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弃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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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他是好人

司机的发狂演得唯妙唯俏,不仅粗脖子红脸气喘吁吁,动起手脚来也不管不顾、甚至是不怕伤到自己。大开合的动作不免殃及到拉架的陈树,称作是老年痴呆、将陈树当成儿子的大爷便合情合理地上前阻拦。怕伤到了大爷的卖票大妈就要息事宁人,劝着司机“反正人没跑成、千万别激动”。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这场戏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意思,但看着看着不免就有些无聊了,陈楼打着哈欠,还是没想明白这背后到底卖得是什么药。

反正现在就是司机不敢再让劳商商和中年女待在一起,自己拉着她、气鼓鼓地坐到车上最后一排座位声,中年人捂着脸轻声啜泣。

而劳商商则满脸淤青、不尴不尬地躲在角落里。

一切刚刚平静,卖票大妈又一嗓子嚎了起来:

“哎呦!我的包!那里面可都是钱啊!都快帮我找找,肯定是刚才拉扯得时候掉哪去了!”

司机纹丝不动、那么中年女自然也不敢动,劳商商装成没听见,老大爷脑子不清楚,那自然只有原本就心善的陈树上前帮忙。

他陪着卖票大妈车上车下地找了好几圈,最终却一无所获。

眼看着卖票大妈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腿哀嚎起来,陈树连忙安慰道:

“您别着急,我再去找。那个……司机大哥,这也是你的工作不是,一切帮帮忙吧?”

司机犹豫片刻,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先是对身边的中年女说道:

“你给我老实待着,反正我走不远,你要是再敢跑,回去有你好看的!”

陈树趁机对陈楼悄声说道:

“哥,拐卖这事,你们单位管不?”

陈楼笑呵呵地回道:

“你也不傻啊。”

陈树有些急了:

“您咋还那么不着调呢,我是心善,但拐卖肯定不对啊!”

陈楼应付道:

“你先别管,后边有他好看的。”

随后,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树,心中一动,问道:

“你摸摸自己身上有没有多出来的钱?”

陈树一脸莫名奇妙,但看陈楼十分坚持,于是慢慢腾腾地把身上找了个遍,最后再口袋里掏出一把散票子,满脸惊讶、张嘴就要喊。

陈楼赶忙捂住他的嘴,又把捏着散票子的手按到低下暗处,低声喝道:

“别出声,这是个局,就等着你进套好栽赃呢!”

另一边,刚刚站来的司机果然就喊道:

“哎!包我找着了!哎呦,钱呢,这怎么是空的!谁把钱拿走了!”

陈楼挑挑眉毛,随便猜猜还真猜对了。

那照这么发展,认亲的老大爷和中年女、劳商商,估计也是在为某个圈套做铺垫。

卖票大妈跑过来,薅着陈树的衣服,尖声说道:

“这里的人都互相认识,就你们俩是生脸!是不是你们!?”

陈树被陈楼提醒过,倒没有那么慌张了,只是依然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

另一边的司机也符合道:

“搜身!肯定是他们!”

陈楼早就悄无声息地把零票子撒到车下,此时干脆地说道:

“搜!搜得不彻底我收拾你们!”

司机和卖票大妈一人一个,上上下下把陈楼陈树摸了个透彻,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司机退后一步,脸色阴晴不定地瞪着两个人。

过了片刻,他咬着牙说道:

“入你娘!这次算是砸了,小子,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兄弟们,我们再来过!”

听到司机的号令,其他人面无表情、如同鬼魅地站起了身,司机最先拿出了锥子、猛地扎在自己的动脉上,拔出后递给卖票大妈,身体才轰然倒下。

几个人如同接力一般,挨个传递着锥子、到手就立刻自尽。

陈树早已经被吓傻了。

陈楼皱眉疑惑的观望着,中年女在最后一个倒下,不久后就没了声息。陈树拉着陈楼的衣袖想要说话,还没有张开嘴,陈楼就感觉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睛,周围的环境已经大变模样。

黄土路坑坑洼洼、路边是稀疏树林,穿着书生长袍的男子从远处走来,陈楼看过去,那人正是陈树的模样。

走近以后,陈树模样的男子好奇地看了陈楼两眼,径直走了过去,就像是荒凉道路上偶遇陌生人般。

陈楼抬着眼睛想了想,大概猜测到,不管是其他人还是陈树本人,一个都不能死,不然整局就会重新来过?

咂摸着后槽牙,陈楼感觉有点难办,但不论如何、还是跑了两步,开口叫住了书生。

书生回头看到是陈楼在叫自己,唯恐避之不及、挥着袖子说道:

“哪里来的番人,走!走!”

陈楼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装,抬手抓了抓在现代算是较长的头发,似乎在这样的时代中,也就只有番人会是这副模样,只好不伦不类地拱手道:

“我乃汉人,只是家中遭灾,为了躲避仇家,才作出这样的打扮。”

书生怀疑地看着陈楼,不过好在依然是那副好心肠,回复陈楼道:

“原来是这样,兄台可是需要帮助?”

陈楼老感觉这么说话别扭,但却不得不继续装下去:

“敢问兄台,此番是要前往何处?”

书生答道:

“归乡邑兰。”

陈楼说道:

“我正是要往邑兰投奔远亲,不知可否同行?”

书生笑道:

“可是盘缠不够、欲结伴求助?人在外多有不便,相互扶持方显圣人教化,若是的话,直说就好,小生愿意帮一把。”

脑补的力量是强大的,有效节省了骗人一方编瞎话的功夫,陈楼干脆承认了书生的说法,就这么结成了伴。

书生名叫钟子树,除了长相和陈树一样,行为上也相差不多,只是多一些文人气息、举手投足更加讲究些。但烂好人的本质不改,对于陈楼的问话、回答毫不怀疑,自身还主动地多方关照陈楼。

没过多久,钟子树已经开闭、闭口称“陈兄”。

小道蜿蜒,但终有尽头,在陈楼的视线中、一座小庄子出现在地平线处,周围的土屋矮楼不提,中央被院墙围起来、规模要大得多的房屋,在鹤立鸡群中显得尤为奢华。

而单独拿出来看的话,也无非就是普通的院落罢了。

天色已晚,庄子中却不见炊烟和人影。

钟子树对陈楼说道:

“今晚不若就在此处借宿罢,我们去拜会主人家。”

要说庄子的主人家,就只能是那所院落的主人了,其他的不过是所属的庄户。两人走到院落的正门前,钟子树整整衣装,上前敲门。片刻之后,大门缓缓打开。

一身锦袍、样貌赫然是此前那个认亲的大爷,他满脸疑惑地看着钟子树,问道: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他在看向钟子树的同时、余光也扫过了钟子树身后的陈楼,脸色微微变化,却没被钟子树发觉。

钟子树行礼道:

“小生钟子树,邑兰人家,此时归乡,但天色已晚,叨扰因欲借宿,还望海涵。”

大爷说道:

“此处别所,家园简陋,无有间隔,女眷仍在,因此不便。不过……”

他指着门口不远处的一架空马车,说道:

“若不嫌弃的话,车中可遮风雨。”

钟子树看一眼马车,倒是不嫌弃,回复道:

“甚好,敢问老爷姓名?”

大爷回道:

“此地员外郎,某家姓王。”

钟子树说道:

“王员外,那便不多打扰了,明早离去前,再来拜谢。”

王员外点点头,后退两步,关上了大门。

陈楼差点笑出声来,谁家员外自己出来开门,看样子对方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还有更重要的身份角色需要安排,所以只能忽略一些不合理的地方、委屈堂堂员外自己当门房了。

到此为止,陈楼并没有多加干预,除了没想好具体怎么办以外,上次大戏没开场、演员就挨个自裁,他也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想作什么妖。

钟子树从善如流,掀开马车的布帘看了一眼,就爬上去歇息起来,将陈楼也一通叫了进去,从行囊中拿出些干粮,和陈楼分享这吃起来。

如此就算是用过餐,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这,夜色渐深、钟子树逐渐困倦迷糊了。

夜色静谧,陈楼始终保持着清醒,钟子树已经闭眼、呼声渐起,马车外突然响起一阵格外明显得声音。钟子树警惕得翻身而已,先是看了陈楼一眼,没有发现异常,便上前掀开门帘、看向外面。

陈楼也把脑袋凑了过去,看到一个穿着夜行衣、背着长刀的人影,正在费劲得往墙上攀爬。

钟子树低声讷讷道:

“这……员外这怕是遇到强人了。”

陈楼饶有兴趣得看着钟子树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

钟子树一脸正气道:

“当然赶快去提醒员外!”

说话间,黑衣人已经翻进墙内,钟子树立刻就要冲出去,陈楼一把拽住他,问道:

“且不说你万一伤在强人手下怎么办,万一强人伏诛、你这个时候冲进去,人家把你当成踩点的前哨同伙,你如何自处?”

钟子树气急败坏道:

“怎么能如此!清者自清!”

陈楼笑道:

“谁能作证?”

钟子树说道:

“陈兄你不是还……”

陈楼叹气道:

“我跟你一路,只会也被当成同伙。”

钟子树急道:

“那你说该如何!”

陈楼想了想,说道:

“我身手不错,跟着潜进去,若强人伤人,我便制服他,若强人伏诛,我便潜回来,你我只当不知,如何?”

钟子树犹豫片刻,想到救人要紧,万一强人得手那便糟糕,只好同意。

陈楼笑了笑,走出马车、走到墙前,轻松跳起,单手抓住墙头,翻身跃了进去。

偌大的院子中,简直就像是专门拍摄用的场景道具,除了正对门的建筑、花草是完好的,就只有一处亮着灯的破烂棚子,其他地方只有在远处看、才能看到完好的房顶,看不到的地方就只有简陋的支柱。

陈楼念叨着“太不敬业”,朝着亮灯的地方摸了过去。

破棚子里居然还挂着电灯,也不知道在这个背景、场景中,这些人是从哪弄来的电源,上一场戏中的中年女变得年轻不少、穿着华贵的衣衫,坐在所为的王员外身边,黑衣人扯下面罩、露出同样变得年轻了的脸庞,正是劳商商、就坐在两人对面。

三个人坐在低矮椅子上,中间是简易桌子,上面摆着几道小菜和啤酒,吃喝间正聊得欢,只是不敢放大声音。

“喝着呢?你们也太不敬业了。”

听到有人说话,三人豁然起身、向声源处看去,王员外怒生道:

“又是你!你到底是谁!几千次轮回了,从来都没有外人来过!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楼倚在棚子的支架上,笑眯眯地看着三个人,开口问道:

“几千次?上一次你们半途而废了,这一次我又来掺合了,估计再来几次你们也玩不安稳,所以帮我解解惑,这两次后续本来该怎么发生?”

劳商商冷着脸说道:

“凭什么告诉你?”

陈楼说道:

“正常手段我是弄不死你们,那你们猜能不能弄死我?不告诉我,我就接着搅合,谁都别想玩。”

女人笑着,话语间倒没那么冲:

“掀了桌子,大家可都没饭吃。”

陈楼撇嘴:

“我又不吃你们这碗饭。”

三个人相互看着,最后无奈地、由王员外站出来,为陈楼解释道:

“上一次,她会求外面那小子救她,然后拿小子立刻被认定为小偷,劳商商当好人给他作证。她话语间走漏求救的风声,司机诬赖他们是一伙的、要拐走自己媳妇。急切地时候我就故意装作阻拦、撞上去,然后被碰倒、用头戗在尖角身亡。最后把其他人把责任赖给那小子,逼他自杀。

这一次,在他进来之前,劳商商就提前跑掉,然后她跟着劳商商一起走,那小子八成会以为是劫人。跟上去像救人之后,外面有个深井,她会故意掉进去,劳商商自己跑路,我立刻带着捕快、就是司机追上去,污蔑他拐带良家、谋财害命,就地逼死他。”

制造巧合、诬赖良善,陈楼大概弄懂了这么个套路,但还是疑惑的问道:

“好好的人,这么容易就能被逼死?”

三个人又是互相看了起来,然后哈哈大笑着,王员外狞笑道:

“谁让他是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