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看风景心旷神怡 察民情满腹狐疑
回转长安的路途当中，看见广阔的平原了，大伙心情都好了不少。尤其是刘病已举目凝神看空中的飞鸟，看入了神，心绪随着那大鸟忽高忽低，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化身成大鸟，纵横四海，翱翔宇宙。
马车越过一个商队。商队的牛车上满满装载着谷物，几个人坐在谷堆上热火朝天地聊着天儿，很是兴高采烈。紧接着，马车又越过一个正赶着羊群的羊倌。数不清的羊群铺满了道路，马车不得不停了下来，跟在羊群后缓慢地前行。
刘德拱拱手，友好地和羊倌打着招呼。羊倌点头示意，口中发出“咩咩”的呼唤声。牧羊犬听到呼唤，迅速动作起来，在羊倌的吆喝声和牧羊犬的指挥下，群羊像是听懂了羊倌的指令，“咩咩”地回应着，拥往路边，给马车让出了一条勉强可以通行的道。
刘德、史高和刘病已齐齐地向羊倌拱了一下手，表示谢意。马夫扬起鞭子甩出一声脆响，“驾”，穿越过羊群的马车又飞奔起来。
刘病已对沿途所看到的风物，充满了好奇，不时地向史高询问。
马车经过一座大的村镇，沿路有很多的作坊，有村民正在制作陶器，一些已经做好了的黑色陶器摆放在草棚下晾晒。又有村民将已经翻晒好的谷物，装袋扛上了商人的马车，显然是刚刚又完成了一桩交易。
史高告诉病已：“长安城外这一带，制陶者很多。刚才看到的那些制陶的作坊，都是当地百姓所办。做出来的陶品大多是供应长安城及周边城镇使用，也有运往西域的。”
史高又指着远处有穿着铠甲的士兵在把守的作坊说：“这里也有作坊是铸造五铢钱的，是官府办的，老百姓不得染指。谁若私铸钱币，那可是死罪。那个有士卒守卫的地方应该就是铸造五铢钱的地方，闲杂人等不能随意出入，你下次如果遇见了，可千万不要闯入，得注意避开了。”
沿路经过的村庄越来越多，路上的行人车马也越来越拥挤，刘德让史高和刘病已都下了马车。三人步行，让马车跟在后面。
刘病已见还没有到长安城，忍不住向着刘德大声嚷嚷：“长安，长安……还有多远啊？”
刘德呵呵一笑：“这里就是长安啊！我们早已到了长安，只是还未进到长安城里面而已。”
刘病已此时还不知道，长安城虽然是一座城，却又不是一开始就那么规整的一座四方城。
长安城始建于汉初。当时楚汉战争刚刚平息，高祖刘邦打败霸王项羽，赢得了天下。刘邦见长安一带虎踞龙盘，实为龙兴之地，于是决定定都长安。
汉初，国家财力贫瘠，百废待兴，都城长安的建设也只能因陋就简。刚开始的时候，长安城的外郭竟然连城墙也没有。后来，因为北边的匈奴屡屡向长安的方向进犯骚扰，为了保障都城的安全，才逐渐地修筑起了外郭的城墙。
之后的文帝、景帝时期，与民休养生息，皇帝带头节俭，未对长安都城进行扩建。到武帝时，有了祖辈、父辈打下的雄厚底子，大汉的国力进入开国以来最为强盛的时期。武帝这个睥睨天下的雄主，在北拒匈奴的同时，对长安城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他要将长安建成世界上最为繁华的都市。
这一扩建，武帝便觉得长安城郭城以内的地方，已经远远不够自己使用，新建的宫殿不得不往城外选址建造。然而即使是把一些宫殿建到郭城的外面去，因为受到渭河等河流地形的影响，能够用来建造宫殿的地方很是受限，满足不了需求。
当时的长安城，大部都是宫殿区域。仅仅是太后居住的长乐宫和皇帝陛下居住的未央宫，两宫加起来，就占去了长安城几乎一半的面积。除此之外，还有各个官署机构、九市、八街九陌、一百六十个闾里，把长安城填塞得满满当当的，没有一点儿多余的地方。
渐渐地，长安便形成了这样的格局：城郭以内，除了皇室的宫殿，便是各大官府的驻地、朝廷重臣的居所，以及一部分为皇家、官府提供后勤的庶民的居所；郭城以外，住着长安城大部分平民百姓。还有相当多的人，住在陵邑中。
所谓陵邑，就是围绕着皇帝为自己修筑的陵墓而形成的城市，也可看作是都城长安的卫星城。陵邑主要发挥着守护皇陵、拱卫都城的作用。
陵邑起源于汉高祖刘邦，分布在渭河南北两岸。高祖九年（前198年），刘邦接受了郎中刘敬的建议，将关东地区的官员、富户及地方豪强大量迁徙关中，为刘邦给自己修建的长陵护陵，并在陵园附近修建了陵邑，供迁徙者居住。此后，汉惠帝刘盈修建安陵、汉景帝刘启修建阳陵、汉武帝刘彻修建茂陵、汉昭帝刘弗陵修建平陵时，也都竞相效仿，相继在陵园附近修造了陵邑，长安城外形成了长陵、安陵、阳陵、茂陵、平陵等五大陵邑，这些陵邑也成为富豪聚居的地方。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五陵少年”成了富家子弟的代名词，也就是今天人们所说的“富二代”。
这些皇家陵墓和卫护陵墓的陵邑，沿着郑国渠走向一字排开，绵延不断。皇帝的陵墓修建得气势磅礴，高大雄伟；护卫陵墓的陵邑富户云集，豪强扎堆。
朝廷设立陵邑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扩大长安城的人口规模，也顺带有打击旧贵族的势力，削弱诸侯王的势力等目的，同时也是为了有效地防范匈奴人的侵扰。高祖的长陵、惠帝的安陵、景帝的阳陵、武帝的茂陵、昭帝的平陵，每个陵邑皆有数万户数十万人居住，规模不小。
为了管理陵邑，朝廷还建立了县制，将陵邑归入三辅即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管辖。因为富户豪强众多，久而久之，这些陵邑的热闹繁华，一点儿也不亚于长安城本身。
除了国都长安城和卫护帝陵的陵邑城之外，因为长安一带人口密集，需要大量生活用品和食品等物资，朝廷又迁来了许多平民百姓或服刑的囚犯及其家眷，在皇城和陵邑城之外，又聚集了一批以手工业为主的村镇，专门为皇城和那些卫护帝陵的陵邑提供物资。这些城镇相比于长安皇城和陵邑城，虽然萧瑟许多，却也不失繁华。
刘病已刚才经过的村镇，就是这些为皇城和陵邑城提供物资和各种生活服务的村镇，也属于长安的范围。所以，刘德才说，他们已经到了长安，却又并未进到长安城中。
刘德见刘病已有所不解，便将这些事情粗略地讲述了一番，刘病已马上就理解了。见刘病已一点就透，很是聪慧，刘德心中暗喜。
刘病已有些好奇：“我们可否去那些村镇里看看呢？”不待刘德接话，马上接着又问：“长安城到底有多大呢？”
“我们今天要赶路，就不去村镇里面看了，将来有的是机会。”见刘病已有些失望，刘德又接着说道：“要说长安城到底有多大呢，我给你这么形容一下吧。长安城绕城一周有六十三里，你说说看，假如你要围绕长安城走上一圈，大概需要用去多长的时间呢？”
刘病已低头一想，觉得用上一天的时间应该就足够了。不由得脱口而出：“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去游历三辅之地，要是能够游历天下，那就更好了。”
刘德呵呵一笑：“好志向！游历天下，见识四方，好男儿就是要纵横天下啊！若是到了那个时候，我想，你定然会在游历中有很大收获的。”
刘病已、史高和刘德三人就这样边说边走，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到达了长安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