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

李煜

别来春半，触目愁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却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译文

离别以来，春天已过一半。景色触目，愁得我肠子都要断了。台阶下凋零的白梅花像雪片似的乱飘，刚拂去一身落瓣，却又飘满了。

大雁归来，据说能捎来音信，却完全靠不住。路是那么遥远，想回去的梦也难以做成。离愁别绪恰如春草一般，你不断地走，走得再远，它还是照样生长。

注释

①落梅：指白梅花，开花较迟，故春半仍有落梅。②“雁来”句：用汉代苏武被流放北海，雁足传书的典故。③“离恨”二句：化用古诗“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赏析

这首词大概是李后主降宋，被带到北地不久后写的作品，所以说“别来春半”。这时见到的景色可谓“触目”愁心，使他痛苦得难以忍受，故曰“肠断”。白梅花开得迟落得晚，所以“春半”时尚可见。这“乱”字固然形容“落梅”飘飞状态，也暗喻作者愁绪缭乱的心境。同样，“拂了一身还满”也兼说愁思难遣，挥之不去。大雁秋冬南飞，到春天北归，北漂的游子往往见雁归而思家乡，又恰好有雁足传书之说，所以盼“音信”而觉无望。“路遥归梦难成”，更直接点出“归梦”二字，与下言“离恨”一同回应上片的“愁”。说“路遥”归去难是合情合理的，今说“归梦难成”便是超越常情常理的话了，路之远近哪能妨碍做梦？然而诗的语言正该如此。这正与“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李白《秋浦歌》）可谓异曲而同工。结尾两句，从古诗“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发展而来，却又创出了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