这一看不得了,那抹白色影子早已看不见。
宫嘉荫呢?
“宫嘉荫!”
突然传来秋此生的声音,使得钟麟不自觉缩了身子。
宫嘉荫弓着身子将水袋往内一薅,然后拿起水袋将水哗啦啦倒下,她的声音伴着水声隐隐约约道:“在饮水。”
“宫嘉荫,我怎么没看见你,别磨蹭了,我们该走了。”说着草丛稀疏响起声来,想来是秋此生快要过来了。
钟麟一顿紧张,连忙抱膝屈成一团儿,滚进了草丛之下,还不忘对宫嘉荫说,“别说废话了,你到底帮还是不帮?”
“帮。”宫嘉荫一口应下,眼神极其坚定。
……
宫嘉荫整个人趴在地上手捧着泉水洒在脸上,透过缝隙飞到了秋此生的脸庞。她边站起来边含含糊糊道:“这就来。”
宫嘉荫踏着步子走路,从手旁拿起水袋在耳边摇晃,仿佛沉醉在水袋叮咚的声响之中。
秋此生钻出草笼,理了理凌乱的衣襟,瞧她这模样嘀咕了一句:“瞎有情趣。”
“宫嘉荫,我适才为何没看见你。”按理说她趴着那姿势透过草丛是能看见的,可秋此生方才的确是没看见她才特地钻出去找人的。
“因为你眼瞎。”宫嘉荫将水袋别在腰间极其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你!”秋此生冷哼一声,“你定然是背着我做了什么?”
“定然二字何解,你可是看到了?”
“直觉。”
“你的第六感?”
“那倒不是……她娘的你骂小爷是女人?宫嘉荫站住,你给小爷站住……”
二人钻过草笼又回到了原处,与四个和尚待在一起。
宫嘉荫没见到那挺直的腰板,疑惑询问在场的众人:“怎么不见慈祥大师?”
秋此生随后便出,听了话还没站定便指道,“不就在那边吗?”
她顺着指尖望去发出一声疑惑,“慈祥大师似乎方才还在这里的啊。”
宫嘉荫哎了一声,看着秋此生目露同情:“我说你的眼睛瞎,你还不信。”
秋此生心头有很多个问号。
方才以为宫嘉荫不在可她却在,现在以为慈祥大师在而她却不在,难道真的是她眼睛出问题了?
所以,适才宫嘉荫原来真的在那儿?
“慈祥师兄的事,你们莫要管她,等着便是。”方脸的和尚正像是静心打坐,闻言眼睛都未睁开,单合手说道。
“这人好大的架子。”
秋此生便不大声说话了,只悄声和宫嘉荫道:“你莫要关心她们了,任她们去。救慈的和尚一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是出了名的爱倒打一耙。”
秋此生今日特地收敛了暴脾气,让宫嘉荫颇有疑惑,“你说话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可是害怕她们?”
“呸,你哪里瞧出来我是怕她们了。”秋此生被这一激立马反驳道,“只是九山与救慈有些渊源,我不好开罪,得做些表面功夫恭敬一番罢了,绝非怕事,你别胡言乱语。”她才不怕这些秃驴。
这副模样倒像是欲盖弥彰,“一个山下一个山上自是有些渊源的,我晓得。”
“那倒不是这个原因。”
宫嘉荫听见了秋此生的小声嘀咕,疑惑道:“那是什么原因?”
“自然是因为……”
“慈祥师兄。”
“慈祥大师,您回来了。”
“贫僧回来了。”
脚步缓缓先急后缓,踏至面前,汇集了几道目光。
面含慈祥的和尚身着红色袈裟,腿间裤脚正被长草割下一些细痕直至鞋面。
慈祥双手合十神完气足,“宫姑娘、秋道友,该上路了,阿弥陀佛。”
被慈祥这一出现打断了话语的秋此生立马咽下了喉咙里的话,狠狠脸一撇开:“没什么,走吧。”
秋此生心中不禁庆幸:这宫嘉荫说起话来便是一套一套的,差点又让她给套出话来。
一路上风餐露宿已经够累了,还要时刻防着被人套话,这个中滋味也只有秋此生晓得了。
于是她无奈道,“宫嘉荫,咱们此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这厮就不能不套我话吗?”
宫嘉荫第一次感到心虚,不自觉摸了摸鼻尖,“我尽量。”
不过也仅限于尽量了。
秋此生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立即翻了个白眼表示抗议:“你不是自诩君子吗,怎么老作这种小人行径。”
宫嘉荫让秋此生这君子论弄得有些无语,“所以在你看来,君子便是那种连状况都搞不清楚,只喜欢找死的蠢货吗?”
秋此生被宫嘉荫说得哑然失声。
宫嘉荫本就是一外人,以后总是单打独斗的,知根知底方能百战不殆。
但那些事也不是随便就能知道的,看看柳诗的态度便知道了。
所以想要知晓这些戳人心窝子的陈年辛秘,除了出此下策,竟别无她法。宫嘉荫捏紧了水袋,不由得想自嘲一句。
“二位还磨蹭个什么,慈祥师兄都叫你们走了,非得要贫僧来请你们不成。”说话者语气不善,正是方才打坐之人。
身为佛家弟子,怎地说话戾气如此之重。宫嘉荫暗自蹙眉,心里徒增几分不喜。
“这便来。”
秋此生却比往常更好脾气,拉了一把宫嘉荫,头也不回道:“快跟上。”
宫嘉荫见慈祥大师一人在先,领着四位弟子走在前头。
她忽而一笑,大跨步走上去,“慈祥大师稍等,我与你一道。”
慈祥大师和睦地朝她一笑,“便随道友。”
秋此生断后,瞧这情形冷哼一句,“瞧这巴结样儿,怎么不见你巴结巴结我。想攀慈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
宫嘉荫与慈祥大师齐肩,起了攀谈之心便道:“慈祥大师,您看上去不过二十一二的模样,修为为何会如此深厚?”
慈祥大师十分谦逊,在草丛中疾步而行,看也未看宫嘉荫便道:“阿弥陀佛……宫姑娘谬赞了,这身修为还算不得什么。”
宫嘉荫眼神一动。“如果连慈祥大师这身武力都算不得什么,那我得要多久才能成长到如您这般强大的境界啊。”
后面有救慈弟子不服,直接嘲讽了宫嘉荫一番:“师兄仅是谦词,她可是这修仙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你这厮好大的口气还妄想与师兄相提并论。”
慈祥大师脚步一轻,“静心少言。”
静心人不如其名,是个静不下来的臭脾气,但对这慈祥大师倒是敬重万分,听了慈祥几个字便沉了气,恭恭敬敬道:“是,师兄。”
宫嘉荫迅速抬眸扫了慈祥大师一眼,垂眸道:“静心师父说的有理,是在下狂妄了。”
慈祥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没有再说话。
宫嘉荫停下待秋此生跟上,与秋此生错身而过之时她一把捏住了秋此生的手腕。
秋此生一脸的莫名其妙的看向宫嘉荫:“你停下来干什……”
宫嘉荫拉着秋此生不让她走,仅对着秋此生轻轻摇头,两人顿在原地不过一息之间便落后了救慈弟子几步。
“你摇头做什么?”秋此生先是一问忽然刷的转头对这那一行远去的背影:“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结合方才宫嘉荫的异样,秋此生似乎猜测到了几分。
宫嘉荫声音极其细微,仅二人才听得见。
风起叶落,树叶随着风不断摩挲发出嘶嘶的声响,
她道:“那位慈祥大师……可能出事了。”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秋此生瞟了一眼那领先的背影,蹙眉道。
“保持距离,边走边说便是。”秋此生和宫嘉荫便远远跟在四人身后。
宫嘉荫正在思索如何对秋此生明说才能让她理解,两人便一直沉默地走着,秋此生终于按捺不住,率先开口:“你方才那话怎么讲?”
“听不懂?”
“听得懂,就是细节不大懂。”
“慈祥大师是一位强者。”宫嘉荫远远望着慈祥挺直的背影,牙白口清道。
“那是自然。”
秋此生白了她一眼,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还用她再次强调吗?
“你什么意思?”
“先听我说。还记得昨日第一次见那大师之时吗?
那慈祥大师在不清楚状况之时也能不急不躁步履安详行走于客栈之中。
因为她是一位绝对的强者。”
“说的像她此时不是一般。”秋此生仔细瞧了瞧没看出有什么区别。宫嘉荫也同意她的看法,“她现在的确也是。”
“既然是,你还怀疑什么?你倒是把我绕得有些糊涂了。”
“可我们方才回来之时,她的脚步,乱了。”
一位强者脚步紊乱的确值得怀疑。
秋此生沉默了一会儿,“你就逮住这一点是说不通的。她的修为仍旧很强,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止,还有。”
“还有?”
“嗯。她将草踩于脚下。”
“哈?你说什么?”
“她将草踩于脚底。”宫嘉荫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秋此生看了一眼慈祥脚下的草丛,又望了一眼自己脚下的草丛,“哈……按你这么说,我也踩了,那我也算出事了?”
胡搅蛮缠。
宫嘉荫听了理也不理秋此生,冷冷说了一句:“糊涂。”
“我是糊涂,傻人有傻福,糊涂便糊涂些吧。左右不干咱们的事,咱们只要慈祥回去就够了。”
宫嘉荫蹙眉反问秋此生:“真就够了?”
秋此生衣决飘飘走路肆意,脚步也不停顿一下,“够了。我可不想管着救慈和尚的事。你也别掺和,还记得我说的,这救慈的和尚老爱倒打一耙,若你搅进去这绝对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
“是啊。若是各人皆少管两件事,那世界就太平咯。”
宫嘉荫话里话外带着浓厚的嘲讽之意,似乎是意有所指。
秋此生知晓宫嘉荫在讽刺她,本不欲说什么,但宫嘉荫不放过她。
“你可知是哪两件事?”
秋此生还真不知道,吞吞吐吐便问出了口:“是哪两件事?”
宫嘉荫薄唇轻启,字字珠玑:“不就是这也不管那也不管呗。”
秋此生被讽刺得体无完肤:她就不该问!
“宫嘉荫。那位慈祥大师的修为你也看出来了,她很强。咱俩几个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况她到现在都未暴露,就说明这件事殃及不到咱们头上。”
此话说来甚是薄情,秋此生说得理所当然,宫嘉荫却不这般认为。她面色一沉:“别人受难之时你可以旁观,你受难之时别人难免也会旁观。你就能保证你日后不会有遇难的时候吗?”
“说来说去,你便是想去救那慈祥大师。宫嘉荫你净烂好心,瞧瞧你自己,经脉寸断几步就喘,唯空有一副好心肠。”秋此生语气尖酸刻薄,着实是打蛇打七寸戳人直戳心。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现在倒是轻巧。”
“现在轻巧还不够?”
两人互相讥讽,皆是看不惯对方。
宫嘉荫步子一顿,“心境不佳,困兽之志,无以成才。”
秋此生与她并肩而行,特意耸了耸肩让宫嘉荫看到,“但小爷活得一定比你久。”
宫嘉荫悠闲地望着周围变幻的景色,噗嗤笑出声来,“你且看着。”
……
烈日当空、高高挂起照得人也越来越疲乏。
眼看着路越走越长,草越来越密,哪怕是抽出长剑来也斩不完。
这像是要深入了。
宫嘉荫猛然脚步顿住,伸手一拦秋此生,便扬声道:“慈祥大师,这是要带我等去哪儿?”
慈祥大师还未说话,前面那四位跟班弟子率先转过头来,“二位好大的脾气,师兄都未发话,两位却不耐烦了?”
“师兄?”秋此生心叫不好连忙去捂宫嘉荫的嘴。
宫嘉荫似有发觉便伸手打开秋此生,又继续道:“你且仔细瞧瞧,那斩草除根的贼人真的是你家慈祥师兄?”
一路上的长草被扬的乱七八糟,领路那人脚底肆意践踏而毫不在意。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静心蹙眉表情不善。
这不是她慈祥师兄还能是谁,若说连她都认不得自己的师兄,那才真是贻笑大方了。
同门弟子附和道:“是啊,别胡说,那就是慈祥师兄。”
宫嘉荫未理睬静心她们,单目光灼灼地望着那人的背影,语气铿锵有力,十分笃定:“你,并非慈祥大师。”
“宫姑娘,你莫要胡说八道。”
“宫嘉荫,你别胡言乱语。”
秋此生的声音与静心重合,二人皆是气急败坏。
气氛凝固了一瞬,又被一阵沧桑的声音打破。
“胡说八道?不。”这就相当于昭示天下:
她的确并非慈祥大师。
慈祥并未转过身来,声音略微一颤,“我以为我那一举一动皆扮得很像,原来还是有人识破。”
“你竟不是师兄?”
秋此生一脸懊悔对宫嘉荫叹气,“叫你多言,惹祸上身了吧。”
“别冤枉我,这次是可是祸先来招惹我的。”宫嘉荫还有心情对秋此生笑,目光再次移至慈祥身上。
不,应当是假慈祥。
假慈祥被拆穿后便毫不掩饰,缓缓转过身来,伸出一只大手于众目睽睽之下往脸上狠狠一拍,那圆脸刹那间便四分五裂,磨着灰一块一块往下掉,露出一张陌生青葱的脸皮。
她拍了拍手上捏下的白尘,再往头上一薅将光滑地头皮掀了下来,待长长的青丝顺流倾泻而下。
她面似青年容貌,眉间红痣,唇若点血,可唯独声音百年沧桑。
“喂,人间来的小子,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宫嘉荫微微挑眉,诚实道:“你踩草了。”
那人微微一顿脑子一转豁然开朗,盯着宫嘉荫的眼睛越发发亮,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妙,妙啊!”
“你是何人?我师兄呢?”静心弓步分掌对准那人,旁边三人也做此状。
那人嘿了一声,毫无畏惧的面对着众人,“我这不是正在带你去寻你师兄吗?”
“老贼,你到底将我师兄如何了?”
“毛毛躁躁,救慈的和尚怎么越发不行……你说你们继续跟着我走多好,还省了我的气力,瞧瞧这老胳膊老腿的,真是一点儿也不晓得尊重老人家。罢了罢了,也快到了,左右都是一样的。”
她身形极快,如同一阵烈风席卷而过。
风起叶落,残影所至便是哐当几声。
宫嘉荫警惕心骤起,皱着眼角聚精会神。如影随形,她便立马反手去挡,竟连那人一寸衣角都未碰见。
此人,比慈祥大师还要强得多。
“啧,还敢挡?”
恍惚间只听见那人嘻嘻一笑,对她道:“好小子,有些勇气。但若要想挡住我,你还得练个百年再来。”
哐当——
“啧?哪里来的傻子,身体差成这副模样,如同废人竟还想着阻挡我。”
宫嘉荫虽然闭目倒下,但是她的神智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诶?
她的身体似乎不一样了。
宫嘉荫发现自己的五感更加敏锐,她昏迷之时意识仍很活泛。
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扛起,然后一具又一具的东西在她身上压着,重重堆叠。
但是很奇怪,她的意识却全然感觉不到身上的重量。
意识随着路东拐西弯,宫嘉荫在脑子里记下顺着身体的甩动方向不停判断描绘着地图。
“累煞我!”这人叹了一句,宫嘉荫便感觉到自己被扔到地上还翻滚了一周。
“老怪,您回来了。”
怪人物嗯了一句,然后道:“喂些软筋散再将这几个人带给袁达投那娃娃,就说办法来了,其余的叫她自个儿盘算去。”
“是。”几道声音响起语气间皆对这人颇为恭敬。
忽有一人小心斟酌道:“老怪,我们是否要将人带去审讯堂?”
“问袁娃娃去,喊我做什么,我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怪人物头一昂,青丝凌乱微微飘扬。
“可、可这事是您全权负责的啊?”
“我不是交给袁娃娃了吗?”怪人物一挥衣袖便准备离开。
“可……”
怪人物神情不耐,蹙了眉头,浮光掠影间一黑影便成大手伸上那人的脖子。
在宫嘉荫耳中仅呈现咔嚓一声,便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地。
“嘶……”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生畏惧。
怪人物的背影却仍然保持在原地似是还未动过,“聒噪。”
这怪人物在林间竟没出全力?
宫嘉荫心下骇然:恐怖如斯,这老怪竟连同伙都不放过。
“还不做事?”老怪的声音一响,吓得众人不得不匆忙行事,生怕自己被盯上。
接着几人便撬开宫嘉荫等人的嘴洒了些什么东西进去。
“老怪果然是老怪,性格怪异得很。”
“我方才都不敢说话。”
“不说话才好,这说错了话的还躺着呢。”
“说得也是,我们到底要不要将人送去审讯堂啊?”
“送吧。袁师兄此时似乎便在审讯堂。”
“那这人……”
“问什么,一个死人罢了,不重要。”
似乎是那老怪已经离开,余下众人开始稀稀拉拉的开口说话。
这些言语渐渐钻入耳中,昏迷中的宫嘉荫不由得眉毛缓缓一拧。
她眼睛开了条缝儿,透过一丝光进来。
似乎是……可以醒了?
说来奇怪,她这个被三番四次称作废人的倒还先醒,而身旁这些修仙路子弟却仍没有任何异动。
口中知觉也逐渐恢复,传来一阵沙沙的苦涩感。
见几人正在谈论,宫嘉荫便趁其不备用弃齿将口中化为水的药粉从舌尖上刮下来再利用唇舌逼了出去。
似乎几人谈论得差不多了,眼前几人开始缓缓逼近宫嘉荫等人,因此尽管醒来,宫嘉荫也只能先装作未醒的模样。
感觉一处动作一把捞宫嘉荫抗在肩头,一颠一颠的,宫嘉荫略有不适喉间咽下一口气。
“咦?”语气词忽然发出,离宫嘉荫甚近。
“怎么了。”
伴随着说话声有一阵翻东西的嘶嘶声。
难道被她发现了?
宫嘉荫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忽然间变得有些惴惴不安。
“这位似乎是秋师兄……”
“什么?”
“我在席上观看九门比试之时曾有幸远远见过一面,这的确就是秋此生、秋师兄。”
那人啊了一声,手脚都变得拘谨了起来,“秋师兄这么会和她们混在一起?”
“不清楚。”
秋此生的身份似乎很是贵重,让抗人那人手脚都无处安放。
“那、那可怎么办?”
“你们俩嘀嘀咕咕谈论什么呢?”旁边又有人插话进来,扛着宫嘉荫这人又将话传达了一遍,最后问了一句,“要不要一齐带去审讯堂?”
气氛顿时沉默了一瞬,显然众人都晓得秋此生的尊贵。
九山大名鼎鼎的秋此生、秋师兄,秋长老的爱子,九山新一辈中的佼佼者,这可真是不好办呐。
“带上吧,横竖袁师兄也在那里,出不了事的。”
“好。”
连下头弟子都认得秋此生这厮,那老怪是真的不晓得吗?
九山弟子、连下山……
杜风门。
宫嘉荫被扛在最后头,腹部接触她肩头,头朝后,而腿被手抓着。
她悄然睁开眼睛,边记路边打量着周围。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草密林之中,院中甬路相衔,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唯一条道辗转盘旋而上。
密林深处的设计确实巧夺天工,没有破绽,令人惊叹。
跟着绕几转,几位九山弟子才在一掩着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似乎不敢贸然闯入仅排在后面,由最先的那人带着恭敬的语气并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袁师兄,老怪让我们来送办法来了。”
咯噔。
门里头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搁置下来的声音,然后是雄浑粗豪:“老怪讲的?”
“正是。”
“那你们进来吧。”
得到首肯领头那人整肃衣冠才敢推开木门,携人踏入。
身后几人皆亦步亦趋,谨小慎微。
几人排成一排站着,等着袁达投发号施令,“袁师兄,人都在这里了。”
袁达投指了指离她们最近的角落道:“把人扔那边就可以走了。”
还未轮到宫嘉荫,她透过细缝见此房间不过方方正正狭窄的四角,南角旁有一漆红大门,北角及东角皆是壁挂利器,利器斑驳猩红暗沉,似作刑讯之用。
而袁达投值的角落便是挨着进出大门的空角——西角。
也是九山几位弟子进来的那道门边。
一人嗫嚅道:“袁师兄……”
袁达投蹙眉嗯了一声,“还有何事?”
那人见袁达投不喜便吓得有些吞吞吐吐。
“莫要支支吾吾的,直接说事。”
“我肩上这位,似乎是秋此生、秋师兄。”
袁达投惊讶的瞪大了眼,连忙站起来围过去。秋此生此时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像死狗一样耷拉着,哪里还有在九山上的气派。
袁达投道:“确实是秋此生,她怎会在这儿?”
莫不是山上不满意她的进度,另派秋此生来?
可也不该是这副模样吧。
思考未果,只得先对一旁呆愣着的弟子道:“无碍,单独扔在一旁便是。”
“是。”
接着宫嘉荫腹下之人一动,她便立刻闭上了眼。等人将她那么一扔,然后以不省人事的模样假意冒充其中。
待几人告退之后,那袁达投又静坐了会儿贪了杯茶才面向众人,目光从四个光头之间流连到了宫嘉荫身上,似是惊讶:“这怎么还有个没剃度的?”
“啧?哪里来的傻子,身体差成这副模样,如同废人竟还想着阻挡我。”
宫嘉荫虽然闭目倒下,但是她的神智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诶?
她的身体似乎不一样了。
宫嘉荫发现自己的五感更加敏锐,她昏迷之时意识仍很活泛。
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扛起,然后一具又一具的东西在她身上压着,重重堆叠。
但是很奇怪,她的意识却全然感觉不到身上的重量。
意识随着路东拐西弯,宫嘉荫在脑子里记下顺着身体的甩动方向不停判断描绘着地图。
“累煞我!”这人叹了一句,宫嘉荫便感觉到自己被扔到地上还翻滚了一周。
“老怪,您回来了。”
怪人物嗯了一句,然后道:“喂些软筋散再将这几个人带给袁达投那娃娃,就说办法来了,其余的叫她自个儿盘算去。”
“是。”几道声音响起语气间皆对这人颇为恭敬。
忽有一人小心斟酌道:“老怪,我们是否要将人带去审讯堂?”
“问袁娃娃去,喊我做什么,我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怪人物头一昂,青丝凌乱微微飘扬。
“可、可这事是您全权负责的啊?”
“我不是交给袁娃娃了吗?”怪人物一挥衣袖便准备离开。
“可……”
怪人物神情不耐,蹙了眉头,浮光掠影间一黑影便成大手伸上那人的脖子。
在宫嘉荫耳中仅呈现咔嚓一声,便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地。
“嘶……”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生畏惧。
怪人物的背影却仍然保持在原地似是还未动过,“聒噪。”
这怪人物在林间竟没出全力?
宫嘉荫心下骇然:恐怖如斯,这老怪竟连同伙都不放过。
“还不做事?”老怪的声音一响,吓得众人不得不匆忙行事,生怕自己被盯上。
接着几人便撬开宫嘉荫等人的嘴洒了些什么东西进去。
“老怪果然是老怪,性格怪异得很。”
“我方才都不敢说话。”
“不说话才好,这说错了话的还躺着呢。”
“说得也是,我们到底要不要将人送去审讯堂啊?”
“送吧。袁师兄此时似乎便在审讯堂。”
“那这人……”
“问什么,一个死人罢了,不重要。”
似乎是那老怪已经离开,余下众人开始稀稀拉拉的开口说话。
这些言语渐渐钻入耳中,昏迷中的宫嘉荫不由得眉毛缓缓一拧。
她眼睛开了条缝儿,透过一丝光进来。
似乎是……可以醒了?
说来奇怪,她这个被三番四次称作废人的倒还先醒,而身旁这些修仙路子弟却仍没有任何异动。
口中知觉也逐渐恢复,传来一阵沙沙的苦涩感。
见几人正在谈论,宫嘉荫便趁其不备用弃齿将口中化为水的药粉从舌尖上刮下来再利用唇舌逼了出去。
似乎几人谈论得差不多了,眼前几人开始缓缓逼近宫嘉荫等人,因此尽管醒来,宫嘉荫也只能先装作未醒的模样。
感觉一处动作一把捞宫嘉荫抗在肩头,一颠一颠的,宫嘉荫略有不适喉间咽下一口气。
“咦?”语气词忽然发出,离宫嘉荫甚近。
“怎么了。”
伴随着说话声有一阵翻东西的嘶嘶声。
难道被她发现了?
宫嘉荫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忽然间变得有些惴惴不安。
“这位似乎是秋师兄……”
“什么?”
“我在席上观看九门比试之时曾有幸远远见过一面,这的确就是秋此生、秋师兄。”
那人啊了一声,手脚都变得拘谨了起来,“秋师兄这么会和她们混在一起?”
“不清楚。”
秋此生的身份似乎很是贵重,让抗人那人手脚都无处安放。
“那、那可怎么办?”
“你们俩嘀嘀咕咕谈论什么呢?”旁边又有人插话进来,扛着宫嘉荫这人又将话传达了一遍,最后问了一句,“要不要一齐带去审讯堂?”
气氛顿时沉默了一瞬,显然众人都晓得秋此生的尊贵。
九山大名鼎鼎的秋此生、秋师兄,秋长老的爱子,九山新一辈中的佼佼者,这可真是不好办呐。
“带上吧,横竖袁师兄也在那里,出不了事的。”
“好。”
连下头弟子都认得秋此生这厮,那老怪是真的不晓得吗?
九山弟子、连下山……
杜风门。
宫嘉荫被扛在最后头,腹部接触她肩头,头朝后,而腿被手抓着。
她悄然睁开眼睛,边记路边打量着周围。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草密林之中,院中甬路相衔,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唯一条道辗转盘旋而上。
密林深处的设计确实巧夺天工,没有破绽,令人惊叹。
跟着绕几转,几位九山弟子才在一掩着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似乎不敢贸然闯入仅排在后面,由最先的那人带着恭敬的语气并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袁师兄,老怪让我们来送办法来了。”
咯噔。
门里头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搁置下来的声音,然后是雄浑粗豪:“老怪讲的?”
“正是。”
“那你们进来吧。”
得到首肯领头那人整肃衣冠才敢推开木门,携人踏入。
身后几人皆亦步亦趋,谨小慎微。
几人排成一排站着,等着袁达投发号施令,“袁师兄,人都在这里了。”
袁达投指了指离她们最近的角落道:“把人扔那边就可以走了。”
还未轮到宫嘉荫,她透过细缝见此房间不过方方正正狭窄的四角,南角旁有一漆红大门,北角及东角皆是壁挂利器,利器斑驳猩红暗沉,似作刑讯之用。
而袁达投值的角落便是挨着进出大门的空角——西角。
也是九山几位弟子进来的那道门边。
一人嗫嚅道:“袁师兄……”
袁达投蹙眉嗯了一声,“还有何事?”
那人见袁达投不喜便吓得有些吞吞吐吐。
“莫要支支吾吾的,直接说事。”
“我肩上这位,似乎是秋此生、秋师兄。”
袁达投惊讶的瞪大了眼,连忙站起来围过去。秋此生此时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像死狗一样耷拉着,哪里还有在九山上的气派。
袁达投道:“确实是秋此生,她怎会在这儿?”
莫不是山上不满意她的进度,另派秋此生来?
可也不该是这副模样吧。
思考未果,只得先对一旁呆愣着的弟子道:“无碍,单独扔在一旁便是。”
“是。”
接着宫嘉荫腹下之人一动,她便立刻闭上了眼。等人将她那么一扔,然后以不省人事的模样假意冒充其中。
待几人告退之后,那袁达投又静坐了会儿贪了杯茶才面向众人,目光从四个光头之间流连到了宫嘉荫身上,似是惊讶:“这怎么还有个没剃度的?”
“罢了,先绑起来吧。”袁达投嘀嘀咕咕,她的力气极大拿着绳子就将几人七缠八绕的捆起来,又望向秋此生,啧了一声:“秋此生你个小子,平时气派得像条真龙,现在倒是窝囊得似条虫。若你醒来见到这模样怕不是得羞愤自尽?哈哈哈,若非你是秋长老的爱子,老子才不会让着你,凭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整天沾沾自喜自以为是,呸!”边说边狠踢了秋此生一脚。
看来秋此生果然很不得民心,落了难谁都想踩上那么一脚。
那袁达投说完又坐回凳子上喝了杯茶,然后一拍脑袋:“诶!差点忘了正事!”
说着也没管秋此生了。
然后袁达投就朝南角拉开那扇漆红色的大门,从墙壁拉下火把点燃,便走了进去。
宫嘉荫被绑着透过人墙顺着缝隙望去,门里本是一片漆黑的天地,唯一昏暗的火光将其照亮,宫嘉荫只看得到墙壁深浅光泽不一,凹凸不平,与洞穴里头的岩壁相差无几。
袁达投是要去哪儿?
被捆绑之时,宫嘉荫手特意露出缝隙,做了些手脚,虽然看似绑得结结实实,实则指尖松动很好解开。
人影远去,门也没掩上,宫嘉荫手指迅速穿插解开绳索,又扒拉下脚踝紧紧绑好的绳子。
她从脚腰间抽出剑将其余几人的绳索斩断,然后拿出水袋拧开往她们脸上倒了些许清水。
咿咿呀呀的声音从水袋中传来,宫嘉荫这才想起里头是有人的,“抱歉,差点忘记你还在里头了。”
“我现在要不要出去?”钟麟一路上虽然没有时间说话,可该听的不该听的都进入耳里。
“不必。我接下来有事要做,你身份特殊,便继续在里头安心待着吧。”
“好。”
宫嘉荫又转头看向昏迷的几人,希望她们能早些醒来吧。心想着转过身便鬼鬼祟祟跟上了袁达投。
甬道狭窄漆黑,后借小房间的光走上前去,前有袁达投举着火把照亮长路,宫嘉荫便小心翼翼地远远跟着。
犄角旮旯的一条小道,壁岩坑坑洼洼长满青苔,好歹也算是九山门下,这地方有些太不讲究了。
甬道不是很长,不远处就有个拐角,火光暂熄,宫嘉荫匆忙两步路过,不久便瞧见约莫三步左右之处满口都是昏暗的亮光。
袁达投将火把在潮湿的青苔路面上杵熄,火把燃烧旺盛两三次竟还是如此。
袁达投便就此作罢然后顺手挂在洞口边缘。
里面的味道古怪,是久积的潮湿夹杂着腐朽腥血干涸后的味道,方寸之地十分昏暗,仅有两边几盏油封闪着微弱的光。这里未开窗户,仅有手臂粗细的生铁柱砌成的门,铁门里有一道被人墙遮挡半身的红色人影,而左后方有一块地颜色发黑,放着一只恭桶,远远地就闻到了那桶里所散发出来的霉臭气息。
想不到这地方究竟存在了多久。
宫嘉荫忽然想起了那几位九山弟子的话——审讯室。
迎面扑来的压抑感让人的心微微沉重。
袁达投踏着步子,脚步声在寂静的地方显得格外清晰,“慈祥大师,半日已经过去了,您可想好了?”
慈祥大师闭目着双腿盘坐两掌合十,嘴里似乎在念着什么。
在这肮脏阴潮的地方也能如此不动如山,此人的境界便可见一斑了。
“慈祥大师,您可是还没有想好……噢,瞧我这记性,方才请了救慈几位道友来做客,忘记告知大师了,大师莫怪。”
听到这里慈祥嘴巴一顿,“阿弥陀佛……修仙路自然,天道自然,袁道友何必枉造血孽。”
袁达投咧开嘴笑,“想要我不杀生很简单。你将东西交出来,我就放过她们。”
慈祥眼睛未睁,“袁道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少说废话,快交出东西。”
“给了你们又有何用,我之砒霜也并非彼之蜜糖。”
“是不是糖自然要吃了才知晓。”
“阿弥陀佛……”
袁达投走了两步,凑近慈祥,扯开慈祥的手臂,呵道:“慈祥,若是不想另一只手也被折断那便莫要抵抗,交出星移盘。”
慈祥左手无力的自然垂落,吊在离地一指的空中,她一身僧袍血迹斑斑显得十分凌乱,想来也是经历了一场血战的,宫嘉荫看不得慈祥这等人物受委屈,忍不住犯陷靠近那火把。
慈祥缓缓睁开眼睛,剔去了一句阿弥陀佛,“袁道友,自度方可她度,佛渡人,亦度恶人。”
袁达投双手纠起慈祥的僧袍往铁门上一拽,将慈祥撞在铁柱上,恶狠狠的说:“老子听不懂你这些大道理,你且直接告诉我,这星移盘你给是不给。”
“那便是不给。”
“今天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袁达投换单手提起慈祥,一拳揍在她腹部,“慈祥大师,人人都道你佛法无边,慈悲为怀,这次却为了个星移盘连宗门弟子都不顾了,好一个心怀天下的出家人。”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人间。”慈祥面无表情道一句:“阿弥陀佛。”
“那我便当着你的面,让她们见一见这人间。”袁达投松开慈祥,拉开牢门将其拉了出来。
“袁道友,莫要作恶,害人害己。”
袁达投拎着慈祥,不以为意道:“好人不长命,祸害才得遗千年。”
……
宫嘉荫看着拉着眼皮倒下的袁达投,叹了句,“恶有恶着。”
又从水壶中将最后几滴清水倒出撒在慈祥的脸上。“大师您快些屏息。”
“多谢宫姑娘救了贫僧。”慈祥语气平平并无欣喜和意外之情。
“慈祥大师不必客气,晚辈来晚了。”
“阿弥陀佛,是贫僧拖累你们了。”
“慈祥大师,您的手……”
慈祥单手竖立置于胸前,“与怪人物打斗之时所断,并无无碍,劳宫姑娘费心了。”
“那老怪真的如此之强,连您也打不过?”
慈祥道:“怪人物修为高深,贫僧远远不及。”
怪人物。宫嘉荫细细记下这名字。
她取下火把在地面杵熄,然后将就那根棒子狠狠往袁达投头顶一敲,一股鲜血便立即涌了出来。
宫嘉荫将棒子顺势一扔才道:“他应当能睡得久些,慈祥大师咱们还是先离开此处吧。”
慈祥望了一眼袁达投,叹了口气,“阿弥陀佛。袁道友,看来也并非所有祸害都能遗千年的。”
宫嘉荫替这位大汉默哀了三秒。然后才领着慈祥大师离去。
滴。获得彘尸体,恭喜获得妖浸泡过的溪水。
恭喜玩家完成任务。宫嘉荫的记忆突然恢复,宫嘉荫获得彘尸的任务已经,过去小半天了,现在才完成,游戏已经摆明了,不想让宫嘉荫在在这个世界里探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