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年初一一过,一个消息就传了下来,一个传一个,陈伏晓顾不上大哥的劝阻,骑了自行车直冲政委会,前脚还没踏进去,她大哥就拉住了她的手。
“图书馆,哥,哥你放开,图书馆不能拆!”她疯了一般用手去打,用腿去踢,用牙去咬都没用,陈家业就是不没松开手。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往地上砸,砸在陈家业心头上,“不会被拆的,不会的。”
然而不论他怎么说,她还是哭。
年叔听到消息后快步走了出来,见到这场面就什么都明白了,心头一哽,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事刚传下来就被人给传了出去,毕竟刘老在镇内名望大,这一说拆迁谁都有意见,尤其是大宅里的住户,老宅邸一拆他们就得搬,消息来的这么急,他们什么都没准备,现在整个大宅议论纷纷,不期然就全叫了陈伏晓听到了,而刘老如今尸骨未寒,就要把他住了五十多年的家拆了,不说别人,于她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她不肯回去,就蹲县委居所门口哭,更不肯进去,任风把她吹到退了唇色也不肯走。
脚麻了,眼睛干涩的流不出泪了,她就把脸埋在两膝间,陈家纪从年叔办公室出来时,他大哥就这么陪着妹妹在那,“叫她回去吧,回去吧。”,身边,年叔沙哑的声音传来。
陈伏晓是发烧昏过去的,一觉醒来脑袋昏沉沉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她躺在木床上,死命的盯着屋顶,陈家业挨着床坐在地上,她道:“哥,你抽烟了,是吗?”
陈伏晓眨了眨眼睛,酸涨肿痛的双眼溢出了泪水,嗓子沙哑难受,即便如此,她还是闻到了空气中那未消散的细细缕缕的烟味,陈家业囫囵站了起来,“小小……”一声过后,又了无声息。
他的手顿在半空,然后突然转身去到了杯还带着热度的水走过来,蹲在床边,轻声道:“小小,喝点水。”
陈伏晓似乎有点思维滞后,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转过头,爬着血丝的眼底倒影着陈家业此时的狼狈,他一头黑发发乱糟糟的,眼眶也有些红,眼底略有青黑,下巴长出了青色的胡渣,这样子的他更带着点男人具有的成熟感。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陈家业赶忙伸手过去将她扶坐在床边,让她靠上自己的肩上,陈伏晓捧过水,一点点的喝着,温热的水滑入喉咙,再到咽喉、腹部,有如甘霖般滋润着五脏六腑,舒适极了。
“小小……”陈家业欲言有止。
“哥,图书馆呢?”陈伏晓环握着杯子,眉睫扑闪几下,然后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小小,你听……”
“图书馆呢?”
“图书馆,图书馆还在,还在在着呢。”
“嗯。”
几近天明,时间已经是四月,清明节将至,时不时就会下个不大不小的雨,整个世界一片阴沉。
陈伏晓从梦中被惊醒,复一睁眼,只有灰扑扑的一层墙面黯淡无光。
黑暗对于很多人而言,还很短,一梦之间也许就这样无知无觉的过了,但于有些人而言还很长,长到可以把人逼疯。
而梦与梦之间缺了一条虹,可通梦境的桥虹,所以他们互不相知与自己只有一墙之隔的人在梦中的恐惧和惊醒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