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凉沉思片刻:“大哥,你别去参军了。母亲经不起折腾,若父亲泉下有知,也会责骂你的。”
花家落魄的书香世家,父亲一直寄希望于花暖能够靠才学撸个一官半职光耀门楣,不喜他舞刀耍棍。
花暖那时对自己的身世一知半解,但他相信无论如他是谁,他都会对花凉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为家里好。可父亲若是泉下有知,也希望你过得开心点。”
花凉扬起微笑:“大哥,世子对我很好,你应该有你的幸福。”
她深受权势的害处,却也明白权势的好处,可她已经走入泥潭,不想把更多的人拉扯进来。
花暖看到花凉越发消瘦,喉头哽咽:“大哥没有当好这个大哥,让你受苦了。等大哥看到了你幸福了,大哥马上就去娶个十八门嫂子。”
花暖:“花凉,你后悔吗?”
花凉看着树叶晃动了一下,摇摇头:“大哥以后莫要问这些话了。只要你们开心,我就开心。”
花凉走了。
母亲送花暖去参军,只叮嘱了他三句话:你要时刻记得花凉是你的妹妹。
我们不求你建功立业,只希望你平安回来。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已经长大了。
花暖参军去了。
两年后,花暖的衣冢被运了回来。
花家添了两座新坟。
花凉看了世子很久,撑着油纸伞出门,去了一个铺子。
老板迟疑:“姑娘?你是要买这里的东西?”
花凉:“嗯。”
老板本着职业习惯:“那你给谁买,麻烦报一下尺寸,不然躺着不舒服。”
花凉淡淡道:“照着我的尺寸做,就好了。”
做好的当晚,棺材铺就着火了。
世子毫不遮掩:“我放的火。”
花凉却没有发火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嗯。”
世子:“他们死了,你还有我呀?你还可以依靠我。”
花凉笑得很浅。
世子看着沉默的花凉:“花凉,我们生一个孩子吧?”
他欠着她一个孩子。
当初他要是稍微克制,或者站出来,那个孩子也不会死。
他从未想到过,这个孩子会对花凉影响如此之大,他以为她懂得。
他答应花凉护着她大哥,可战场上刀剑无眼,花凉终究是怪他。
花凉:“世子爷,这才是你最终的目的吧。你若是想完成我的心愿,当初就不该让我大哥通过。”
这样她的母亲也不会自缢而死。
真等上了战场再谈护着?
其实,世子清楚地知道花暖必须死,死在战场上对花凉的冲击最小。
前朝余孽,斩草除根。
花凉的母亲是为了不拖累花凉而选择了自缢。
花凉转身就走。
世子拉住花凉的手:“花凉,你爱过谁?”
花凉:“我能爱谁?”
次年,西雪国内乱,东阳国趁机攻打下边城槐花城。
又一年,西雪国内乱平息,新帝登基锐不可当,一举夺回槐花城。
再一年,西雪国出使东阳国,安平公主和亲西雪国国主。
马蹄声奔来,当车帘被撩开,花凉一身红衣看着面前熟悉的脸庞。
那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花凉:“花凉,过几天,我带你去槐花城吃槐花糕。整个西雪国,一千三百多种槐花糕,大哥带你吃个遍。”
他是东阳前朝的余孽,也流淌着西雪国皇室的血。
花凉眸中的热忱慢慢化成平静,只轻轻道了一句:“母亲,死了。”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多,可上天从未怜悯过她。
西雪国新帝瞬间低下了头:花凉,一切都会过去的。你现在想去西雪国哪里就去哪里。我不甘心只做你的大哥。
自花凉嫁作他人妇,他等待这一天等了十五年。
西雪国新帝:“战场上,万箭穿心,我想着的是我不能毁约。我还没有带你来槐花城吃槐花糕。”
为了活下来,他全身都是续命蛊虫,从此不得大喜大悲,否则就会蛊虫涌动,再一次承受万箭穿心之痛。
花凉对花暖的情意有所察觉,但她只认为那是年少不懂事,只要她不回应,他就不会逾越。事实也是如此。
她也隐隐约约察觉到父母对花暖的不同。
如今一下想通了,她的父亲用毕身心血教育了他,她的母亲为了他不被威胁自缢而亡,她的父母为了不泄露他的秘密把她送进世子府当细作……
原来她身边也有西雪国的卧底,他们美其名曰是安排来保护她的人。所以,其实,她的痛苦他们都知道,只是假装不知道。
花暖憋着气,回到帐篷就咯血,太医忙得团团转。
细小的蛊虫受了刺.激在手臂的皮肤下拱动,需要手摁住然后用刀挑出来,种下新的蛊虫。
花暖衣服shi透了,摆摆手:“小声点,别吵着……吵着她睡觉。”
太医看着一茶杯的废蛊:“皇上,你这又是何苦呢?”
花暖:“朕不苦。她的家都没了,才苦。朕这一生愧对于她,只想余生都对她好。”
花暖登基数月,正需要纳妃安抚各方关系,然后宫空置,如今却亲自屈尊降贵接回来一个女人。
不一会几个大臣进来叩见。
花凉在大夫的监督下喝下一碗安神的药,转头悄悄呕出药。
她躺在床上,望着帐顶,渐渐明白了。
军中抓住了西雪国的卧底,花暖身份暴露,世子命人将其万箭穿心,花暖九死一生,却不能大喜大悲。
她的存在象征着他在敌国为奴为仆的不堪过去。
即使,他们不是亲兄妹,但以兄妹相称多年,她二嫁于他,他日后恐也会被人口诛笔伐。
槐花树下,煮茶,二人相顾无言。
花凉:“我想留在槐花城等槐花开。”
后位久空,朝堂之内已有异声,西雪国新帝皱了皱眉:“等我们成了婚,我每年春天带你来看。”
花凉:“成婚?”
西雪国新帝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都没有害怕过,如今竟然有一丝害怕:“你不愿意嫁给大哥吗?”
花凉:“你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他的婚姻关乎着整个西雪国的稳定。
西雪国新帝哑然。
花凉抿了一口茶:“我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西雪国新帝语无伦次:“那你那你能不能再等我十年!”
等十年他稳定所有的朝政。
十年!他都不愿意放手。
他们都是一样的霸道,不得幸福,又不愿意放手。
花凉轻描淡写许下承诺:“好,我在槐花城等你。”
花凉说想念家乡,西雪国新帝就把她父母的坟墓迁移到了槐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