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无法衡量的律法
“那是一个不怎么温馨的故事，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三年前说起。”
木偶端坐在桌前，面无表情的诉说着自己的故事。奇怪的是，落落似乎透过他的话语，感受到了眼前这个木偶柔软的情绪。
木偶的本名其实叫海纳，是个人类男孩。三年前因为遭遇车祸，死在了卡车的轮胎之下。
“但是你只是个物品，没有自己的意识，为什么会说话呢？还有自己的思想？”露露一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远远抛出来了自己的问题。
“因为这木头其实是妈妈为了用引魂术而为我造出来的躯壳。”
“引魂术？”对面的落落和露露都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异口同声的惊叫了起来。
“是的。”
“可是......这引魂术不是精灵族的禁术吗？你妈妈是怎么学会的？”
“实不相瞒，我的妈妈，是精灵族的一个小小风精灵。曾经在藏春城做过图书管理员，偶然间进去内室，翻阅到了这种秘术。后来在执行任务途中被人类围困，是我爸爸救了她，她就没有再回去过，隐匿了精灵族身份，在人间做个普通人类。”
“是你妈妈告诉你的？”可能是故事太精彩，露露抱着火炉往过来凑了凑，就看到木偶往后退了退。
“不，是作为木偶的我，偶然间翻到母亲的日记才知道的。”
落落没有说话，看着吉祥放下了纸牌换了一桶爆米花过来，内心不断压抑着想要吐槽的冲动。
木偶似乎并不在意这些，继续说到：“我的父亲是三青城有名的木偶雕刻师，做出的人偶栩栩如生，一只人偶就能卖上别人价格的两三倍。但也因为这样，不断的遭人记恨。”
“父亲出去采集木头的时候被同伴挖了陷阱困在里面，等到他爬出来的时候，正巧碰到从人类追捕网里面逃出来的母亲。那时候的父亲不忍心看着伤痕累累的母亲被人类抓回去，就带着母亲逃去了一个偏僻的小镇。”
“父亲的手很巧，他们自己搭建了小小的木屋，生活过得也算幸福。等到母亲努力练习法力有所精进的时候，他们就索性隐匿了身份，搬去热闹一点的地方，重新开了家木偶店。”
“那你为啥是你妈妈做的啊？”吉祥吃着爆米花，满嘴食物的问道。
“因为我的父亲三年前就死了。邻居翻墙偷我们家东西的时候被他发现了，惨死邻居刀下。我又因为贪玩被车撞死，接连的打击下，我母亲崩溃了，她杀了邻居，然后闭门不出，日日流泪练习雕刻，最后做出来了我现在的身体。”
“所以你现在想要杀掉的人类是谁？”落落忍不住问道。
“是追杀我母亲的人。”
“怎么还有人追杀她啊？她被发现了？”
“是。为了给父亲报仇，邻居被我母亲杀死了。他的儿子把所有的过错怪罪于我的母亲，不知道是哪里打探来的消息，告诉整个小镇的人，说我的母亲是邪恶的风精灵，是背叛藏春城潜逃出来的，制造出的我是巫毒娃娃，能够吸取人的灵魂。”
“这也太扯了吧。”露露裹着被子忍不住吐槽。
“但是所有人都相信了，还提起过你们这家店的店主也是一样的精灵。我打听了许多地方，才确定你们家店是干什么的。现在全镇子的人都在想办法杀掉我的主人，所以来请您帮帮忙。”
落落思索了片刻，没有说话。身边的吉祥不住的吃着爆米花，露露抱着暖炉凑了过去，拎着吉祥拖到了门边，和她坐在一起。
直到半个小时以后，落落才缓缓开口，打断了满屋子吃爆米花的咔擦声。
“我可以帮你保护她，但是，我不能教你杀人，这件事我要亲自去处理。而且这单生意做完，你的母亲也要交给我处置。她擅自使用引魂术已经违背自然规律，何况她还背叛了精灵族，私自与人类产生联系，用法术以泄私愤，破坏了精灵与人类的契约。”
海纳没有说话，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落落。他不动的时候就像个玩具，呆坐着一动不动。
“你打算怎么办？”海纳考虑了一下问落落。
“精灵族自然会妥善解决这件事情。”
“我主人是受害者，她是无辜的。”
“你还是叫母亲吧。”露露打断了海纳哀求的话语，说道，“即使你现在算不上真正意义的人类。”
“她不该杀人，仇恨只会带来更大的战争。至于你这单生意，签不签由你。”
说完落落拿出了契约放在了海纳面前，他握着笔迟迟未动，最后在黄昏将至之时，他签下了契约，留下一句愿你说道做到，转身离去。
露露看着一本正经的落落，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不是最讨厌那条禁止精灵族和人类来往的律法了吗？不如趁这件事和藏春城那群老头子去谈谈？”
落落看着木偶逐渐消失的背影，缓缓说到：“我是讨厌这条律法，可是眼下城主钟诩正与长老会对抗，爷爷不可能明目张胆偏向我。小白生死未卜，上任城主的事我也还没有查清楚，我拿不出证据把他赶下台，要先隐忍。而且毕竟这次，真的是因为精灵与人类之间私人感情诱使精灵滥用法力，引发了悲剧，我们本不占理，没有谈判资格。”
落落很少失眠，但是当晚，她失眠了。看着窗外的白月光，她的内心有点动摇。
回想起白天的故事，她苦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
“小白，难道这次我们都错了？也许那个律法，本身就是对的。人类不应该和精灵处在同一个世界里，也不应该产生非理性的情感，或许是我们太感情用事了......”
“小白，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呢......”
落落喃喃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站在她床边的沧月逐渐褪去伪装，一把扒拉开露露，顺了顺她的发。
“这世界上的事哪有绝对，不存在非黑即白，有的只是灰色。晚安，落落。”
沧月认真的给落落盖好被子就走了出去。看来这次，落落是遭遇打击了。
所有的生物都是一样，一旦自己坚决认定的道路断裂或者出现难以逾越的阻碍，就会怀疑自己，开始逃避，甚至会开始全盘否定。
事物总有AB面，是否能在看过阴影之后坚持光明，求取两全其美，就显的弥足珍贵。
“是我的存在让你为难了吗？还是因为我，让你走进了死路，把自己圈在里面了呢？”沧月回到房子不知道自己是何种心情。
明明落落那么讨厌战争的人，却因为他站在了长老会与城主夺权的夹缝中，因为他不得不卷入这场战争里。
看着夜色迷离，他在心中默默想着。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也许正如木偶那件事一样，他也该放弃报仇吧。也许放弃的话，他就能去见落落了。
“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在155年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