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一场嘲笑引发的战争

晋灭赤狄

邲之战后，楚国把晋国从天下霸主的位子上踹了下去，整个中原格局形成了楚攻晋守的态势。

中原既失，那就要在别的地方补回来。

年轻的晋景公看着地图，西边有彪悍的秦国，东边是曾经的霸主齐国，南边的楚庄王在中原横冲直撞、无人能敌。

看来看去，也只有北边可以发展了，然而想在那个地方拿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那有一群极其难缠的钉子户——赤狄。

赤狄是狄人的两大分支之一，这两支却截然不同。

一支是白狄，他们与晋国通婚联姻，晋文公的母亲就是白狄人，所以白狄逐步与中原文明融合，不足为惧。

另一支就是令中原诸侯闻风丧胆的赤狄。赤狄主基地在太行山，现在山西、河南、河北三省的北部全是他们的势力范围。

赤狄平时生活就是打打猎、放放牧。哪天心情好的话，想往南去看看世界的繁华，他们就会骑上马，往中原一路猛冲，刹都刹不住。

赤狄仿佛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中原人见了会瑟瑟发抖，但凡赤狄经过的地方，轻则毁城灭地，重则亡国灭种。当年邢国、卫国就是被赤狄攻破，国土被毁得堪比核灾难现场，已不适宜居住，好在有大财主齐桓公的慷慨，两国才得以异地复建。

晋景公姬拒选择向赤狄要地盘，朝中大臣觉得晋景公一定是疯了，这无异于让魔鬼把吃的东西吐出来。

姬拒没有疯，他明白向赤狄要地盘是件高风险的事，所以去要地的人不会是他自己，而是那些参加邲之战的将领们。

姬拒心想：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之后，自以为老子英雄儿好汉，结果在邲之战中竟然被打得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都怪楚庄王太仁慈，要不是他手下留情，你们早在黄河里喂鱼了。

就在邲之战结束后没多久，晋景公向北方的赤狄发起了进攻。

不得不说，晋景公有着他爷爷晋文公身上的那股狠劲儿，虽然他的父亲晋成公窝囊了一辈子，但是晋文公的优良基因隔代遗传给了姬拒。

第一个领教到晋景公狠劲儿的，就是先縠。作为邲之战战败的罪魁祸首，晋景公给先縠安了一个作战不利、勾结狄人的罪名，把他处死了，顺手把老先家灭族了。老先家曾为晋国立下汗马功劳，出过两任中军将。如此显赫的家族，被晋景公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给毁灭了。

先氏一家的灭族，让中军将的诅咒再次灵验。中军将这个职务，充满了邪气，让晋国众多家族像得了魔怔一样，为之疯狂。为了权力、荣耀，众多家族飞蛾扑火，前赴后继地扑向它。多少家族被权力的赤焰烧死，先縠毕生都在努力成为中军将，到头来却被灭族。老先家并不是第一个因中军将职务而死的，也绝不是最后一个，他们家后面排着很多主动送死的世家大族。

第二个领教到晋景公狠劲儿的是荀林父。荀林父原以为在邲之战中被楚国打得大败，不会再被派去带兵打仗了，最多就干干中军将的行政事务，然后平安退休。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晋景公委以重任去打北方的赤狄。

在晋景公眼里，没有尊敬老人这一说，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哪怕就是死了，也得给我榨出几滴油来。

接到任务后的荀林父，脸色煞白，恨不得马上去见阎王。因为赤狄实在太难打了，来无影去无踪，战斗力暴强。他们从来不和你正面对决，玩游击战是他们的专长。

在晋国政坛混迹多年，早已混成人精的荀林父，深知如果打不好，晋国就会被狄人活活拖死，搞不好赤狄的所在地就会成为晋军的坟场。

那又能怎么办呢？晋景公都把不听话的老先家灭族了，万一自己不听话，下一个被灭的就是自己的家族。

为了自己，为了家族，一把年纪的荀林父只能硬着头皮上战场。面对如同魔鬼的赤狄，荀老爷子化身驱魔人，带着大军到处搜寻赤狄，又是钻山沟，又是在平原上驰骋。

历时数年，荀林父把灭狄战争打成了驱魔法会，最终从赤狄手里抢来了大片领土，剩下的赤狄被驱赶得远远的。从此赤狄就像被荀林父贴了封印一样，彻底被镇住了，再也无法对中原文明构成威胁。

有的时候，人活着就是靠着一口气。完成晋景公的战略目的后，当了多年驱魔人的荀林父想歇口气，可能是因为与魔鬼般的赤狄交战时，消耗的元气太多，战后的荀林父如同泄了气的气球，没多久就去世了。随后晋景公指派老资格的士会出任中军将。

晋景公攻打赤狄这几年，为国家开辟了大量疆土，为后来晋国再次制霸楚国提供了基础。晋国很快就迎来了检验国力的机会，然而这一次的敌人不是楚国，而是昔日的霸主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