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词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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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编 “阳羡”、“浙西”二派先后崛起和清词“中兴”期诸大家

文学流派的演化以及由此而引起的艺术主张和审美情趣的更变,往往是一代文学风貌发生变化的重要推动力量。从中古时期以来,这几乎已是一般规律。

但是,当我们考察某一具体流派时,又每能发现在该流派的发展过程中,其鲜明的主张和强烈的倾向不断地被淡化被消蚀,于是,其本该对一代风气的转化产生更大影响的推促力,也终于渐趋减弱以至于中止。这种渐趋衰竭的原因并非出自流派本身的功能缺陷,也不是因为与时代情绪的不相适应而自然淘汰,主要的乃是受到统治思想和习惯势力的束缚、箝制、挤压、剥蚀甚至排斥的结果。

以陈维崧为宗主的阳羡词派就是这样一个际遇很不幸的文学流派。

虽则陈维崧超群的飞扬腾越的雄奇才气有时也受到非议,但人们毕竟难以减弱其在清初词坛的重大影响,无法否认他在清词发展史上的重要位置。可是阳羡其他的名家却自乾、嘉以还就已被词论家们轻忽,有时或许会提及万树,也只是评骘其所著之《词律》一书,于其词则贬多于褒,一笔带过而已。较之“浙西六家”等的蜚声一时,阳羡词人真是寒伧之甚。于是,阳羡之是否有派,一直处在若隐若现之间,到近代,除谭献外,几乎已不再承认清词尚有此一流派。如谭献《箧中词》还说及:

锡鬯、其年行而本朝词派始成……嘉庆以前,为二家牢笼者十居七八。

可是到谭氏弟子徐珂《清代词学概论》第二章《派别》就武断作出这样的论述:

有清一代之词,有二大别。一浙派,一常州派。亦犹散体文之有桐城、阳湖二派也。

嗣后刘毓盘《词史》第十章《论清人词至嘉道而复盛》中全袭徐珂之说而略予申述,均无视阳羡一派。这些旧说一直影响到目今。

这不仅是不公允,而且极不符合客观存在的历史事实。崛起于清初词坛的阳羡词派,是一个在流派构成的各个要素上无不具备成熟条件的意识性极强的词的派别。它对清初词风的嬗变以及整个一代清词的发展,均曾起过极为可贵的积极的推进作用。论清词而疏漏阳羡派无疑是一种严重的偏见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