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是马邦德我也是马邦德
“痴儿！痴儿！你可知道，倩月是自杀的？”刘老头连连叹气。
“为什么？为什么！”刘千战抬头怒视刘老头，心中的怒火顿时升腾而起。
他心爱的女人死了，自己甚至都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再次对面竟然是一个在外面，一个埋在坟堆里，他不明白。
刘老头恨声道：“你还不懂吗？如果不拿出一个替罪羊出来，我们刘家如何幸免于难？”
“那为何不是别人？为何偏偏是她！”刘千战泪流满面，心痛欲裂。
“如果是别人，你以为许凭志会相信？你以为狼牙的人会相信？醒醒吧！鬼狼才来我们刘家一天的时间，刘家只有我一个蕴胎中期，还有谁有机会能够刺杀鬼狼？倩月的事情，在你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刘千战瞬间呆在原地，他瞪大了眼睛，泪水流淌下来，喃喃道：“都是我的错……原来，都是我的错！倩月！是我害了你啊！”
刘老头叹气道：“你也听到了，许凭志这就要全城通缉倩月，鬼狼的人必定也不会善罢甘休，以我们的力量，无论是将倩月藏在家里还是送走，都必然会暴露！到时候，就是刘家覆灭之时！我又何尝愿意这样？”
然而刘千战已经听不见去了，他不是傻子，这些道理他当然懂。
跪在刘倩月的坟前，刘千战泣不成声。
刘老头狠狠地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贯在另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哭有什么用？倩月是因为你而死的！你哭就有用了吗？倩月在九泉之下，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吗？”
刘千战闻言，顿时抬起头来，眼神变得冰冷坚硬起来：“我不应该这样！我不应该这样！”
“站起来！”刘老头大声呵斥道。
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刘千战抬起手来，用沾满泥土的衣袖抹了一把眼泪，泪水和泥土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几道如同野兽爪痕一样的痕迹，显得狰狞异常。
“今天一切，皆因我而起！说到底，还是我们刘家的实力不够！我的实力不够！都是我的错！我要变强！我要报仇！”
“对了！”刘老头这才赞赏道：“千战，你是我最看好的孙子，你的父亲，他们兄弟四个人，我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眼的。所以我才硬挺到现在，就是为了你长大！”
“爷爷！”刘千战这才明白，原来爷爷早就将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也是忍不住动容。
“千战！倩月是为了你而死的！是为了刘家而死的！这一切都是我们太弱的缘故！弱小的，就要被欺负，就不能掌控自己的生命！现在，寒铁矿就是我们刘家翻身的机会！一旦得到了合作的权利，刘家就会扶摇直上！你的未来也会前途无量！你可不要辜负了倩月的一番心意啊！”
刘千战点了点头：“爷爷，你放心吧！寒铁矿，孙儿势在必得！等到将来我站在武修顶点的时候，现在这些看不起我们，欺压我们的人，害死倩月的罪魁祸首，我会一个一个地找到他们！亲手将他们的人头，送到倩月的坟前！”
“好孙儿！”刘老头也是双眼含着泪水，拍了拍刘千战的肩膀，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清风吹来，吹动了祖孙两人的衣袂，两个人的眼神烁烁如火，仿佛要燃烧正片九谷山。
马匪来了！
这是刘千战第一次见到马邦德。
马邦德在黑林山支脉一带威名赫赫，没有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修为，所有人只知道，被马匪盯上的商队，从未幸免。
在十里八镇，马邦德，那是可以止小儿夜啼的名字。
在传言当中，马匪的帮主马邦德脸上带着漫山遍野的麻子，凶神恶煞。双眼如同夜叉，嘴巴如同恶鬼，头发甚至能够变成毒蛇，一口一条人命。
但是第一次见到马邦德，刘千战只觉得，这个人身上居然有些英雄气。
不过仔细想想就明白了，若是这人身上没有英雄气，恐怕也不能拉开这么大的一队兄弟，靠着打劫吃饭到今天，甚至连黑林城的守军都那他们没有办法。
马邦德依然没有露出自己的真正面容，所有的马匪脸上都带着一张古怪的脸谱，上面不知道画着什么诡异的东西。
就在这天下下午，刘家打算尽快开发寒铁矿的消息一经传开，马匪便带着五十多人呢的马队来到了九谷镇的镇口，张口就要见许凭志。
许凭志看着坐在马上为首的那人，问道：“你便是马邦德？”
“我就是马邦德！”马邦德的声音很沉很稳，颇有大将之风。
许凭志也是忍不住赞许地点了点头：“你们马匪不老老实实在黑林山支脉里面呆着，跑到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活腻味了，想要和城守军好好较量较量。”
“不敢不敢！”马邦德马上说道：“这位将军一看就是英姿勃发，自然是不把我们这些虾兵蟹将放在眼里，可我马邦德也不是泥捏的，我们就算是虾兵蟹将，黑林山支脉那也是我们的大海，城守军想要剿灭我们，我们做匪的自然没有意见，就要看大人怎么说了。”
“哦？”许凭志感兴趣地问道：“你想要我说什么？”
马邦德呵呵一笑：“我马邦德，自从落草为寇，至今已经有……十六年零四个月二十七天了！实不相瞒，我已经老了，我的兄弟们也都老了，总有一天我们连马都骑不动了，总不能一辈子干马匪吧？”
“你说的有道理，不如你们摘下面具，束手就擒，还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呢？”
“哈哈哈哈！”马邦德开怀大笑：“将军开玩笑了！开玩笑了啊！我们虽然老了，但是也还没有吃半辈子牢饭的打算。我早年坐过牢，青铜领的牢饭不好吃，我是一清二楚，相信将军也心知肚明，哪有这样把人往火坑里推的？”
“那你要怎么办？”许凭志问。
“我听说……这里有个什么，什么矿来着？”
“寒铁矿。”
“对！寒铁矿！”马邦德马鞭在腿上一敲，看着许凭志说道：“从今之后，马匪没有了，只有矿场卫队！领黑林城半正式编制，我们只要两成如何？”
许凭志不由得笑起来：“你倒是敞亮。”
“我们都是粗人，没读过书，只会直来直去。”
“可惜不行。”许凭志摇头。
“一成！”
“半成也不行！”
“半成也不行？”
“半成也不行！”
马邦德沉思了起来，因为戴着脸谱，刘千战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心里倒是对马邦德佩服得紧。这个人虽然是马匪，但是有勇有谋的样子非常像刘千战曾经想象过未来的自己。
片刻之后，马邦德突然伸手出来说道：“取我弓来！”
一名马匪顿时推马向前，从身上摘下了一把土弓，又从箭壶中取了四支箭，递给了马邦德。
马邦德持弓在手，指向了九谷镇后方的九条山谷，对许凭志说道：“今晚子时，我会进攻九谷镇，若是将军能够挡我于一箭之外，我二话不说扭头就走；若是将军能挡我于两箭之外，我要半成；三箭之外，我要一成；四箭之外，我要两成。”
许凭志饶有兴趣地问道：“若是让你冲进四箭之内呢？”
“哈哈哈哈！”马邦德弯弓搭箭，连珠射出四箭，放下弓说道：“若是让我们冲进四箭之内，将军也不用知道后果了。”
许凭志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但是一直关注着马邦德动作的刘千战却转头看向了九谷镇和九谷山，等了三息都没有见到有箭落地，不由得问道：“射飞了？”
马邦德呵呵一笑：“让箭飞一会儿！”
待他话音落下，突然，四声巨响自他们的身后传来。
只见九谷镇的镇口空地中央，一支箭正扎在地面上，入土近一半长度，竟然在周围砸出了一块铁锅大小的坑洞。
再顺着方向看过去，九谷镇的镇中心位置同样一个大坑，想来第三箭和第四箭应该是在镇子的出口和九条山谷的入口的了。
刘千战暗自心惊，此人的修为竟然如此之高，应该不在许凭志之下！
许凭志也是面沉如水，什么都没有说。
马邦德对着他们拱了拱手，拨马转身：“告辞！”
刘千战偷偷看了一下许凭志的脸色，顿时就觉得事情难办了起来。转身离开了镇口，回到刘家之后，许凭志便说道：“没想到此匪修为竟然如此之高！”
“大人可有胜算？”刘老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哼！”许凭志冷哼一声：“你当我是谁？”
刘老头噤若寒蝉。
刘千战忍不住撇了撇嘴，他们都看得出来，许凭志对上马邦德应该是五五之数，加上马匪强悍，他们这边能够参加战斗的人实在是不多，所以今天晚上的战斗，必定是凶险无比。
想到这里，刘千战开口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届时许大人只管对阵马邦德，镇口宽阔适合马匪横行，不如放他们到九谷镇里面来，我们趁机假扮马匪趁着夜色混入他们的人当中，引诱他们自相残杀。”
许凭志点头说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你这个小子确实心思活络，想不想来我军中发展？”
刘千战心头狂喜：“固所愿，不敢请耳。”
“好！”许凭志说道：“这一次若是顺利解决了马匪，我可以做主给你一个亲卫队的实训名额，加入实训营，成为亲卫队的预备军，享受正规军待遇，提供军中功法，学习军中武技！”
“多谢大人！”刘千战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冲得晕头转向，不过马上就稳定下来了心神说道：“我还有一计献上！”
“说！”许凭志洗耳恭听。
“大人的修为高绝，我看另外的几位大人虽然修为略微有些不如，但是也相去无几。我觉得，可以让一位大人假扮成马邦德，混进镇子里面，发布虚假的命令，让马匪自乱阵脚！”
刘千战只感觉自己现在脑子里全都是骚操作，简直智计百出。
果然听到刘千战的计谋之后，许凭志眼前一亮：“你这个主意不错！我观马匪样貌，全都是以脸谱上的图案区分对方，只要戴上了马邦德的脸谱，只怕他们自己都分不清楚！”
于是命令一条一条传递出去，夜晚越来越近，子时的九谷镇灯火通明，许多人家都已近被撤出了镇子，只留下了能够战斗的人。
这些人当中有修行人，有普通人。
不过狼牙的人早就被螳螂带走了，自从鬼狼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管他们了。这些人就算可以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坏事，许凭志也是放任他们离开，离开了才最好。
刘千战手中握着战斗，心头澎湃。
眼看着子时就要到了，他的抱负，他的未来，就要从这一刻开始。只要今天晚上的战斗胜利，那么他就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看向了镇子外面的黑暗。
果然，子时一到，马蹄声由远及近，五十马匪冲向了九谷镇，马邦德一马当先，便看到了站在镇口的许凭志，顿时勒马停下。
“将军莫非想要以一己之力拦住我等不成？”马邦德大声问道。
许凭志朗声大笑：“马邦德！可敢下马一战？”
马邦德也是笑道：“原来许大人如此打算！大人真以为你后面的这个泥巴堆起来的镇子，能够挡得住我们五十把马刀？”
“能不能，打过才知道！下马！”
许凭志大吼一声，便一刀朝着马邦德劈了过去。
马邦德腾身而上，架住了许凭志这一刀，大声吩咐道：“我陪许大人过招！你们冲进镇子！敢挡路者片甲不留！”
五十马匪高声应和，冲向了九谷镇。
刘千战手中的战刀紧了紧，看向了身边的刘家武者，问道：“准备好了吗？记住口令，我是马匪！”
“少扯淡！”几个人对了一下口号。
听到他们的回答，刘千战伸手将戴在头上的脸谱给放了下来，抬起手来喊道：“灯火准备！”
马匪的呼喊声和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整个九谷镇就如同一片死地，所有人都安静着，沉默着，等待着血腥气息的到来。
终于，马匪冲进了九谷镇，就要接近九谷镇中心的时候，刘千战高声喊道：“落！”
一盏灯熄灭了，两盏灯熄灭了，几乎在一瞬间，整个九谷镇的灯光全都吹熄，街道上只剩下了马匪手中摇曳着的火把亮光。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绳索绷紧的声音传来，绊马索拦起，马匪顿时人仰马翻。
镇子的小巷深处，房屋后面，草垛当中，各种角落里面顿时冲出了几名持刀的武者，冲向了马匪的方向，举起刀来不管是人是马只管砍下去。
刘千战也带着身边的人冲了过去，但是马匪反应很快，掉下马来之后顿时就地一滚，抬手挡住了他们的攻击，三三两两冲进了镇子的角落里面，分散了开来。
看到这些人散开，刘千战也是转身冲进了巷子里面，一边跑一边小心地看着。
突然，从前面冲出来一个单枪匹马的人，脸上带着脸谱，刘千战连忙低声喊道：“我是马匪！”
那人一愣，说道：“少扯淡！”
一听声音，再走进仔细看脸谱，刘千战顿时认出来，这个人正是假扮马邦德的贾大人。
对方显然也是认出了刘千战，两个人对视一眼躲进了黑暗当中，观察着外面的乱战。贾大人说道：“正好遇见了你们，你跟我走！”
“好！”刘千战自然不含糊，这正是在守军面前立功的大好机会！
听到他的回复，贾大人就要冲出去，刘千战赶紧一把拉住了他，低声说道：“贾大人！现在战斗还没有彻底混乱起来，马邦德刚刚和许大人交手，我们突然出现难免要让人起疑！”
贾大人也是想了想，点头说道：“你说什么时候出去，我们再出去！”
刘千战顿时心潮澎湃，修为高又怎么样？鬼狼还不是被自己阴死了？贾大人和许大人还不是要听从我的计划？他们开采寒铁矿还不是要靠我设计的机械？
看着外面的战斗，刘千战慢慢地发现巷战越来越开始分散混乱起来，刚刚还三五成群的马匪在他们不断游击下开始走散，然后假扮了马匪的人开始混进这些人当中。
刘千战说道：“贾大人，就是现在！”
贾大人点点头，带着人冲了出去，迎头就遇见了一队马匪打扮的人，刘千战低声叫到：“我是马匪！”
对面的人明显一愣：“犯他妈什么神经？你是马匪老子看不出来？还得你说我才……老大！”
来到了他们的面前，那个马匪顿时吓得一哆嗦，贾大人点了点头，伪装成马邦德的声音说道：“许凭志已经被我解决了，寒铁矿我们志在必得！带我去见刘家的人！”
那人顿时大喜，转身说道：“老大跟我来！”
贾大人和刘千战对视了一眼，顿时就知道计划成功了，他们顺理成章地在马匪的带领下来到了九谷镇的一个角落，一眼就看到了刘千战的二叔。
刘千战顿时心头火气，举起了刀：“果真是你！”
刘老二顿时吓了一跳，慌忙躲闪，口中求饶：“马匪大人，小人做错了什么？”
那个带路的马匪也是吓了一跳，赶紧问道：“你小子作甚！”
然而下一刻，一把马刀便插进了他的后心，马匪的身体彻底僵硬了下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刘千战杀掉了刘老二，艰难转过头来，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谱，问出了今生最后一句话：
“你到底是谁？”
贾大人轻笑一声：“我当然是马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