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退缩

等到两人都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才勉强达成休战共识。

繁华的商业街，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晚笙被云曦拽着手，直奔某商场的化妆品店。

不知为何，暴露在阳光底下，晚笙心里有点虚，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在路过云曦最喜欢喝的奶茶店时，晚笙扯了扯云曦，说：“云曦，我们先买杯奶茶吧？”

云曦头也不回，继续往前冲，说：“不行，先去买化妆品。”

晚笙闭上嘴，过了一会儿，又喊：“云曦，你看那里有一家新开的甜品店，我们要不去买个甜筒？”

云曦：“不行，先去买化妆品。”

两分钟后……

晚笙：“云曦，你看那里有……”

“有什么有！”云曦回过头，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想反悔？”

晚笙闭上嘴，好半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也不是所有人化上妆就能变漂亮。”

她的声音很轻，淹没在喧嚣的闹市中，宛如石沉大海。

云曦没有听见，继续拉着她往前走。

直到终于到了化妆品专柜门店前，云曦欣喜地回过头，说：“就是这里！”

透过厚厚的眼镜，晚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局促的慌张。

“要不还是算了吧？”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云曦紧拉着不放，有点奇怪地望着她，说：“晚笙，你怎么了？”

“没什么，不想去了。”晚笙试图挣开她的手，眼里很清晰地露出抗拒的神色。

“不是……都已经到这里了。”云曦蹙眉。

“我不想去。”晚笙的眼神冷下来。

冬天的阳光不温不热，但此时此刻，在阳光照射的油柏路上，晚笙的目光所及之处，却仿佛所有的点和线都在火光里扭曲跳动。

云曦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一时沉默下来，手指却还是紧紧拉扯着她不放。

晚笙逐渐失去耐心，她仿佛已经被逼到了极点，云曦不肯退让的固执，路人似有若无的目光，以及堵在面前这一栋光鲜亮丽的大楼。

这栋大楼，淘出了多少掩埋在瓦砾中蒙灰的珍珠，让璞玉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可是一块石头，再怎么送进去打磨，也终究只能做一颗灰头土脸的破石头，除了认清现实，毫无价值。

晚笙心里沸腾的火突然被浓重的悲哀扑灭了，她有些疲惫地低下头，说：“云曦，现实不是童话，丑小鸭不一定会变白天鹅，灰姑娘也永远等不到南瓜车，我不想再陪你瞎闹下去了。”

云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措，她眼睁睁看着那片衣袖从自己指缝里抽走，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去。

“晚笙！你难道连试试的勇气都没有吗！”

云曦突然在她背后放声大喊。

晚笙的背影一僵，旋即快步离去，像一滴水融入大海，直到完全看不见。

等到她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走回家里，站在家门口面对着破败的门板，她突然有种无力的下坠感。

她进了屋，走向沙发，腿还没挨上沙发边沿，人已经栽了下去。

茶几上的瓶瓶罐罐扫落了一地。

屋子里极静，只有窗帘被风吹动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趴在沙发上的女孩，才伸出手，摸向茶几上的纸巾盒。

失去了黑夜的依托，她的期待被白天砸的粉碎。

她是胆小鬼，胆小鬼不配拥有爱情，也不配做变成白天鹅的梦。

是她自己，亲手断送了夜里做过的梦。

晚笙就这样面朝下躺了很久，久到头脑开始发涨，意识开始模糊，她疲惫地蜷进了梦里。

梦里一片荒芜，半边沙漠半边湖泊，她渴的时候，想靠近湖泊，脚步却一直走向沙漠，她不想被水沾湿的时候，整个人却被浸在湖泊里，上下沉浮，没有落点。

直到被一双手推醒，她才从窒息的感觉中缓过来。

睁开眼，最先跌入眼睛的色彩，是那抹明艳的玫瑰色。

再是云曦那双澄澈透亮的金瞳。

晚笙慢慢坐起来，因为哭着睡过去，醒来时有点偏头痛，她摁住额角的青筋，说：“现在几点了。”

“四点半左右，快到晚上了。”云曦转过头，不去看她浮肿的眼睛，忍了忍，还是说，“你先去浴室洗个脸吧。”

晚笙默默地转身，从沙发的另一侧走开，走向浴室。

浴室中传来水龙头冲洗的声音。

云曦朝那边望了一眼，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阳台上。

晚笙脸上敷着毛巾出来的时候，声音还有点哭过的沙哑，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试探性地问：“云曦，你饿不饿？我先去做饭。”

云曦沉默地看了她一眼。

晚笙这才想起云曦不是人类，怎么会感觉到饿，她有些尴尬地走进厨房。

云曦看过来的那一眼，让她忽然有点心虚。

她看得出来云曦在赌气。

也是，说好要一起逛街的，结果半路上忽然控制不住乱发脾气，甩手就走人，还把云曦一个人丢在了大街上。

换做是自己，被一个朋友这样对待，可能……

晚笙想到这，手里的锅铲一顿。

好像没有这种可能，她的朋友，也只有云曦一个。

只有她一个，却还不懂得珍惜，却还这样伤害她。

晚笙的眼睛里的光忽然暗淡下来。

等到她心不在焉地做完晚饭，端着半生半糊的菜走出去，云曦已经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很认真地看电视机上演的剧情。

晚笙朝她那瞄了几眼，犹豫了一下，喊她：“云曦，要不要一起吃点？”

云曦没回头，留给她一个倔强且专注的背影。

晚笙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拉开椅背，给自己乘了满满一碗饭。

一口一口狼吞虎咽着。

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