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女的剖白与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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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神格

云曦垂下眼睑,有些自嘲地勾起嘴角。

这时,那个刚刚突然闯入风暴中的妇人,面目扭曲地扑上来,抓住她的肩膀使劲摇晃,声音嘶哑地吼到:“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个痛快?你不是妖怪吗!你为什么不杀了这群龌龊至极的人?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啊!”

云曦踉跄地后退一步,眼里闪过一丝无措,说:“对不起,我不能。”

“呵…呵呵呵。”女人突然癫狂地笑起来,她戳着云曦的鼻尖,骂到:“你还是妖怪吗?你连个人都杀不掉,你还配当妖怪吗?”

她笑着笑着,忽然嚎啕大哭,浑浊的泪从她长满疙瘩黄块的脸上滚落,所有围观的妇人,不知为何,都跟着她啜泣起来。

整个村庄,比刚才乌云压顶更让人窒息的,是女人们声嘶力竭的哭喊。

云曦脸色苍白,她忽然感到无比的害怕,就好像在无意中窥见了罪恶落地生根的深沼秘境。

她蹲下身,握着倒在血泊中女孩越来越凉的手,声音颤抖着,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晚笙……求求你,求你醒过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晚笙闭着眼睛,像一个安稳睡去了的婴儿。

而那个情绪崩溃的妇女,跌坐在地上,绝望的目光悲戚中浸透着死气。

她低落地喃喃自语:“是啊,你只是妖怪而已,妖怪,怎么能斗得过魔鬼呢?”

这时,人群中忽然挤出来一个半张脸都长满胡茬的大汉,他似乎有点忌惮云曦,不敢靠她太近,只在外围不耐烦地振臂一挥,说:“哭什么哭?又不是死了丈夫!哭哭啼啼的让村外人看了笑话,都回屋里去!”

他说完,瞟了一眼云曦的反应,又试探着伸手去拽离云曦挨得极近的女人。

“荡/妇!你丈夫还没死呢,哭你@@¥##(此处不堪入耳自带消音)!跟我回家去!烂/婊/还想寻死?五个杂种都丢老子养你挺能耐啊你?”

他的眼神凶狠中带着不屑,满口都是咳痰带刺的脏话。

女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残暴,被他扯住头发往前拖也一声不吭,只有泅不住情绪的泪,一滴一滴砸在土痕上,碎的四分五裂。

云曦低着头,目光落在晚笙长睫下掩着的一条月牙状的旧疤。她抬起手,蜻蜓点水般,指腹轻轻蹭过那弯月牙。

这个旧疤,是晚笙曾经被家庭暴力留下的。

而眼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烫入伤疤。

云曦慢慢站起来,风撩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金色的淡纹。

她的声音,取了冰原下最冷的寒冰作茧,由着刺骨的寒风送到粗俗的男人耳边。

“放下她。”

身躯高大的男人脚步一顿,却假意装作没听见,继续拖拉着毫不挣扎的女人。

就在这时,一根尖锐锋利的冰棱,不知从何处射来,笔直的贯穿了男人的心脏。

周围的哭声戛然而止,似乎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到了。

上一秒还在侥幸想着逃过一劫的男人,在跪下去倒地的瞬间,瞳孔已经呈放射状态。

他死了。

只用了0.01秒的时间。

他和这个世界再无瓜葛。

被拽住头发的女人反应迟钝地扭过脖子,目光机械冰冷地扫视着丈夫的尸体。

过了几秒,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扭曲地咧出一个笑容,像疯了一样仰天大笑,眼泪却掉的更凶。

“哈哈哈哈哈哈!他死了!!!!!哈哈哈哈哈!苍天有眼!他死了!”

她手舞足蹈地,顺着沟渠,瘸着腿努力往上跳,一直跳一直跑,越跑越远,直到变成一个随时都会抹去的小点。

围观这一切的女人似乎也被她刺激到了,有人朝着云曦磕头跪拜,嘴里凄厉地一声一声喊着“活菩萨”,有人向天空抛撒杂草,抱在一起欢呼,大叫,有人头也不回地往一个方向跑,只有从她们脸上捎过的风,听清了喜极而泣的呜咽声。

云曦站在中间,无声地咧出一个摇摇欲坠的笑容。

她抱住晚笙,轻轻地说:

“晚笙,你看呐,坏人会没有的,这个世界也会变好的。”

一双手扶住了云曦颤动的肩膀。

云曦回过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少年,白发卷毛,冰瞳含峭。

“阿莱?”

“是我。”

少年的目光落在已经昏死过去的晚笙,深深叹了一口气,说,“走吧,我们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蹲下身,从云曦手里接过晚笙,背在身上,往村子外的森林走去。

云曦跟在他身后,望着雪莱的背影,他的身板瘦小又单薄,脚步却又稳又轻,仿佛不忍惊动背上昏睡的女孩。

到了这个时候,再没有人敢上前拦住他们的脚步,整个村子都陷入了诡秘的氛围中,有人恐惧,有人崩溃,有人狂欢。

三人行至离村子几里之外,少年把晚笙放在红杉木下,又幻化成了雪狐原形,伸出爪子轻轻地按在晚笙的额头,一团柔和的蓝色光晕慢慢渗入她已经带血凝固的伤口。

云曦的眼底还泅着清透的泪光,忍了半晌,忽的出声问:“阿莱,刚刚那支冰凌,是你动手的吗?”

“是我。”

“可你贸然出手,伤害生灵,会不会……”

“不会。”雪狐平静地打断她,说,“我毕竟是精灵一族,游离神格约束之外,封不封神都是我们自己说了算,不像你们神明,稍稍踏错一步就会降去神格。”

他说到这,冰瞳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云曦,却挟着一股上位狐王的威慑力。

“云曦,刚刚要不是我出手,你会杀了那个人吗?”

泪痕未干的女孩陷入了沉默。

“或许,我会。”

再抬眼时,云曦的脸上闪过一丝坚定。

但这种坚定却让她额前的神格印记变得浅淡了几分。

雪狐的目光在她额前扫过,声音降到冰点,说:“云曦,你记住,你是云神,不是什么救世主。俗世的纷纷扰扰,你没有资格多管闲事,你也不应该陷进去,你有你的使命和责任,而不是参与任何人的人生。”

“可是……”

“可是什么,为了晚笙?你如果为了晚笙选择自甘堕落,”雪狐收回掌心的治愈术,目光一凛,说,“那么,晚笙必须死。”

“不!”云曦似乎难以接受雪狐的说辞,愤怒使她的脸涨得通红,若隐若现的青筋在她白皙的脖颈处交织。

“阿莱,你难道没有看到吗?那个男人死死拽住他妻子的头发,拖着她往前走,那个男人比邪祟还要可怕,他的灵魂已经污浊不堪……他……”

“所以呢?”雪狐打断了她的愤怒,不屑地说,“所以你的神格里有净化灵魂的许可吗?”

“为什么要许可?!”云曦的眼睛里跃动着火光,声音因为气愤到极点变得嘶哑,说,“难道在你们精灵一族的眼里,神族是会为了保全自己的神格而袖手旁观的渣滓吗?”

“难道不是吗?”

雪狐嗤笑,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回忆触动了他,他的狐脊处失控地腾起冰雾。

“云曦,就算你有恻隐之心悲天悯人,但不是所有的神都像你一样,有一颗想当救世主的圣母心。”

“而且我告诉你,人类多的是这样污浊的灵魂,而你,救不了他们,你甚至连晚笙都救不了,你还想跟我谈什么大爱无疆吗?你未免太幼稚可笑了些!”

云曦的眼眶里一片猩红,她难以忍受自己的神族被人侮辱,强烈的荣辱感让她言辞激愤:“你们精灵根本不了解神族,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们神族!”

此时此刻,她额前的神格印记又深了几分,镀上了一层金描,强势霸道的威压从她身体里喷薄而出,向着无边荒野沆瀣开去,森林里传来各种生灵臣服的声音。

可眼前的上位狐王,却在神格的威压下,依旧高傲地扬着头颅,不卑不亢,视若无物。

“算了,我和你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

良久,雪狐瞥开眼,治愈术重新渗入晚笙的身体。

一人一狐再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