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鹿和吉儿

有一天，罗鹿同他的游伴吉儿，沿着大路，推他们的小独轮车向前跑。

快到吉儿门口的时候，他们看见一个比罗鹿还小的小孩在前面，他的衣服很褴褛，光着脚。

吉儿说：“这是汤美，来，看我吓他一下！”

他一面说着，一面推起车向汤美冲去，好像要从他头上飞过似的。汤美一见，十二分害怕，立刻就哭了。

正在这时，从路旁小巷里走出一人——田夫老吉，他喊道：

“吉儿！”

吉儿停住他的小独轮车。

田夫说：“那么做，对吗？”

吉儿说：“什么，我并没有伤了他——”

“那就算伤害他——你恐吓他！”

“爸爸，恐吓他就算伤害他吗？”

“是的，那一定使得他难受，并且非常的难受呢！”

吉儿说：“我并没有想到这一层。”

他父亲说：“并且，你那样粗暴待他，要使他变成了你的仇人呢。”

吉儿笑着说：“爸爸，仇人！就便汤美是我的仇人，他也绝不能伤害我。”

田夫说：“来，让我告给你们一个故事，熊和山雀的故事；如果你和罗鹿跳进大车里，我就愿意告给你们——来——听呵。”

* * *

“一个夏天的早晨，在一座深静的树林里的一只狼遇见一只熊。近旁一株树上，有个小鸟正在高兴地唱歌。”

熊说：“兄弟，这歌唱得真好听，实在动听；那是什么鸟儿？”

狼答道：“那是一个山雀。”

熊问道：“我很想看一看它的巢，你知道它的巢在哪里么？”

狼说：“等它的伙伴回来，我们或能看见。”

一会儿，母鸟嘴里含着喂它的小孩的食物，飞了回来。它飞到它伙伴唱歌的树上。

熊说：“现在，我要爬上这树去。”

狼说：“不，等着两个鸟离开巢了才去。”

它们往远处走了几步，不久便又回来，因为熊恨不得立刻上树去看见那巢。它爬上树去，打算吓一吓小鸟儿。

狼说：“小心点，山雀虽然很小，有时小仇敌却不容易对付呢。”

熊把它的黑鼻子送到鸟巢里，并且说：“谁怕一个小山雀？”

这些可怜的小鸟，害怕得哭叫起来：“去，去！”

熊说：“你乱七八糟的吱吱什么？是向我说话吗？来，我要教训教训你！”

它把它的熊掌放进巢里，用力压在小鸟的身上，那些可怜的小鸟几乎透不出一丝气来。过了一会儿，它离开它们，慢慢地走了。

这些小山雀吃了一场大惊，有些还受了伤。老鸟飞回家来，看见了气得了不得。

它们还能看见这熊慢慢地在树林里走着，可是它们不知道怎样的去复仇。

离树林不远，有一个山洞，四面围着很高的石块，因为那地方很幽静，熊常常睡在里面。

一天，熊正在树林里巡掠食物，远远望见两个提枪的猎夫走来。它这时很害怕，飞也似的跑向那个山洞里去，躲避猎夫的追捕。

山雀看见熊跑进石洞里，哆嗦着藏在里面。

于是一个小鸟对别的说道：“为什么熊藏躲呀？”

母山雀道：“你没有看见猎人手里拿着枪吗？假若他们能捉住熊，我们的孩子就许平安了。让我们帮个忙。”

所以山雀们开始围绕着猎人飞起来，飞向山洞那边，于是又转回来。猎人在追着鸟儿，要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熊渐渐看见猎人走近了，前面领道的便是它的小仇人——山雀。它从山洞这边跑到那边；它把自己藏在乱石中一个洞里。但是，它逃不出猎人的眼里。

在洞口上面，相隔不远的岩石上，站着狼。它听见这喧闹的声音。所以走来，偷偷向下望着。

它一看见熊被捕，立刻想到自己，急忙跑远了。它跑着，自己对自己说道：

“好哪，熊现在总知道认识一个朋友，比多一个仇人好了；无论仇人是大罢，是小罢，反正是仇人呵。”

* * *

田夫停住不说了，他已经讲完他的故事。

罗鹿问道：“他们捉熊做什么用呀？”

田夫说道：“呵，他们剥下它的皮来做帽子。把它的脚掌钉在牛厩和马槽里。”

（载1925年5月21日《京报·儿童副刊》第2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