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可以用它暖脚吗？
一辆厢顶落满厚厚积雪的马车，正在雪地里艰难的前进。
黑色的骏马艰难的抬着一只前掌，踏进一尺多深的积雪里面，于是向前前进一步，然后再抬起另一只前掌，踏进一尺多深的积雪，如此往复。
这里四处都是山峦，大雪铺满了所有的山体。
车内的红药搓着两只冻得发红的小手，她看着对面同样发冷的孟笑，呼出一口热气道：“大人，这里积雪严重，马车行进缓慢，要不我们下车徒步前进吧。”
孟笑深深的看着她，他听着外面呼啸的狂风后，便打消了红药的提议，并且提出了一个新的决定。
他拉开帘子，向马夫吩咐道：“原封不动，等风雪停了，在前进。”
“大人，不可啊。”红药急忙阻止道，“这雪不知何时才能停下，停在这里实在不妥。这大雪封山的，万一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们停在这里，只有等死的份儿啊。”
孟笑思索了一会儿后道：“你坐在车内不许乱动。”说完，撩开帘子就下了车。
“你跟我一起在后面推马车。”孟笑对马夫道。
凛冽的寒风刮在孟笑脸上，就像一把把锋利的镰刀似的，割的生疼。
他看着两道又长又深的车辙印，又观察了下这里的地形后，双手放在车体上，和马夫一同用力往前推。
这时，红药从车上蹦下来，来到车后，打算和他们一起推马车，孟笑看到后，生气道：“胡闹！快点上去。”
红药嘻嘻一笑，不甚在意道：“哪能让大人推车，小的坐在上面啊。”
“别贫了，既然你还知道我是大人，就听我的，赶快上车。”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红药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继续说道。
最后，马夫则在前面牵引着缰绳，两人则用力推着马车缓慢前行。
一簇簇的雪花从天而降，狂风在空中呼啸而过。
红药退去刚才的嬉笑，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大雪封山，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若是大雪一直下个不停，他们三人极有可能被困在雪中，要么冻死，要么饿死。
他们现在必须尽快找到一处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
这是他们三人的心里一致达成的目标。
不知走了多久，牵引缰绳的马夫突然一声高喊，后面的孟笑和红药急忙探头望去，这时，马夫激动道：“大人，前面有座山洞！”
两人从后面出来，顺着马夫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一个山洞，洞口约一米宽，距离地面也不是太高，目测他们三人应该都能爬的上去。
“马车就先停放在这儿，走，今晚我们就先在这儿露宿了。”
洞口虽然宽约一米，有些狭窄，从外面看，实难容下三人，但里面却十分宽阔，又纵深，能容下十人不止。
“大人，这山洞会不会是野兽的栖息地啊？”红药望着黑黢黢的一片，心里一阵害怕，低声问道。
“不好说。”孟笑望着漆黑一片的山洞，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
“那要不我们还是再换个地方吧，要是被野兽吃了，多不划算啊。”红药战战兢兢，眼神仔细观察着洞内的一切，耳朵也已经竖起，仔细留意着洞内的声音，一旦发现异样，随时准备离开。
“应该没有野兽，我们这么大声说话，如果真有野兽的话，早被惊醒了。”马夫平静道。
“真的？”红药不确定的又问一遍。
“不过，我们还是不要往里走太深，里面视线不好，氧气又少。”马夫看了看周身的空地，又道：“我看这里挺好，孟大人，您觉得呢？”
“就依你的吧。”
三人在距离洞口两米深左右的地方，纷纷找了块石头坐下，开始摆弄各自裙摆上的雪花和水渍。
没多久，柔软湿润的裙摆在寒冷的作用开始变得硬邦邦。
三人脚下的鞋子又冷又冰，红药伸出一只腿，用力拽下一只鞋，然后又拽下另一只鞋；孟笑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她的行为举止。
“你，你……”孟笑指着她的两只鞋子，结巴道。
你不守女子的礼仪！竟在男人面前脱鞋子。
孟笑此时已经忘却，面前的人除了他之外，无人知晓红药的女儿身份。
斜对面的马夫见红药脱掉了双鞋，他也开始脱自己的，毕竟鞋子早已湿透，穿着又冷又冰，还不舒服，还不如脱下来得方便。
“怎么了？鞋子都湿透了，里面都快结冰了。”红药不以为意的拎起一只鞋子示意孟笑去看。
哪怕把鞋子脱掉，也并没有解决问题。
天气依然严寒，少了鞋子的温暖，裸露在外的双脚只有挨冻的份儿。
外面的大雪依然没有停顿的趋势。
整个大地全被白色覆盖。
一辆奔跑的马车在原野上艰难的驰骋。
不知过了多久，赶车的马夫激动道：“小姐，前面那辆停着的应该就是孟大人的马车。”
耶娘一听，急忙撩开帘子，一阵狂风裹着大雪向她扑来，无情的打在她细嫩的脸颊上，吹乱了她的秀发。
“快点，再快点！”眼前果然停着一辆马车，耶娘激动的吩咐道。
待马车停在它的后面时，耶娘便急匆匆的要下车，小莲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说道：“小姐，你先待在车上等着，奴婢下去看看。”
九龄这时开口道：“我去吧。”
说完，撩开帘子就下了马车。
他一下车，便看到了地面上的几个深陷的脚印，他吃力的迈着脚步朝马车去，待到马车跟前时，九龄并未上车，反而看着几排脚印思索。
耶娘从窗口那探出脑袋，扬声问道：“苏公子，车上可有人？”
“没有，估计他们把车子停在这儿，去别处避寒了。”
小莲扶着耶娘走下马车，九龄回到车内，将带来的东西背在身上，看向三人道：“我们顺着脚印走，就能找到他们了。”
“嗯。”耶娘皱着眉头，在雪地里艰难的行走着。
从小养尊处优的耶娘，不曾吃过一丝苦，更别提在暴风雪的恶劣天气里出来寻人了。所以，她每走一步都觉得很艰难。
小莲忍受着狂风暴雪的肆虐，心疼自家主子道：“小姐，你说孟公子前世到底修了多少福分，才能让你为他付出这么多。”
九龄回头看着瘦瘦弱弱的耶娘，在狂风怒吼、遍地积雪的山坳里摇摇晃晃的走着，他的心里对她不免有了一丝怜悯。
他站定耶娘面前，声音掷地有声、光明磊落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在下可以背姑娘一程。”
没走多远，耶娘的额头便出了一层薄汗，呼吸也有些急促。
“不用了，我家小姐可以的。”小莲表情凶凶的说道，生怕九龄在这里起了歹心，伤害到她家小姐。
九龄没有把她的话和眼中的敌意放在心上，接着说：“外面狂风实在太大，先请小姐在车内等候，在下一人去找孟公子和红师爷，到时便把小姐来寻他的消息告知孟公子。”
说完，他也没等对方回答，便继续沿着脚印朝前走。
约摸半个时辰，九龄在一处山坡那看到一片拖拽的痕迹，顺着痕迹往上，是一个宽约一米的洞口。
脚印消失在这里，于是九龄断定他们就在这上面的洞口内。
他先在下面呼唤红药的名字，然后又呼唤孟公子，洞内的三人均听到了声音，他们纷纷跑到洞口来查看情况。
三人起初以为是府上派人来寻他们的，待他们看到来人的模样时，心里全都泛起了疑惑。
尤其是从未见过九龄的孟笑和马夫。
山下的九龄背着一个包袱，笑眯眯的看向红药，然后又看向孟笑，说道：“孟公子，耶小姐过来寻你了。她就在你们的马车停的地方那儿。”
孟笑一听，身体下意识的就往下秃噜，红药看着他焦急紧张的模样，心里一阵难受。
却很快掩去心里的淡淡的忧伤。
“你怎么会在这儿？”红药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这时，孟笑正好到达下面，他带着感谢的目光看了一眼九龄后，就顺着来时的脚印接人去了。
对于孟笑来说，他从未被一个女子这般放在心上过，要说心里不感动，那是假话；但这和爱情终究差了点距离。
他这么着急紧张的原因无非是心疼，心疼一个在狂风暴雪中来寻他的弱女子。他如是安慰道。
苏九龄脚踩一块石头，双手攀着山坡上凸起的一角，很轻松的就爬到了洞口；他一到洞口，刚要说话，就看到红药光着双脚，上面穿了一双湿透的袜子，他急忙拉着红药坐下。
把事先备好的棉服给她套上，然后又要去解身上披的大氅，打算披在她身上，不过却被红药止住了他的动作。
红药双眼紧紧地盯着围在九龄肩膀一周的狐狸皮毛，皮毛柔软顺滑，看着甚是暖和，若是用它来暖脚……
红药坏笑的想着。
九龄看着她的表情，就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了，他忍俊不禁，伸手拆下狐狸毛皮，放到红药手里。
红药睁大双眼，眸子里灿若星辰，隐藏着开心的笑意，她小心翼翼，声音爽朗道：“我可以用它暖脚吗？”
“可以。”
一旁的马夫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叹了声息：太暴殄天物了。
红药把湿透的袜子脱掉，然后将两只脚丫放进暖和的狐狸皮毛里，一阵暖意自脚底往上，温暖了全身，她闭上眼睛，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等她睁开眼时，地面上摆了一堆木炭和两个高高的食盒。
“这是？”红药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指着木炭和食盒，惊奇道。
“雪中送炭啊。”九龄笑着，意有所指道。
他拿出火折子，将木炭引着，洞内变得明亮起来，温暖起来。
一旁的马夫，脸上也露出了舒服的笑容，他把身子往前靠近几分，以驱走身上的寒气。
九龄拆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盘糕点，分别递给马夫和红药各一块，然后又把糕点放进了食盒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