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结盟
翌日下起了寒雨，雨丝在玻璃窗外的栏杆处缱绻飘洒，温柔细腻，只是太冷了。
一只灰雀躲避凄风苦雨，落在叶轻昭的窗台上，用红嫩的喙轻啄羽翼。
看到叶轻昭对镜梳理青丝，雀儿并不害怕，反而兴致勃勃打量她。
叶轻昭微笑。
“以后闲来无事，我养只雀儿玩，倒也是不错的事。”叶轻昭低低的想。
只是这么想，真让她养，她也未必养得好。雀儿是很娇贵的，需得养得富贵，才有趣好玩。
细小的事，让叶轻昭心情还不错，将自己的长发挽起，梳了个低髻，鬓角一支翡翠玉簪，又换了件青色斜襟五彩连波的夹棉短袄，收拾妥当下楼了。
叶轻昭今天下楼有点晚，全家都坐在餐厅独缺叶轻昭。
“阿爸，我来晚了。”叶轻昭笑道。
众人都看着她。
她一袭老式衣衫，青丝低垂，露出一段修长嫩白的颈，流水肩纤薄，柔媚又清纯，将老式宽大的斜襟衫，穿出了玲珑美感。
“没想到老式的斜襟衫这么好看，我也要去做一身。”二姨太和三姨太都在心里偷偷想。
这几年城里早已不流行老式的斜襟衫了，名门大户人家女眷们的衣橱里，都是洋装、旗袍和皮草。
倏然见叶轻昭这么打扮，两位姨太太看到了叶文涛眼底的满意。她们以色侍人，为了争宠，什么手段都要用上的。
戴玉蓉母女几个，则眼眸阴冷。
“阿姐，你瞧叶轻昭，她又穿这种老式的衣裳。”老四叶青低声，跟老大叶柔耳语。
“她就是上不得台面。”叶柔咬牙切齿。就是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居然可以做督军府的少夫人。
叶柔太不甘心了，想起来就银牙碎咬，恨到了极致，骨头缝里都恨。
老四叶青则想要当场讽刺叶轻昭，被戴玉蓉的一个眼神递过去，话就堵在喉咙里，不敢说出来。
“轻昭小姐，你今天要跟着太太去沈家看望沈老夫人么？”三姨太婴宁突然问。
众人又是一愣。
叶文涛抬眸，问叶轻昭：“督军府打电话给你了？”
他都不问戴玉蓉。
叶轻昭摇摇头：“没有。”
叶文涛不解，看着三姨太。
戴玉蓉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十分难堪。
而叶柔也紧张攒住了手，将头低低埋了下去。
昨晚是督军夫人打电话来了，说沈督军的母亲，也就是沈少帅的祖母，想要见见叶轻昭这个未来的孙儿媳妇。
戴玉蓉在电话里应下，不情不愿的。
叶柔对戴玉蓉说：“姆妈，不如我们也去，我这么好看，肯定把叶轻昭比下去。”
于是，她打算带着叶柔，以“少帅未婚妻”娘人家的身份，去看望老夫人。
老夫人年老昏聩，万一真喜欢叶柔，拉着叶柔的手说孙儿媳妇，先认下叶柔，就算沈长安不喜欢，沈督军为了孝道，也要放弃叶轻昭的。
多好的如意算盘，却被三姨太偷听到了电话，还公然当着全家人的面说了出来。
戴玉蓉怒极，她之前能容得下三姨太，是为了防止二姨独宠，让她们俩相互制衡和争斗，戴玉蓉坐收渔人之利。
如今看来，这个三姨太是留不得了。等她先处理完叶轻昭，就要取了三姨太的命！
“我打算吃完饭再跟轻舟说，没想到三姨太这么心急。”戴玉蓉收敛心绪，笑容温婉慈祥，对戴玉蓉道，“昨晚督军夫人的确来了电话，让今天上午送轻昭去看望沈家的老太太。”
言语之中，点明三姨太邀功，甚至诬陷太太。
二姨太不喜欢太太，更不喜欢比她年轻的三姨太，当即落井下石：“婴宁最擅长听墙根了，太太跟督军夫人打电话，她都知晓。”
三姨太腹背受敌，一时间脸色微白，手里的填白瓷小碗捏得有点紧。
叶轻昭知晓三姨太在刻意帮她--当然也是为了利益，希望将来得到叶轻昭的提携，有个终身的依靠。
在此前，叶轻昭需要盟友。
“原来是要去督军府啊，我说太太和大小姐怎么都换了如此好看的衣裳。”叶轻昭声音温软道。
她眼眸幽静，墨色眸子映衬在蔚蓝的眼波中，像月夜下的古潭，静谧、深不见底，却偶然闪过几缕粼粼波光。
戴玉蓉和叶柔打扮妥当，而叶轻昭是没打算出门的，她们根本不打算带叶轻昭去。
叶文涛瞥了眼戴玉蓉，眼神冷锐，什么都明白了。他重重放下碗筷，道：“以后督军府的电话，你就不要替轻昭接了。若是轻昭不在家，让三姨太接就是了。”
三姨太和叶轻昭扳回一局戴玉蓉脸色难看，二姨太更是尴尬。
饭桌是女人的战场，没有硝烟，却斗得血淋淋的。
“老爷，我怎能接呢？”三姨太妩媚一挑眉，“轻昭小姐还小，需得太太帮衬着她出门，我只是小妾，我陪轻昭小姐去督军府，咱们叶家就太不知规矩了。”
叶文涛听了这话，很满意点点头。
看看，这才是识大体！
戴玉蓉到底出身低微，平日里还好，一旦有事就泄了老底，上不得台面，叶文涛很恼火。
“还是你知道规矩！”叶文涛道，他把规矩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戴玉蓉顿时面红耳赤。
早膳之后，叶文涛去了政务部，戴玉蓉气得冷嘲热讽，骂了三姨太几句，然后对叶轻昭道：“回房换衣裳啊，我们要走了。”
叶轻昭也不说什么，回房换了套绯红色杏林春燕的短袄，月白色挑线裙子，外面套着银红色大风氅，下了楼梯。
仍是老式的装扮，穿在她身上，却格外雅致。
想起自己还没有给叶轻昭做洋装和旗袍，叶轻昭也不说什么，免得老爷想起来又出一笔钱给叶轻昭添衣。
“好老土！”叶柔在心里冷笑，“叶轻昭是白痴吗，去这么重大的场合，穿得这样俗气，还嫌不够丢督军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