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群情激奋
帐篷中最先到来的几个年轻人分成两拨,一拨和外面的人一起,将陈楼、洛基和芬里尔围在中央,另一拨渐渐逼近了将避思护在身后的罗宾,眼神不善。
洛基连看都没看不断威逼、声势壮大的人群,依然有心情调笑着陈楼:
“不开口解释解释?多冤枉?”
恰好有最当头的人听到了洛基的话,愤怒地说道:
“有什么冤枉的!你们是不是动手打人了吧!”
哪怕是属于自己人的声音,也迅速被怒骂声所淹没。眼看着人们越来越激动,甚至逐渐有石头被抛了进来,前排的人脸涨得通红,脚步不断向前挪动着,双手握拳、跃跃欲试。
不知道为何,某个方向最外围的声音逐渐开始变化,似乎是有人说了些身后,他身边的人听到后也看到了什么、说起了同样的话,就这样逐渐不断传播着,怒骂声中才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虽然这股声音依旧饱含恶意:
“毛斯特来了!“、“让他解释清楚!”、“为什么会放这样的人进来?”。
期间也有些质疑,如“毛斯特没有出过错”、“大家是不是先冷静下?”之类,但比例微乎其微,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毛斯特听着一半怒骂、一半质疑的声音,在人们让出的道路中,走到了中央的位置、陈楼等人的面前,转身看着每一个人,大声呼唤着:
“大家请先安静!”
要让陈楼来说,情况演变成这样,无非是有人火上浇油的结果。此时毛斯特出现,扯着嗓子叫嚷好一阵子,好歹算是让场面暂时平静了些许。
人们眼光烁烁地看着毛斯特,都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说法。
毛斯特则高声说道:
“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验证、才容纳到聚集地中的!多年来,大家都生活不易!可至少在对新来的人的判断上,我还从未出过错!”
有些率先冷静下来的人开始思考,逐渐清明的眼神中出现了些许迷茫,就在毛斯特打算继续的时候,突然有人质疑道:
“坏人小时候从来没做过坏事!难道长大以后就永远不会错了吗?你年纪这么大、也从来不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判断的!谁知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那些刚有些被毛斯特说服的人,顿时又觉得这个人说得也对,自认为正确的、坚定的点了点头,脸上开始充满为真理而殉道的庄重表情。人群三三两两得再次出现高呼,更多的人附和起来。
“他们先动手打了人”、“他们威胁要杀人”、“他们承认自己不是好人了,还说让人没命回去”的说法也逐渐出现,再次激发了人们的情绪。
此时毛斯特再说些什么也没用了,他那老迈、佝偻的身躯,手忙脚乱间可笑异常,不对四处摆动着双手、徒劳的说着没人听的话。
陈楼只觉得好笑,与这些愤怒的人相比,他倒是觉得夸张地、正像演唱歌剧一般说着“这下可如何收场、我心乱如麻”的洛基,更像是一个智商正常的人类。
耍宝的洛基一时不察,被一块石头丢中了额头,顶着一片通红,洛基恼羞成怒道:
“能还手不?”
陈楼摇了摇头,说道:
“先忍忍,毛斯特彻底控制不住了再说。”
也许是陈楼冷眼旁观、事不关己的态度,也许是洛基的吊儿郎当、轻蔑傲慢的话语,有人激动的越过了毛斯特,口说喊着“你们还敢动手!”,冲上前挥起了拳头,有一个人动手、身边的人自然而然地跟着涌了上来。
帐篷内围着罗宾得几个年轻人注意到外面的事态,也摩拳擦掌地走向了罗宾。
一瞬间,密密麻麻的人群拥挤着、个个面孔扭曲着,像野兽般扑了上来。
陈楼躲过当头的一拳,抬脚踹向来人的腹部,那人后退几步撞在其他人身上,刚刚让出的一些空袭、立刻被从后而来的拥挤填补,站立不稳的人倒在地上,被一脚接一脚地踩踏着,没有任何人在意这些。
陈楼高声喊道:
“别杀人!”
洛基刚好也踹飞了一个人,那人倒飞着、生生砸出了一条空荡荡的通道,这时洛基才回过头看陈楼,疑惑地喊道:
“你刚才说什么?”
芬里尔有些懒得动弹,任由着被趴到身上薅拽毛发,直到不耐烦了才猛然站起身,像抖虱子一样晃动,又用力蹬地跳了老高、重重砸下。
帐篷内的惨嚎接连响起,发出惨嚎声的人一个个从门口、从陈楼和洛基的头顶飞了出去。
愤怒的叫骂渐渐被痛苦的哀嚎覆盖,拥挤的人群现在拥挤地躺在地上,声势无两的暴动没发起多久就平息了。
唯一完好的毛斯特看着即使躺在地上、也一脸正义不甘的人们,疲惫地叹着气。
有些身体强壮些的、没受到太大创伤的,勉勉强强还能够爬起来,站起身就继续向前冲,可刚刚抬起脚、身体就凝固住了。
陈楼用地狱犬抵在某一个人的头上,深吸一口气、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有些冷淡地说道:
“滚回去好好休息、养伤,我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躺在地上的人高叫道:
“别怕他!”
被用枪抵住头的人颤抖着、执拗地说道:
“开枪啊,这么多人、我不信你们就没顾虑!你们这些恶人,被抓了现行还敢嚣张!”
洛基满脸兴奋、想要开口怂恿,却被人从后脑勺打了个踉跄。罗宾从帐篷中走了出来,将手扶在陈楼举枪的臂膀上,摇头说道:
“别这样,别变得跟他们一样。”
陈楼皱了皱眉头,缓缓放下枪,眼前的人没了生命威胁,立刻追击般地说道:
“怕了就……”
后面还没说出口,就被陈楼一拳砸在鼻子上、将话堵了回去,身体也仰面而倒,下意识捂住口鼻的手掌、指缝中开始有鲜血渗出。
陈楼愤愤地说道:
“不杀你没说不能揍你!”
他提高了音量、面向所有人说道:
“都给我听好了!不想挨揍的就用你们那副狗脑子好好想想!如果我们想干什么,就你们这些臭番茄、烂西瓜!我用得着耍什么花招吗?平趟你们费事吗?都蠢吗!?”
陈楼抬起手,冲着天空连续放枪,一声声巨大的破空声震得耳朵生疼,大吼道:
“都给我,滚——!”
在这次事态恶化到最后之前,陈楼也曾想过澄清,但他刚刚发现,当人群聚集、被围攻的人没有任何辩解的权利和机会。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仍然有人不甘地想要说些什么,刚刚脱口而出一个“你……”字,就被陈楼一眼瞪了回去,颤颤不敢发生。
陈楼也看到,那正是最初的几个年轻人之一。
羞愧、心生退意等等,不管怀着哪种情绪,某些人爬起身离开,有了开头之后,更多的人亦步亦趋、随众离去,就像最开始从零星几个人瞬间聚集成一大片,结束时的退场也是如此。
毛斯特一直站到了所有人退去,期间始终沉默不语,最后才对着陈楼行礼说道:
“抱歉,还有谢谢。”
陈楼回道:
“不是你的错。”
毛斯特点点头,脸色复杂地转身离去。
这时,罗宾突然开口问道:
“你有没有感觉这些人不太对劲。”
陈楼疑惑道:
“怎么?”
罗宾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好像……也太容易激动、行为也太容易极端了。”
陈楼冷笑道:
“普通人不都是这样吗?”
罗宾有些出神地应和道:
“……是吗?”
“烙上混乱!”
陈楼的脑海中突然闪出小丑的话语、和它说话时的神态。他转头张望,在帐篷门边上发现了有情况消失、平安再回来的小丑,它还是那副欠揍的模样,打着哈欠、眼神透漏着无聊和讽刺。
是这个意思吗?陈楼皱了皱眉头,打算回头再仔细想想,当下先对着罗宾问道:
“避思那个小丫头呢?”
罗宾带着些怒气回答道:
“被吓得晕厥了。”
陈楼揉气了眉心,说道:
“那就等她醒……不对,还得等仲魍也醒过来,交代交代,好歹跟小孩道个别。”
罗宾点点头,稍微有些落寞和不舍。
……
时至深夜,聚集地中,有人早早入睡,有人还清醒着。
最先到陈楼的帐篷中“闹事”,当然,他们自以为是主持正义。其中那个被爷爷扑在身上的年轻人,正呲牙咧嘴地揉着身上的伤处处。
他自言自语道:
“不行啊,得把淤血化开,这个破地方,连点常用的药品都没有。”
而他的爷爷正坐在床铺边缘,闭着眼、似乎是在休息。
爷孙俩刚刚到达遗弃之地不久,本身是什么、因何被删除,已经不得而知。
年轻人絮絮叨叨着:
“什么破地方!刚睁眼就莫名奇妙换了个地方!什么也没有,只能跟这群土鳖待在一起!还有那个什么毛斯特,一副我是领袖的嘴脸,他凭什么?要我说,就该听我的……那几个人就是不正常,急事从权、处理了得了,不过那个女人倒是漂亮……“
在此期间,老人始终沉默不语,直到年轻人感觉不太对劲,才起身走到老人面前,语气与之前的孝顺、温和截然不同,不耐烦地推搡道:
“听到没,你干嘛呢!”
老人依旧不动弹。
年轻人暗骂了一声,嘀咕道:
“不是老死了吧?”
老人身体突然剧烈的颤抖起身,脖子扭曲出不可思议的弧度,因此而扬起的头颅、显露出一副呆滞的表情,嘴巴微张、口水横流。
“桀桀”的怪笑突然响起,因老迈而浑浊的眼睛变得清澈,疯狂的意味不断闪动。
黑夜中的聚集地,突然响起长长的尖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