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个小匣才是你永远的家
“艾东！”
一声厉喝自远方传来。
整个海滩上的战斗正当胶着之中，黑林城的城守军终究还是在河滩上将蛇人族拦截了下来，防止他们通过水道反抗。
城守军组成了两道宽阔的翼展，将蛇人族的族人全都包围了起来，前方士兵冲锋陷阵，后方还有这种弩机在不断发射着箭矢。
那是连沽通过研究刘千战留下来的典籍和图纸制造出来的强弩，每一个弩机每分钟都能够发射二十根箭矢，只需要后勤供给能够跟得上，就能够一直工作下去。
大量的箭矢抛射向蛇人族战士，一个又一个的异族倒下，蛇人族渐渐地陷入了癫狂，与人族战士拼杀在一起，整个战场成为了一锅乱粥。
想要在这一锅乱粥里面活下去，就要将所有眼前的敌人斩杀掉，一个又一个，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刀都卷刃了，胳膊也要抬不起来了，留到最后的才有资格活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剑气自东而来，直冲黑林城守军主阵地的核心，在核心的位置，正在站着两道身穿帅袍的男人。
艾东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从他开始决定自己带军围剿蛇人族的时候就知道，或者是黑林城中，或者是战场上，注定要出现变故。
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亲自前往，至于黑林城里面的东西，经过连沽和郭宽的争斗之后，城中已经千疮百孔，几乎都没有什么保护价值了。
是的，在他眼中，城中的子民，已经没有价值了。
所以在听到龙越这一声长啸的时候，艾东便知道，自己应该面对的事情还是到来了。当初放走了艾东师徒，是为了要尽早解决郭宽控制城守军，做下这个选择，他是抱着一些赌博的念头。
现在事实证明，他赌错了，龙越他们回来了。
而且他没有想到，樊师居然在锦官城居然还有知交好友，那个坐在五乘车上面带着十数名武者冲过来的人，分明就是锦官城的首富钱半城。
龙越衣袂飘飘，整个人如马如龙，划过一道剑光随着长啸而来，几乎是踩在所有士兵和蛇人族的头顶上冲了过来，不到片刻便来到了艾东的面前。
艾东突然笑道：“无知小儿，手下败将！这一次又来找本城做甚？”
虽然这样说，但是艾东却暗自心惊了起来，隔了半个月没见，这个叫龙越的，修为竟然已经达到了蕴胎巅峰的境界，而且他的蕴胎巅峰，显然比一般人的蕴胎巅峰更加可怕。
龙越看着艾东的强作镇定，突然就笑道：“艾东，我曾发誓，若是当日我在你们的围攻下成功活下来，必叫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现在，我来要个说法了！”
艾东冷笑：“你们师徒二人，故意以我黑林城前任城守军大统领杨搬山的病情为要挟，要我们付出大量黑林城不能支付的财物，最后才被我各个击破狼狈逃窜，现在有什么脸面回到这里来与我叫嚣？”
龙越算是明白了过来，不由得摇头说道：“艾东，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这样的人走到现在，也算是走到尽头了，天不收你，我收你！接剑！”
对于艾东这样的人，龙越已经不打算跟他理论了，互相立场不同，价值观不同，多说无益，还是胜者为王。
剑光璀璨，如同青莲绽放，龙越身上的气势一瞬间达到了顶点，所有的力量全都灌注到了剑身上，直接化为一道闪电直冲艾东的面门。
艾东冷哼一声，抬起双手应战。
他手上赫然戴着一双黑色的拳套，上面流光闪动，分明也是一件等级不低的法器，竟然能够与龙越的剑气分庭抗礼。
“哈哈！龙越，你真当我没有防备不成？知道你剑气逼人，我又怎么能不想出对策来？小儿受死！”艾东见到拳套果然能够抵挡剑气，顿时哈哈大笑，连翻九掌，步步紧逼。
龙越抬起了长剑，一一破解开艾东的攻势，说道：“你也以为我还是当日的我不成？人剑合一！”
“什么？！”艾东大惊失色，他的心中顿时感到了一阵不妙的预感，就好像那一天面对龙越剑气逆行的时候那种危机感。
只见龙越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剑势，整个人竟然和长剑上的剑光融为一体，如同一柄巨大的光剑一般，朝着艾东斩了过去。
“啊！”艾东拼尽了全力，向后退去，想要躲开龙越的这一击，但是龙越的速度何其之快：“艾东老贼！多亏了你当**我剑气逆行，我才能够领悟人剑合一的境界！吃我一剑！”
艾东见躲也躲不过，顿时心头来了火气：“你真当我怕你不成！”
说着，艾东突然就从怀中掏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扔进了嘴里面。弹药入口，艾东的身上突然就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竟然挡住了龙越的剑气。
龙越的眉头一皱：“解封丹！”
他跟随樊师也不止一天了，当然知道解封丹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丹药，是和封禁丹成对儿出现的，一封一解，用来隐藏武者的真正境界实力，非常罕见。
但是现在，龙越就看到了一颗，而且还是解封丹。
就在下一刻，龙越只感觉迎面冲过来一道巨力，连自己的剑光都抵挡不住，寸寸碎裂开来。趁着这个当口儿，龙越抽身而退，避开了正面的攻击。
落在一处空地上，挥剑将周围合围过来的士兵逼退，龙越盯着艾东沉声说道：“你居然是破灵境界的高手！”
艾东哈哈大笑：“对！本城正是破灵境界的高手！龙越，今天你见到了我的真正实力，绝对不能让你活着离开！受死吧！”
霎时间，龙越只感觉眼前漫天都是手掌的影子，一时间分辨不出那一道才是真正的攻击，不得不挥手散出一片剑气，抵挡住了这一片手掌，连连后退。
艾东实力一经释放，便是要取人性命，一颗都不给龙越闲暇直接朝着龙越冲了过去。
在一旁帮忙抵挡军阵的樊师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对钱胖子说道：“艾东老狐狸居然是破灵！我们去帮我徒儿！”
钱胖子闻言，双手在马车上一拍，一股力量顿时灌注到了马车当中，甚至和前面的五匹马融为一体，这样的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只见樊师手中火光翻飞，从龙越的背后接过了艾东的攻击，硬生生将艾东的冲势给止住，但是樊师也不好受，猛地向后退了四步，撞在了龙越的手上才缓解了这一下攻击的力道。
好强的力道！师徒两人的心头都是微微吃了一惊。
难道这就是正经破灵境界的力量？龙越忍不住看向了樊师，眼神当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樊师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不是我菜知道吗？炼药师谁还没有十个八个帮手的？能群殴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问题是现在你找的帮手好像也没有能干得过这个老家伙的啊……龙越顿时无语了。
钱胖子的马车轰然开过，五匹高头大马朝着艾东的方向撞了过去。艾东不闪不避，直接一双手向前劈过去，钱胖子灌注到马车当中的内气顿时被拍得粉碎。
同时粉碎的，还有马车和五匹马。
钱胖子早就离开了座位，一个翻滚来到了龙越的另一边，小声说道：“他应该是刚刚突破到破灵境界的，否则不可能隐藏得这么深，老樊，封禁丹的药效多久？”
樊师想都不想脱口而出：“一个月。”
钱胖子恍然大悟：“我知道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修为了！”
“为什么？”
“半个月之后，就是青铜领的百城争霸赛，城主如果能够在百强争霸赛上打败其他城的城主，就能够得到青铜领领主的赏赐，甚至能够获得爵位和大量的财宝！”
“原来如此！”樊师略微沉吟：“那也就是说，他其实是刚刚在半个月之内突破到破灵境境界，想要在半个月后的争霸赛一鸣惊人，结果现在提前暴露了……”
“不愧是钱半城，居然连争霸赛都知道！艾东看着他们冷笑道：“不知道你们锦官城今年派什么人去？今天有没有来？”
钱胖子端起了肚子：“这老小子膨胀了啊！”
龙越一咬牙：“三对一，未必输！”
樊师也是眼神一厉：“说得对！既然他是刚刚突破到破灵境界，刚刚半个月的时间，应该还没有到巩固完全的地步，我们三个……两个半应该能打赢。”
“什么就叫两个半？”钱胖子顿时就来气了。
“来了！”樊师也没有继续开玩笑，直接一闪身就离开了原地，龙越看到艾东突然动手，也是吃了一惊，化为一道剑光闪走，只剩下钱胖子留在了原地。
龙越回头看的时候，眼中带着一些好奇。
从开始到现在，他只知道钱胖子是个胖子，而且还是蕴胎巅峰的高手，但是从来都不知道钱胖子到底有什么样的战斗力。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钱胖子连走路都成问题，但是龙越却清楚无比，他那个肥硕的身体里面，藏着非常巨大的一股力量。
限制他要怎么做？龙越和樊师将艾东从两边包围起来，刚刚抬起了手中的长剑，当场就呆住了。
之间钱胖子的身体突然就膨胀了起来，龙越能看得出来，那些在他身体里膨胀开来的的东西，就是他身体当中蕴含着的巨大能量。
内气居然还能够以这种方式存在的吗？龙越目瞪口呆。
不管他相不相信，反正钱胖子是膨胀起来了，全身的衣服和皮肤都鼓胀起来，艾东一掌狠狠地拍在了钱胖子的身上，居然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打出来，直接就被弹开了。
艾东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高高弹起的手掌，紧接着一道炽热的能量便从斜刺里朝着他的后心重来。
“好胆！”艾东大吼一声，转身和樊师缠斗在了一起。
钱胖子和樊师不愧是从年轻时候就开始合伙卖假药的好基友，两个人配合相当默契，钱胖子的行动不便，樊师居然能够跟在他身边。
而且最诡异的是，钱胖子也不是不怕打，上一次打过的地方基本上就得缓一会儿，所以基本上都是转着圈挨打，却依靠着艾东的攻击冲力，在双脚离地的时候挨上一下，然后依靠旋转改变方向，提高自己的行动能力。
这他妈是个无赖吧？好吧，两个无赖！
樊师在偷袭上颇有一手，龙越之前都没有看出来。
在樊师和钱胖子牵制艾东的时候，龙越没有着急出手，而是在一旁观察着，不时地用剑气为樊师他们解围。
他们三个，甚至艾东，所有的人都清楚，在整个战场上，能够一击重伤艾东的，就只有龙越的人剑合一，樊师他们在为龙越争取机会，艾东也在时刻防备着，并没有全力出手。
龙越手中的剑蓄势待发，却没有找到任何的机会。
“这样下去不行！”再一次分开，钱胖子吐出了一口鲜血，身上的膨胀也开始干瘪了些许。
“但是除此之外……”樊师无奈地看着对面同样在调整气息的艾东，对方的状态显然更好。
龙越低声说道：“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樊师喘了一口气问道。
“分开攻击，我假装是你。”龙越言简意赅。
樊师咬了咬牙：“可以一试，分开！”
于是三个人在一瞬间分开，钱胖子挡在了艾东的面前，樊师和龙越在两边轮番着偷袭。
艾东哈哈大笑：“负隅顽抗！”
三个人的力量分散开之后，艾东能够达到逐一击破的效果，顿时威势大涨，狠狠地朝着速度最慢的钱胖子专一攻击。
樊师在旁边用大量的火焰偷袭，结果却被轻松化解开。
钱胖子一口鲜血再次喷出，大声喊道：“我要死了！”
“对！你要死了！”艾东凶狠地看向钱胖子慌张的脸，手掌上汇集了巨大的力量，朝着钱胖子的头上拍过去。这个时候一道炽热的攻击再次来到了他的身后，艾东反手就是一掌：“我已经看穿你了！”
然而就在他将这一团火焰挥散的时候，却发现这一次的火焰当中，带着些许的毁灭能量，心头顿时有些不妙的感觉。
“艾东！”樊师的声音突然从另一边传来，艾东之间一道璀璨的火焰刀刃朝着自己伸向钱胖子的胳膊上砍了过来。
“你敢！”他连忙收起了手，朝着樊师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凝聚出来的火焰光刃拍了过去，火光瞬间被拍得粉碎，化为了漫天的火花。
樊师的双手却从破碎的火焰在当中伸了出来，硬生生挨了一下艾东的余力，将艾东的手死死抓住。
艾东大吼一声，就要挣脱出来，却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臂却刚刚好被钱胖子抓住。
“人剑合一！”
剑鸣在天地间暴起，在场的普通人甚至耳朵都开始渗出鲜血，失去了声音。艾东肝胆欲裂，一扭头，就看到了一片璀璨的剑光。
“啊！！！就算我死了！也要让你小子给我陪葬！”艾东的身上顿时如同充满了湍流一样你去起来，樊师和钱胖子大惊失色，连忙后撤。
“他要自爆真灵！”
但是龙越这一击，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他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在了这一击上，没有留一分的余力。
何况仇人就在眼前，哪里有后退的道理？龙越把心一横，更加快了速度，剑光与艾东的爆炸冲击撞在了一起。
整个天地都仿佛在摇晃，不管是黑林城的城守军还是蛇人族，都被这样巨大的能量给掀翻，就像狂风中的蚂蚁一样高高的吹起来，掉落在地上。
等到樊师和钱胖子从地上踉跄爬起来的时候，只看到一道身影站在原地，如同一座丰碑一般，在阳光下显得高大无比。
龙越转过了头，微微一笑：“老师，钱叔，我……呃……”
紧接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人都傻了，樊师和钱胖子也傻了，就连龙越自己也傻了。
看着插在自己丹田上的那一根短箭，龙越全身的力量都在流逝。丹田被戳破，剑胎彻底破碎，紧接着剑胎当中刚刚高度凝聚还没有散开的剑气爆炸开来，冲向了他的四肢百骸。
“噗！噗！噗！”
龙越的身上，被自己控制不住的剑气冲破，经脉、肌肉、骨骼，全都在剑气的爆发之下冲得伤痕累累。他的皮肤爆裂开来，无数道细小的伤口开始渗出鲜血，止也止不住，一瞬间就染红了他的整个身体。
他艰难地抬起头来，看到了背对着阳光的那个人，一个女人。
“就是你杀了我哥哥？”刘倩月问道：“这是他教我第一次杀人方法，我哥哥哪里得罪你了？”
龙越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你在干什么！”
樊师顿时大怒，纵身一跃就朝着刘倩月的方向冲了过去，手中火光大放。然而下一刻，樊师的火光再次被击碎，整个人也被拍飞起来。
一个身上穿着黑色袍服的老婆婆站在了刘倩月的身后，冷眼看着他们。
所有人都不敢动了，只能看着龙越捂着肚子上的伤口，慢慢地跪了下来，他突然就笑了：“我懂了……我懂了……原来是这样，这才是轮回啊……”
樊师不顾伤势冲到了龙越的身边，黑袍老太还想出手，却被刘倩月拦了下来。
从地上将龙越扶起来，樊师忍不住哭出了声。
龙越说道：“师父，我想回家。”
樊师点点头，抱起了龙越：“我们回家！”
刘倩月没有管他们的离开，而是说道：“蛇人族的千蛇千叶草何在？”
蛇人族的一个长老顿时畏畏缩缩地送上了一株长相如同蛇麟一般的小草，黑袍老太接过来放在手里看了看，对着刘倩月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一个身影从远处连贯带怕地跑了过来，远远地看了一眼离开的樊师和龙越，他问道：“大小姐，我已经陪着你来了，我就不用再跟着了吧？”
“我有那么可怕吗？”刘倩月看向了那汉子，冷声问道。
“不可怕！不可怕！”山猪顿时哭丧了脸：“大小姐花容月貌天仙一般的人，要不是大小姐救了我，我现在估计都被喂了狼了，我就是想……就是想回去找我的兄弟们……嘿嘿！毕竟我跟着大小姐，拖了后腿就不好了。”
刘倩月点了点头：“算了，你滚吧！这一次你告诉我杀害我哥的仇人，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此去不要回黑关镇了，你的兄弟都在九谷山附近的黑林山支脉。”
“啊？”山猪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是马上就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走了！大小姐保重。”
黑袍老太问道：“小姐，你看这边……”
刘倩月看了看现场不敢说话的黑林城守军和蛇人族，突然笑了：“艾东现在死了，我做黑林城的城主可行？”
连沽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钻了出来，果断地跪在了刘倩月的面前。
“城主万岁！”
锦官城，钱府。
龙越真的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樊师也看出来了，丹田破碎，经脉全废，就算是丹神出世都救不了了，他们只能是带着龙越，尽快赶回了钱府。
“咣当！”大门被一下撞开。
房门一下被推开，冲出来了一个满脸笑容的小姑娘。但是就在下一刻，吴娘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龙越被放在地上，抬起头来虚弱地看着吴娘，伸出了满是伤口和鲜血的手。
吴娘的大眼睛里面眼泪顿时涌了出来，一下就跪坐在了龙越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疯狂地摇头，然后看向了樊师。
樊师无奈地低下了头，吴娘的眼泪就更加汹涌了起来。
龙越看着她的样子，轻声说道：“我龙越活过两世，这一辈子最开心的就是两件事，一是在死前终于明白了真正的轮回，二就是认识了你。”
吴娘张开嘴，无声地喊叫着。
龙越突然从吴娘的怀中掏出了那一把短刀，轻轻地塞进了吴娘的手中，在小姑娘不知所措的眼神当中，他轻声说道：“吴娘，杀了我吧。”
吴娘连忙推脱，但是龙越却将刀柄死死地按在她的手中，她更慌了。
“吴娘，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杀了我吗？这是我们的缘分啊！我已经不行了，我不想就这样死掉，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樊师也没有办法。”他握着吴娘的手，将刀刃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杀了我吧……送送我，可以吗？”
“哇~~”刀刃刺穿心脏的瞬间，吴娘的喉咙里发出了自己的第一道声音。
如同新生儿的哭声一般惨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