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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救赎之爱2

六点半,天已经黑了,屋里开了明亮的灯。

陈与暮的妈妈在楼梯拐角那里喊了一声:“与暮啊,还有小曦下来吃晚饭。”

我和陈与暮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去吃饭。

我边走边揉手,皱着眉头,忍不住对陈与暮吐槽:“语文老师布置的抄写作业也太多了吧。”

陈与暮走在前面,没有转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沉静:“我已经写好了,待会儿可以帮你抄点。”

他“啪”一声按灭了房间的灯,拉了我的手,语气里带了平常的关心:“小心点,台阶。”

房间里乌黑一团,我的手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很温暖,比我大,包裹住了我的小手。

感觉到温暖的,不仅仅有我的手,还有我正在跳动的那颗沉寂许久千疮百孔的心脏。

“你怎么手心出汗了,冷吗?”

他在黑暗里转过身,嘴唇碰到了我的鼻尖,我闻到了他身上的洗衣粉的香气。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不冷。”

“嗯。”

他拉着我的手走到了楼梯口有灯的地方才放开我的手。

我有点失落,因为被人关心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

我笑了笑自己,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在陈与暮家里吃完了晚饭,写完了作业,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我收拾好书包,陈与暮从我的手上拎过我的书包,他没问我的意见,直接说:“天太晚了,我送你。”

夜空上没有云,挂了几颗星子,夜风吹过来,带着巷子里特有的青苔气味儿,我走在陈与暮的身旁,内心一片宁静。

小巷的路灯是明黄色的,隔很远才有一个,恰巧在我家那里,就有一个路灯。

陈与暮站在路灯底下,明黄色的灯光让他的面容显得越发地温柔。

“明天见。”

我点点头,对他说:“明天见。”

他转身走了以后,我伸出手来,接住了灯光,我以为它会像早晨的太阳光一样温暖。

其实还是冷冰冰的。

巷子幽深曲折,我很快看不见他的背影。

我从书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呕吐物的酸臭味和啤酒的味道交杂着扑面而来。

我并没有捂住鼻子,因为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妈妈走了以后,他经常这样酩酊大醉,把对妈妈的怨气全部都撒到我的身上。

如果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不是一个称职且温柔的爸爸,不会在我哭的时候哄我,不会在我难过的时候陪我,也没有带我去过游乐场玩,也没有给我买过好吃的零食。

那么,也许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不去管他。

理所当然地讨厌他甚至恨他。

甚至于根本无所谓有没有爸爸。

反正他从来没有对我好过,那么也不会对他对爸爸这个词有什么期望。

可是知道爸爸以前对我的好,也知道一个好的爸爸是什么样子。

所以怎么也没有办法狠下心来,像妈妈抛弃爸爸一样抛弃他。

但是回忆起那些妈妈还在、爸爸对我很好的时候,那些美好的记忆还是化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插进心脏。

当心脏传来尖锐的疼痛的时候,又忍不住想一了百了,不管爸爸,不管自己,让自己的生命就此结束。

能够得到片刻的轻松,也是好的。

可是这样想的时候,又有点期待,现在的爸爸是不是还会变成以前的爸爸?

黑暗中,我打开灯,日光灯的颜色偏冷,有些昏暗。

爸爸喝醉了,睡着了躺在沙发上,双手抱紧了自己,脸颊深陷进去,胡子拉碴,眼睛底下还有深深的黑眼圈。

爸爸睡着了的样子很安静,还有点可怜和无助。

收拾好啤酒瓶,擦好桌子,扶爸爸去床上睡觉。

打来热水,帮爸爸擦了脸。

收拾好的时候,已经一点半了。

我缩在床上,睡意铺天盖地得淹没过身体。

我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我端着一碗清粥,打开爸爸的房门。

爸爸醒来,半靠着床,盖着被子,嘶哑的声音,带着愧疚:“对不起,我昨天喝醉了,没伤到你吧?”

我摇摇头,把端在手里的清粥放在他旁边的床头柜上:“没有。”

我转过身,鼻子一酸。

记得有一次,我跑得慢了,被爸爸拳打脚踢,身上青青紫紫。

晚上我缩在自己的被窝里,捂着嘴巴,眼泪从眼睛里流下来,湿了枕头。

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脸颊上也有伤。

把扎在后面的头发放了下来,遮住了伤口。

早上空气微凉,陈与暮骑着自行车停在我家门前。

“叶曦,你好了吗?”

我推开门,低着头,走到他的自行车旁。

即使没有抬头,我也知道他的眼睛里有着疑惑。

他的声音像巷子里吹过的轻柔的晚风:

“你怎么了?”

就只是一句关心的话,我却眼眶一红。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故作无所谓地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他停稳自行车,走到我的面前,温凉的手指拂开我的头发,看见我脸上的伤,声音有些低沉:“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我轻轻推开他,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不用管,我们走吧。”

我抬起脚,顺着幽深不见阳光的小巷子,向前走。

陈与暮在后面停了一会儿,才推着自行车跟上来。

从那以后,陈与暮的书包里一定会放着创口贴还有紫药水。

但是他再也没有问我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只是会耽误半小时,在路上给我的伤口消炎贴上创口贴。

如果说,自从妈妈走了以后,我的生活坠入一片灰暗,那么就是他,陈与暮,给我带来了片刻的光明。

那一次挨的打,不知道是因为那晚哭得格外伤心,还是因为陈与暮只言片语的关心让我觉得生活还是有一丝丝的温暖与可值得期待的地方,总之,印象深刻。

我背起书包,陈与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叶曦,你好了吗?”

爸爸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我的背影说:

“小曦,对不起。”

我当做没听见,径直出了门,坐在陈与暮自行车的后座上,抓着他的衣角说:“走吧!”

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我的头伏在陈与暮的背上,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