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神与人
小小的渔村在一天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逃过一劫的村民们聚在一起，庆祝着。
只是他们不知道，有一位温柔的神明为了他们，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也不知道，出海的人中，有一个矮个子的渔民，至死，都在想着他病重已久的妻子，而他的妻子，也在他离开的时候，同时离开了。
伤势刚刚恢复了一点，一目连就辞别了荒，带着虫师离开了森林中破败的神社，以后这世间，再也没有风神一目连。
赵清歌走时，荒站在礁石上，冲着他挥了挥手，然后坦然的走向了正在狂欢的人群。
他是知天命之人，未来的一切都在他的视线中纤毫毕露，他知道自己会走上怎样的一条路，然而，他接受了。
能够制天命而用之的人还没出现，他还需要继续等下去。
赵清歌穿过重重密林，这一次他没有走错，只是这次的神社中，真的是空荡荡的了。
他坐在一目连时常站着的地方，有些愣神。
“关闭宿主赵清歌观察权限，关闭武力权限。”好在泪还在，又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
“泪，你说我这忙了半天，到底是忙了什么。”
赵清歌回想着这一天做的事情，比他在地球上活了这么多年都刺激，只是刺激完了，却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他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从我的角度来看，就是你成功的阻止了雨女的诞生，完成了任务。然而从你的角度来看，你什么都没有做，你没有救下任何一个人，你的承诺也没有兑现。”
赵清歌等了半天的但是，然而泪却没有了下文。他才反应过来，这是现实而不是他笔下的二流小说。
“宿主。”
小小的身影从赵清歌的额头飞出，泪以人形降临世间，娇小的身体只有赵清歌半截手指大小，泪悬浮在半空，偶尔有点点金粉一样的东西从她身上逸散。
赵清歌直视着她，不知道她突然出来做什么。
泪精致的小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双手背后，弯着腰看着赵清歌，“我知道你很迷茫，因为你认真的为这个任务在忙，然而结果却没有走向你想象的那条路。”
她围着赵清歌转圈，身上有点点金粉一样的荧光撒下，有些感慨的说道：“这是很正常的啊，你想要未来按照你的想法运转，首先你需要与之相匹配的实力，如果你连未来都看不清，又怎么谈得上改变它呢。”
泪在赵清歌的肩膀上坐下，仰头望着夜空。神社的上方是这片茂密森林中唯一没有被枝叶覆盖的地方，仰头望去，可以看见幽暗的夜空，以及点缀在上面的颗颗星子。
小小的身影摇晃着两条更加纤细的小腿，很平静的说道：“说白了，人世间的所有悲剧，都是因为当事人实力的不足。我的实力并不代表着你的实力，如果你这次有足够的力量，解决这件事情其实很快，那么，他们谁都不用死。”
赵清歌扭过头看着肩膀上的小人，今夜的月光并不算明媚，她精致的面容便越发显得纯净而明亮，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你都知道？”
小小的身影依旧抬头望着夜空，轻轻的“嗯”了一声。
赵清歌“呵”了一声，没什么好气的点点头。
“就算你有脾气也别冲我来啊，自己没本事，还能赖在我的头上？”泪靠着赵清歌的头，轻轻撞了他一下，“我只是负责我神交给我的任务而已，去经历一些，然后感悟一些，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凡人的生死于我而言就如同花开花落，花开时我不喜，花落时我也无悲。”
赵清歌知道她说的都是她自己确实的看法，神不会在意凡人的生死，就像人不在乎一壶开水浇下去，会死多少蚂蚁。
就是难受，赵清歌回想起刚刚借着泪的视角看见的画面，骨瘦如柴的女人半个身体落在床外，无力垂下的头上，枯黄的发丝整齐的梳成小鬏。
他是想要帮他们的，连自己完成任务的奖励都准备好给出去了。结果到头来，两个都死了。
他有一种很深重的挫败感，以及无所适从的茫然。
“行啦行啦，别再感伤了。”泪双手在赵清歌肩膀上一撑，飞了起来，“你应该庆幸的是，我神挑中了你作为我的宿主，否则你在我眼里与那些人类并无二样。”
“这就是你这么帮我的原因？”赵清歌看着泪飘在自己的身前的小小身影。
泪摊开双手，两个小小的金色光团犹如萤火虫一样绕着她的双手飞舞。
“这是？”
“你的奖励啊！既然那个女人死了，那这个奖励肯定还是继续给你啊，这里面任意选一个吧。友情提示，左手的话会比较合你的心意。”
赵清歌想问问她能不能换成让那两个人复活，话还没问出口，就看到泪对着他摇了摇头。
“左边吧。”既然不行，赵清歌也就不想其他。
“当当当，恭喜宿主抽中‘时停’套餐一份。”泪很没诚意的给自己配了一层亮闪闪的金光特效，左手的金色光团中露出一个小小的虚幻时钟。
“什么东西？”赵清歌大概能够理解时停，却不知道这个时停套餐是什么。
“很简单啊，这个套餐就是将你之前生活的宇宙全部进行时停，是不是很符合你现在的要求。”泪轻轻的将那个虚幻的小时钟抛向天空，时钟在半空中轻轻抖动了一下，消失不见，“现在我没有办法直接让你回家，但是总得让你安下心来替我干活吧。”
赵清歌哭笑不得的看着小脸伸在自己面前的泪，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快夸我的”意思，觉得这大概是最不正经的金手指了吧。
但是也很有人情味啊！
赵清歌伸手托住泪小小的身子，很认真的看着她，说道：“谢谢你啦！”
泪就很开心的笑眯了眼睛。
赵清歌往后靠了靠，靠在那根朱红色的柱子上，低着头看向坐在自己手心的泪。
“泪，我可以修炼吗？”
泪坐在赵清歌的掌心，仰着头和赵清歌对视，小脸萌萌的，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可以啊，就算是你不说，我也准备在下次任务开始时对你开放修炼系统了。”
赵清歌托着泪，举到和自己视线平齐的位置，“谢谢啦！”
泪伸出小手，很豪气的拍拍自己平平的胸脯，“你是我罩的嘛！大哥要讲义气，小弟做事才认真的嘛，话说你不是很咸鱼的嘛，怎么会突然想到修炼这种累死人的事情啊。”
“你还知道我咸鱼？”赵清歌很奇怪，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咸鱼的时候，以前他也是万更仔好吗？
不知道这话是怎么戳到泪了，泪小小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急忙摆着小手，转移话题道：“你还没和我说清楚为什么想要修炼呢？”
赵清歌看到了泪脸上的慌乱，只是看着泪不想说，就没有再追问，而是回答道：“因为我不想再遇到这种事情了啊，看着他们的梦想就那么破碎，我的心里很难受。”
“所以，你就决定替他们圆梦吗？”泪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赵清歌笑了笑，点头说道：“是啊，我曾经是个作家，也是个读者。所以我知道虽然悲剧会带来更好的故事性，也会让读者记得更清楚，但是总归是悲剧啊。生活已经那么苦了，为什么看个书，还要流泪啊。”
泪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摆摆小手，不屑道：“果然是你这个文青能想到的事情。”
赵清歌咧嘴一笑，很开心的说道：“对啊，我是文青嘛。这种事情也就是我干的出来了。我要为这些幻想世界里的人物，以及那些现实里的读者，圆一个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