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晚上下起了小雨,去阳台上收衣服的唐棠听到顾南笙低声问电话那头的人:
“......非她不可?”
她退出阳台,在客厅站了一会儿,顾南笙揽着晒出去的衣服从阳台进来,看见她笑了一下:“吃饭了?”
两人在餐桌边坐下来,顾南笙突然问:“棠棠,如果......我不喜欢你,你还会喜欢我吗?”
女孩子眉眼弯弯地回答:“我喜欢你,并不是为了让你一样的喜欢我啊。”
仅仅是,喜欢你而已。
顾南笙怔了一下。
顾衍不常来酒吧,朋友好不容易才把眉眼冷肃的人劝进去,给揉着太阳穴的人倒了杯酒:“你不是难受嘛,喝吧,喝醉了就好了。”
顾衍闭上眼,语气很淡:“明天有工作。”
朋友叹气,把酒杯放下来:“你就是活得太清醒了。”
顾衍不说话,酒吧里的喧闹吵得他头疼,岚给他倒了杯低酒精饮料,顾衍垂眸:“谢谢。”
朋友点了杯酒,又继续道:“南笙打电话和我说让我劝劝你。”
顾衍语气很冷:“他掺和什么。”
朋友挑眉,和他碰了碰杯:“你弟弟也是关心你嘛。”
“他也是为你好,看不得你难过。”
“唉,就连我们都觉得你现在这样……”
骨节分明,苍白瘦削的手指握着酒杯,慢慢地收紧,顾衍沙哑着声音:“我连喜欢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对面的人顿了一下,叹道:“喜欢这种情绪,如果不能使你开心,反而使你痛苦,那这种情绪,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代驾送顾衍到家的时候是半夜。
身材挺拔的男子上了楼,却没有回到卧室,而是背靠着书架,手上紧紧地攥着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一整晚。
回到海滩餐厅的人看向餐桌上橘黄色的灯,轻声叹息。
“使我痛苦的不是喜欢她这件事。”说话的人语气艰涩:“是我自己。”
是他自己使自己痛苦。
第二天顾南笙约着他哥的朋友在他的海滩餐厅谈投资的事情。
顾衍的朋友边翻着合同,边叹气:“我劝了,没用。”
顾南笙垂眸,反而问起另外一件事:“那位何小姐,和我哥认识很久了吗?”
朋友愣了一下:“应该吧,好像是高中同学呢。”
顾南笙不知为什么,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
怪不得。
何倾在超市碰到来买菜的顾南笙和唐棠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唐棠在前面挑着水果,顾南笙垂眸,语气复杂:“对不起。”
何倾:“什么?”
唐棠推着购物车返回来。
顾南笙正准备过去帮她的忙,身旁沉默了好一会儿的人突然语气淡淡地开口:“你误会了。”
“他并没有......对我表现出愤怒的情绪。”
事实上,顾衍从来没有对她有过愤怒的情绪。
......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回家的时候,顾南笙和唐棠说起这件事,给他夹菜的小姑娘愣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觉得顾大哥会对何小姐发火?”
顾南笙微怔:“我哥.....厌恶和那家人有关的一切,他看到她和顾祁在一起,难道不会......”
唐棠声音很轻地打断他:“如果真的喜欢的话。”
“最先有的情绪,应该还是难过吧。”
后来顾南笙偶然问起已经成家的兄长这件事,顾衍垂眸,语气很平静:
“我并不是不生气,只是没有生气的权利。”
她最终喜欢上了谁,选择和谁在一起,从来,都不是他可以参与决定的事。
植物园第二次参观的时间定在这周五。
原本准备好一切的人突然感了冒,脑袋昏昏沉沉的,第二天只好放下背包,编辑好了短信告知负责人,就在家躺着休息了。
下午被之前的中介电话吵醒,那头语气热络:“何小姐,我找到符合你条件的房子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接你去看房子,放心,这次包你满意!”
何倾揉着太阳穴:“抱歉,我记得,我好像已经撤单了。”
中介继续:“没关系嘛,你来看看,满意了再谈也不迟嘛。”
她不说话,中介也不气馁:“何小姐你看,上次清河的那套虽然租金有些高,但什么条件都是符合你的要求的嘛,要不是那位先生入手了,我都......”
何倾顿了顿:“那位先生,姓什么?”
何倾来清河找顾衍,实在是出乎了顾衍的意料。
借着休息日,清理着园圃的清隽男子直起身,语气沙哑:“有事吗?”
何倾在园子里打量着爬得高高的葡萄藤,顾衍端着热茶出来,放在架下的藤桌上。
女子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来:“这里的谷莠子挺多的。”
顾衍捏着茶杯的手指瞬间僵硬,他说不清自己是苦笑居多还是自嘲居多:“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揭穿我?”
何倾并不客气,语气很平静地反问:“那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顾衍喉咙艰涩地说不出话来,他有些自嘲:“无意义?”
可是不被允许接近的人还能够做些什么,是像柯暄那样守在她身边和她做朋友,还是像顾祁那样毫无忌惮地和她偶遇。
他什么都不能做。
何倾垂眸:“我不会因为感动而改变对你的态度。”
“你也没必要这样。”
她清楚他的初衷,但不赞同他这样的行为。
是,如果他没在推销的中介那里看到她的电话号码,他没从庆山搬到清河来,那么租下这套房子,受这里的湿气困扰,在院子里清理满地的谷莠子的,就可能是她了。
可那是她的选择,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喜欢因为另一个人,搭上自己好好的生活?
脸色有些苍白的人语气却泛起苦涩来:“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顾衍哑声道:“我已经,尽可能地,远离你了,不是吗?”
回国后发现她的独栋在隔壁,他就准备搬出去了,唐棠住进去之后,他直接搬到了庆山。
根本没想到她也会搬到庆山来。
是,他一开始,的确怀着某种侥幸,希望能够和她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后来遇上她联系的中介,看到熟悉的电话号码的那一刻,有谁能懂他的心情?
……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存在对她来说不是厌恶不是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