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落魄小卒
等那鬼魂去得远了，褚严一抖衣袖，将袖口中的松鼠放到地上。
月光清辉遍地，此刻这片地方哪里还有村庄，便是残垣断壁，都不见分毫。
“我且问你，这储秀山中，可还有其他妖类？”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
松鼠灵智虽开，但尚未化形，那声音听着，也稚嫩得很，好似四五岁的幼童。
“如果有其他妖类要来欺负你，怎么办！”
褚严笑着问道。看着站在地上，还不安分，抱着前爪人立而起的松鼠，褚严不由响起涟江中的小鲤儿。
“打，打他。”
好像真有其他妖类来欺负他一般，松鼠气呼呼的说道，一双灵动的小眼睛中，露出凶狠的眼神来，不过再凶，缩在了这般身躯之中，也吓不住人。
“要是打不过呢？”
“打不过，也要打。”
松鼠认真的回答道。
褚严点点头，伸手一点，一抹金光从指尖射出，没入松鼠体内。
“此乃一部吞食日月精华，存养神识的功法，你且在这儿好好修行，不可慢待。短则两三载，慢则四五年，我总归会给你一翻造化机缘。”
“知道了！”
松鼠两只短腿合十，冲着褚严做了个揖，仔细的说道：“那你可别忘了。”
“哈哈，我是什么人，出口之言，岂能儿戏，放心，忘不了！”
褚严说完，也不告别，径直向山上走去，松鼠想了想，亦步亦趋，一路小跑着跟在褚严身后。不过褚严也不管，只是埋头走路。
天亮了，一人一松鼠已进入储秀山深处，日落时分，又翻过储秀山的主峰。直到第三天上午，褚严已经走到储秀山另一侧，松鼠才依依不舍的挥着小短腿，目送褚严离开。
穿城过镇，翻山越岭，又行了月余，不觉间，已是到了鄞州地界。
这一天，褚严行到一处小镇，正是逢集之日，四方八面的乡民，都备了准备的货物，一大早就赶到镇上，也有那穿村过乡的货郎，挑了满满当当的货物，沿街贩卖。
虽是一个小镇，到底是京师辖下，比起寻常小县，亦不逊色。
镇叫芷木镇，正在鄞州天南府下梓邡县中。距离京师府尚有五百余里。
褚严缓缓的顺着人流而行，如果是其他地方，许也会绕城而过，不过此镇，却不能不停留一下。
进了镇子不久，一条街道也走了近半，在喧哗之中，忽然便传来一声怒斥：“好你个赵老四，平日里管管闲事，也没人理你，今日竟管到我吴家头上来了。”
伴随这声呵斥，前面的人流一阵骚动，许多人匆匆的绕开走了，也有自诩胆大的，离开几丈，要看一看热闹。
有人带头，自也有爱看热闹的凑上前去，片刻功夫，竟密密麻麻围了三四层的人。
褚严也跟着上去，挤进人群之中，就见一个八尺壮汉，好似铁塔一般站立在圈中。穿着短褂，敞露胸膛。他皮肤黝黑，不过面向看来倒是忠厚。
他的对面，是两个穿着灰衣的汉子，其中一个，手中拎着一个小孩儿，略微靠后。另一个，则恶狠狠的盯着壮汉。
“哼，快将这小孩儿放下，便是有甚说道，也不该对孩子下手。”
那汉子听了，跳着脚的叫道：“什么叫对孩子出手？看你平日忠厚，十里八乡的也都认你，不想也是个颠倒黑白的。真当我吴家好欺负？”
那壮汉一翻喝叫，却见对面的赵老四睁大了双目，一双圆滚滚的眼珠隐含怒气，不由的气势一弱。
好汉不吃眼前亏，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向上一扬，展开后说道：“喏，你可看仔细了。这可是孩子他爹亲自写的文书，作价纹银二十两，将这小孩卖与吴家。”
赵老四听了，一把夺过文书来，仔细的逐字看去，那吴家的下人方才本有些色厉内荏，如今又恢复些底气，得意的说道：“你可看仔细了，我说的有错没错。”
说着，又环视一眼看热闹的人群，“诸位也都知道，我家老爷，不说这芷木镇，便是梓邡县中，那也是鼎鼎有名的一方豪富，这孩子进了吴府，至少比跟着他那烂赌的爹好，有口饱饭不说，若是得了家中哪位老爷公子的赏识，说不准也是一场富贵。”
“放屁！”赵老四看完纸上内容，一把将纸撕了，暴喝一声，“他爹不也是在你吴家赌坊中输的。”
“你……”
那下人刚要反驳，赵老四挥起拳头，一拳捣在他面门之上，也不见叫嚷，只噔噔的退了四五步，一屁股做在地上，脑袋嗡嗡做响。
“把孩子给我！”
赵老四看向另一个下人，欺身上前，伸出手去。战战兢兢，另一个下人也不敢多言，“手下留情。孩子给你便是。”
说着，将手中孩子递出，赵老四一把接过，就见那下人赶忙转身，紧走两步，将坐在地上的同伴扶了，狼狈而逃。
见了吴家下人的狼狈样，人群之中，顿时起了一阵大笑。
就在此时，一个妇人状若疯癫，哭哭啼啼的推开围观之人，呼天抢地的喊道：“我的儿啊！”
卷缩在赵老四怀中的孩子听了，眼中也泛起泪花，怯怯的喊了声：“娘！”
一把从赵老四手中夺过孩子来，那妇人仔细的全身上下看了又看，喃喃自语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哇！”孩子这才真的清醒过来，失声痛苦。
孩子一哭，做娘的又哪里忍得住，本就通红的眼睛，又是两行泪水滑落。
见那女子抱头痛哭，围观之人不免一阵唏嘘。褚严自是不予理会，钻出人群，走到中间。
“请问，阁下可是赵老将军亲随？”
赵老四听了，脸色一变。“哪里有什么赵将军亲随，我不过从过军，年纪大了，回乡安顿。阁下怕是认错人了。”
“还请借一步说话。”
褚严也不管赵老四矢口否认，而是面带微笑，抱拳说道。
赵老四看了看周围的人，面色阴晴不定，暗自思索片刻，这才点头答应。
两人挤出人群，并立而行。褚严依旧淡然，也不言语。只是赵老四却是面带惊疑，几次开口欲言，只是因为没摸清楚褚严来路，又强行忍了下去。
“你莫慌张，我并无恶意。赵老将军含冤十载，背负骂名，我只是来助你，帮他洗清冤屈的。”
赵老四听了，沉默片刻，“你怕是找错人了，我曾经也不过是一小卒，而经更是一个村夫罢了，为老将军洗冤，你应该去找朝中衮衮诸公才对。”
虽然这么说。但赵老四已没有再否认亲随一说，算是默认了自己曾经的身份。
褚严突然停住脚步，看着这个高壮的汉子，笑着说道：“看你貌似忠厚，想不到戒心如此之重。我便只说罢，近几月间，京师风云际会，朝堂当有大变。你若有心，我们继续说，你若无意，那我便直接去京师了。”
赵老四眉间一皱，神色肃穆，“此话当真？”
“看来是有心之人，那我们便找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