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过等而已
不过等而已四
裴谨言本在和刘大婶一起照顾生病的小牛,可这一通电话过来,他就觉得手里的毛巾有些烫手了,甚至平白的有些躁,他压下心中的激动,耐着性子给小牛擦着脸上和身上的汗,直到干完了所有,他才同刘大婶告辞。
“快去吧,小裴老师,看您像是有急事,小牛也退了烧,您不用再担心了,我在这儿就好。”
裴谨言也没推脱,出了房门,就大步向村口走去,村口建在山脚下,离这里有些距离,他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
他想见她,想得发了疯。
他是故意不去见她,故意想让两个人分隔两地,好让商初发觉他的存在,可将商初算计进去的同时,他将自己也算计了进去,他也强忍着分离之痛,也在日夜感受着她的空缺。
正跑着,猛地,他一个不注意,脚下被一颗突出的石头绊倒,整个人失去平衡摔了下去,下意识,他用胳膊护住了头,好在他摔的那块没什么巨石,身上也只是擦伤,只是左膝盖受了些苦,压在了一堆碎石上,怕是不流血也要青了。
他就这样以摔倒的姿势僵住了,然后缓缓起身,慢慢拍了拍身上的灰。
“呵,我这是在做什么?”
他突然发出这么一声,像是在取笑刚刚自己的行为。
他不再慌张,拍干净了,就以正常的步速向村口走去,膝盖处传来阵痛,他尽力地走的正常些。
不要吓到她。
裴谨言,不要吓到她。
他对自己默默道。
她不喜欢他对她的感情太过汹涌,那会让她有压力,也会让她害怕,不要这样,裴谨言!就算喜欢,也要压住,就算想念,也要克制。
要给她充足的时间去考虑,去计算,去比较,最后依着她的选择,真正的甘心的和他在一起。
这才是他想要的。
幸好路程也只剩了不到一半,他慢慢的走过去,就看见不远处,有一辆几乎融于夜色的纯黑色的车,车身流畅,冰冷,他想透过封闭的车窗去看到里面的人,一如他第一次从远处看的那般,那般想见这车里的人。
怎样的人坐在这车里,递给他便签,毫不吝啬地表达对他的欣赏。
怎样的人坐在这车里,带给他珍贵的回忆,却又不留情地抽身而去。
他是带着希冀上前去的,接到她电话的那一刻,知道她来的那一刻,他是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以为是商初毁了心意,终于明白自己的心,发现爱他,来找他,可现在,他一步一步向着那车走去,眼里的热枕也就一点点凉了下来,他知道,这不可能。
他站在车旁,克制且小心地敲了敲后排的车窗,车窗顺着摇下,露出他日思夜想的脸庞,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将目光放在别处,却微弯了身子,和她凑得更近了一些。
“商小姐,所来何事?”
商初看着面前的男人,许久未见了,他瘦了。
原先白净的面孔如今更添了一番坚硬,挺直的鼻梁,殷红的唇,刀削的下颌骨,还有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只是那双眼睛一直瞧着别处。
现在竟还叫她‘商小姐’。
她的心突然一刺,“你叫我什么?”
“商小姐。”
受伤的那一刻好像已经过去,她又恢复成那个强势霸道的商初。
“不要这样叫我,我不喜欢,你最好改回原来的。”
裴谨言没有再叫她‘商小姐’,却也没开口改回原先的‘阿初’,只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问她“所来何事?”
商初皱着眉看了看周围“就这样谈?”
张嘉林立刻识趣地下了车,让裴谨言和商初在车上谈,自己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想着这总助真不是人干的活。
“现在说吧。”
商初突然发现自己好不习惯裴谨言这样。
他从来不会在自己面前用这般无感情的腔调说话,也不会这样冷冰冰的问自己有什么事,他向来都是谈天说地,与她讲着故事,讲着道理,讲着琐事,不管说什么,他说的都有意思,有感情,让她融入其中,无法自拔。
而如今…
她只好抽身“你两个月后有比赛?”
“国际素描?说的是它的话,那是的。”
“那你还在这里?还准备待上半年?”
“在我看来,不冲突。”
他都这样说了,商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总不能厚着脸皮说,‘你不要为了我做这些’,万一这话一出口,人家反而说不是为了她的话,岂不是让她尴尬死?
“那算了,你当我今晚没来过。”
商初摇下车窗,示意张嘉林上车。
可等着张嘉林上了车后,身边这人也没走。
“我们要走了,你好自为之。”
这话有些冲,张嘉林一听,便知两人没谈拢,也是,就刚刚那三分钟不到的谈话,能谈拢就怪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
“所以你赶紧下车,别耽误我们回去。”
商初像吃了火药一样冲,但裴谨言并没有在意这些,他拧着眉说“你们开车回去最少也要三个半小时。”
他这话一出来,张嘉林立马明了地接上“确实,开夜路而且长时间驾驶,确实太不安全了。裴先生能让我们小商总去您那儿睡一晚吗?我在车上将就一晚就行,关键是我们小商总,她自上午那一顿饭吃过后,就没再进过食了,我怕她撑不住,您看?”
“我不…”
商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拧着眉的裴谨言打断“你只吃了一顿饭?”
他凶起来也是很吓人的,商初没说话,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因为这个理亏,但识时务地没开口。
“那嘉林哥,委屈你了,我带她走,明天你们再出发吧。”
“好好好。”张嘉林连声答应,对着他们小商总的眼刀子视而不见,开什么玩笑,这车里睡着不舒服吗?让他连着开七个多小时的车,他还想要命好吧。
商初挣扎未果,终被裴谨言带回自己的小屋子里。
小屋子虽小,但五脏俱全,裴谨言打了水让商初去洗漱,自己便去鼓捣着用一些剩下来的食材给她做饭。
商初洗好了,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她有些恍惚,好像他们没有分手,没有离别,就还像之前那样,她一直在等着他给她做饭,然后他们谈笑,兴时也会接吻,然后他就会用那双含着水的眸子看着她,在她耳边喘息,克制又忍耐地一下一下碰着她的唇。
“你在想什么?”
她恍然回神,回道“想当初我们没分手的日子。”
裴谨言默了一会儿,道“我们确实没分手。”
“你什么意思?”
这是要纠缠她的意思?还是不认账的意思?不愿意和她分手?她想着这些,非但没觉得麻烦,反而还有一种他总算是开了窍的感觉。
“分手,是要在我们在一起后才能发生的,而我们并未真的在一起过。”
他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从她的头上浇下,“那我们那些算什么?”
她听到他轻笑了一声,带着些自嘲“暧昧。”
他将面盛到碗里,拿上餐具,端到她面前的桌子上,“知道什么是暧昧吗?”
他问了一句,又自问自答道“就是所有人都以为你们在一起了,只有你自己清楚的知道你们之间的距离。你说,我们不是暧昧是什么?”
商初没说话,默默地接过面,开始吃。
可心里却像堵住了一般,很是难受,不知道是面升腾起的热气熏红了眼还是心里的难过积压成多,那一刻她竟有想流泪的欲望,虽然这个欲望刚冒出头就被她压了下去,可确确实实,那一刻出现了。
她机械性地挑起面送进嘴里,又机械性的嚼碎咽下,胃是热了,可心却是凉的,她甚至吃不出这面是什么味道的。
她有点难受,自己还回忆的过往,珍惜的恋情一下子就被对方赤裸裸的揭开,全盘否认,说不失望是假的,她是人,不是神。
不是可以依着她的理智说不要付出感情就不付出的机器,她是有血有肉的人,甚至有些时刻还会被裴谨言感化的想要不顾一切随他去的人。
她太长时间没说话,以至于裴谨言频频看她。
“我吃完了。”她将碗放在一边,又想起什么拿起碗准备去洗。
却被裴谨言接了过去“你坐在那里就好,这种事不用你来。”
她突然在那一刻想摔碎那个碗,再踢翻桌子,将裴谨言的屋子闹的天翻地覆,难以收拾才好,让他那样同她说话,让他那样对待她。
可他又怎样了呢?
不是就叫了她两声‘商小姐’吗?不是就不再让她洗碗了吗?她该是无所谓才对,这种小事她不该在乎的。
她不该在乎的,可她在乎到了心坎。
商初,不要这样。用你的绝对的理智和清醒的头脑去压制心中的爱与绝望!
“好,那谢谢了。”她听到自己礼貌而又文雅地道,对方没说话,她想她赢了,可她赢得并不高兴,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