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鬼门关（上）
大巴车上又挤又闷，“铺位”上已经坐满了人。李汉升把袋子抱在胸前，庆幸林子没有跟着一起。肖阔怒视一眼司机，知道这狗日的骗了自己，说好的有“铺位”却只有发动机盖盖上可以勉强挤进去两个屁股。看司机瞟都不瞟他一眼，忍下满腔的怒火，知道此时争论没有任何意义，只有等有人下车时再抢“铺位”。拉着李汉升强行坐在了盖盖上，旁边的人扭过头想骂人，却看见肖阔彤红的眼睛，赶忙挤出一个笑容，把头转到另一边假装左右观看。
“呸！怂货！”肖阔心里唾了一口，多少算出了点气。
“汉升，忍忍，等中途有人下车我们就去抢“铺位”，到时候就舒服多了。”肖阔有点内疚，觉得辜负了林富盈的嘱托，再说姐姐姐夫也叮嘱了，现在自己竟然让汉升坐发动机盖盖。这地方坐久了会很烫，他自己坐了好几次了没问题，只担心李汉升到时受不了。
“没事的叔叔，有座位已经很好了，我在家里有时坐班车都是站着的呢。”李汉升低声回答，有些沉默。他还在想着龙耀最后那句话，自己在村里看完了能借到的几乎所有的读物，只觉得收获良多，从未有迷失的感觉呀。但龙老板说话从来都是很认真的，他那么严肃的人怎么会随便说句话来消遣我呢？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肖阔看到李汉升沉默，以为他不舍分离才心情低落，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以后还有机会来玩的。”
李汉升懵逼的看着肖阔，思索一会，明智的打算不解释，乖乖点头。“嗯！”
......
一路颠簸。第二天早上，李汉升终于到了村里。他背着红色的书包，提着袋子一颠一颠的下了车，摇了摇头。昨晚在发动机盖盖上颠了一个晚上，屁股烫脑袋晕，完全睡不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有人下车，成功抢到”铺位“，睡了一会儿。睡没多久就到了，头还是晕乎乎的。狠狠吸了几口清醒的空气，李汉升终于稳住了身子。
“汉升，还能走吗？我还是送你回去吧。”肖阔看着他下车摇摇晃晃的样子，有点担心。
“不用了叔叔，我没事了。”李汉升原地蹦了几下给肖阔看，“这村里的路我可比你熟悉多了，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你快上车吧。”肖阔的家还要坐十几分钟才到。
“那好，你路上小心。”肖阔看着李汉升蹦着屁事没有，放心的上了车。
“叔叔再见！”李汉升挥挥手，看着车子拖着一路黄沙走远，提了提袋子，掉头往家里走去。
太阳刚出来不久，为薄雾围绕的村庄洒下一片光辉，似穿了一件七彩的纱裙。已经收割过的稻田里堆着草垛，老牛带着小牛在田埂边吃草，一派悠然自得。河水清澈见底，潺潺流过身边，似唱着欢迎的歌曲。
在这样安宁的氛围中，李汉升挑开“纱衣”，回到了...爷爷家。从小学二年级妈妈也出去打工后，李汉升一个人在家里坚持了半年，终于还是被接到爷爷家一起生活。虽然不用再吃煮的发焦的饭，晚上也再不用一个人卷缩着害怕，但却失去了自主权。爷爷奶奶好像更爱堂姐堂妹，对李汉升的关注仅在于吃饱，其它方面如穿暖穿好他们都是不太在意的。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李汉升喊了一声，把袋子和书包放进房间。
“哦，回来了啊。这里还有些剩饭，你先吃着吧，我们吃过了。”爷爷坐在板凳上拿着长烟杆抽烟，脸上并无多少喜悦，“既然回来了，下午和你三姐一起去放牛吧。这两个月都是你三姐帮你放的牛，明天早上就你放牛了。”
“汉升刚回来你就叫他去放牛？老东西，亏你说的出口。”奶奶骂了一声，拿出给李汉升留的菜——半碗炒干菜，“汉升吃饭，不要理他，你下午就在家休息。明天早上再去看牛，你三姐帮你看了两个月的牛确实是辛苦了。”
“没事的，我下午和堂姐一起去吧。好久没看牛了，我都有些想念了呢。”李汉升大口吃着饭，咽下心酸。三堂姐帮我看了两个月的牛就辛苦了？合着看牛是我的义务了？合着我看了好几年的牛就是轻轻松松了？“
......
听说李汉升回来了，走廊里很快来了一堆人。四五岁的小孩子眼巴巴的看着，伙伴们热情的打着招呼。
“汉升，你回来啦。我帮你放了两个月的牛你怎么感谢我呀？“李莉强壮的身体挤了进来，她比李汉升大三岁，头发和皮肤都是白白的，不是雪白的白，是白化的白，太阳一晒就一身的红疙瘩，眼睛也从小咪咪着，视力不好。她母亲和她父亲是青梅竹马，近亲结婚。她的奶奶和她的外婆是亲姐妹，近亲结婚的缺陷应在了她身上。”你倒好，在城里玩了两个月，买了什么好吃的回来吗？“
“莉子，牛又不是我的，怎么是帮我看牛呢？”李汉升怼了回去，“其实他和莉子的关系不错，只是不爽爷爷奶奶的偏心。”
李汉升进去拿出那包红色的糖抓了一大把给莉子，“买了糖请你吃，这下满意了吧。”说着把剩下的糖散给伙伴和小孩子。小孩子拿到糖一哄而散，往口里抛一粒，攥着剩下的就往家里跑。
“哇！”李莉吃着糖也不消停，捏了一把李汉升的脸，“汉升你怎么才两个月就白白胖胖了，老实交代，在城里是不是天天吃好吃的东西！”
“啪！”李汉升一把拍掉李莉的手，“别动手动脚的。城里确实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也有很多好看的，尤其是晚上的灯光，特别漂亮......”
伙伴们坐在小板凳上听的呆了，半张开嘴，糖在嘴里都忘了吮。李汉升的描述似乎把他们托出了井口，看了一眼外面世界的繁华多样，心生出无限向往，再不想局促在这小山村里。
“哇塞！”李莉狠狠的拍着李汉升的肩膀，“真羡慕你，以后我一定也要去大城市里看看！“一圈人齐齐点头，”我也要去！“
“你去就去，拍我干嘛，还那么大力！”李汉升嫌弃的瘪瘪嘴，“什么时候去放牛？”
“汉升你在城里呆傻了吧，肯定是吃了中饭去呀。不过你刚回来下午也去看牛？“李洲问道。
“你才呆傻了！我反正在家里呆着也没啥事，陪你们上山去玩玩呗。”李汉升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