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三·血债
李汉斯的目光和那句“爱一个人爱的可以为之付出生命”在林尚的灵魂深处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看到那双因为感情震动而充满泪水的大眼睛，她似乎无法不深深思考。
很美不是吗？是的，林尚对自己说道。
他是那么的感伤俊美，有诗意而且多愁善感。但是那段伤感的田园诗歌一般的故事却隐含着深意，隐含着让她迷惑的感情。
很明显，李汉斯认为因为对一个男人的爱情，林海杀了那四个人，随后又自杀。而且他因此感到被自己的父亲抛弃，虽然他为父亲的英雄气概而崇拜他，但是在脑海中却又因为这样变成了失去父亲的孤儿，对父亲又不可宽恕。
回想到幼年那些不可磨灭的回忆，李汉斯对林海的那种崇敬之情，想到当年林海组织大家玩那些神奇的游戏的时候，他是怎么牵着李汉斯的小手，看着他，满足的微笑。而这个小东西则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似乎想对大家说：看啊，这就是我的爸爸，他是个超级英雄。
同时，他也说明了林海有着同性恋激情的事情。那种爱情无法衡量。具有魔力，对此李汉斯显然没有觉得有任何尴尬的地方，甚至还有一种崇拜，这也代表着又一个有力的证据说明，李汉斯也有很大的可能是一个同性恋。
今天林尚再次审视李汉斯的同性恋倾向，她感到了一阵恐惧。她害怕自己又会重新对这个男孩动情，像童年时分那般爱上他，就像一个傻瓜一样......就像小姑娘时候因为他而流那么多的眼泪。
那个下午，她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只是感到紧张失措。他们一起找寻宝藏的事情也是陷入了停滞的状况，而因为她和李汉斯单独相处的激动早就消失了。也许一切都只是林海最后留给他们的一个神奇的故事，也许她应该像母亲要求她的那样回到四川去了，也许她真的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陷入到了一个铺设好的危险的黑暗陷阱之中。
也许这些危险之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李汉斯本人，还有林尚自己内心那些没有控制好的感情。于是她决定要抛开这一切的东西，一切有关唐兰家的事情，好好地埋没在加德广场的人潮之中，好好走走。
在那里，她可以随便漫步，满眼的各色的人群，听着街头艺人演奏的音乐声，还有街边的花店里飘出来的鲜花的清香沁人心扉。现在，她只想感受，不想思考。
不知不觉地，林尚已经穿过了加德广场，她正要朝神殿的方向走去，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一家古董店的门口了。那家店原来是林海的，林尚也非常的肯定，她的双脚不听使唤地，朝她的“童年”走了过去。
她朝橱窗看过去，但是她还没有勇气迈进大门。尽管现在她非常肯定里面摆的是另外一些东西，但是她还是像看到了原来的那些东西一样。很多的小手枪，还有很多的古董器皿和人物雕像，就像唐兰在家里收藏的那些一样，一个用红木和玫瑰木制作的欧式风格的壁橱，还有一些明暗色的毕加索风格的画作......
她就像缩回到了原来小姑娘时期的身形，心里砰砰乱跳，等在那里，希望疼爱自己的外公突然出现在玻璃后面。他微笑着，稀少的头发都朝后整齐的梳着，时不时眼神警觉地看看他的儿子跑到了哪里去了。这时，在林尚的胸口，心脏跳动的位置，她都能感到那枚神奇的徽章产生了震动。
但是就一会儿功夫，她就意识到，不论她在那里等待多久，不论她的记忆是如何不停地闪现，没有哪个神灵能够让她的外公的魂灵出现在大门里面的。
她突然很想离开这里，于是加快脚步向神殿走去。就在她准备穿过街道的时候，她看到了街道另外一边的另外一家古董店，而它的橱窗中贴着一些招聘贴画，上面贴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的画像，还写着古董商陈氏商行......陈生，陈生！就是林尚在高铁上认识的那个旅伴啊！
她重新惊讶地站到这个橱窗的跟前，但是这一次，她并没有注意玻璃后面的任何东西，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在意那些东西，只是死死的盯着玻璃上写的那个名字：陈氏古董商行，陈生。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跑着还是摇摇晃晃地来到了神殿附近的一处公用联系机，然后给柯尔特少校打电话，所幸的是柯尔特少校马上接了她的来电，否则她会不耐烦的要死。
“少校，”林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显得太慌张：“你还记得那些我外公有嫌疑杀害的人的名字吗？”
“我怎么会不记得呢，”柯尔特的回答听起来他现在心情不错：“这是我执着的秘密，我在办公室的柜子里还专门留了一份复印件，而在我的床底下的一个保险箱里装了另外一份。可爱的四川姑娘准备要帮助我这个侦探调查这个黑色小说的阴谋吗？”他一副喜好嘲笑人的样子：“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外公怎么可能把四个人.....”
林尚向他保证说只要他把那些名字说出来，她就会尽全力帮助他解决这个案子。于是柯尔特少校就像个小孩子在家庭聚会上背诵那些熟烂于心的诗歌一样流利的说出了四个名字。其中的两个她听起来没有任何的感觉，而另外两个却引起了林尚的特别关注，那就是：陈岩和齐生。
现在她开始证实了几分钟前自己直觉所告诉自己的东西。那个在四川花山去往成都机场的高铁上，坐在她身边的迷人的男人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到底是谁，而且知道她为什么去BJ。他是林尚外公干掉的那四个人中的一个人的后裔。那个古董走私行还存在着，而且根据林尚对陈生的印象来看，他活的还很健康，状态很好。
当林尚和陈生坐在一起喝咖啡的时候，话题无不围绕着城市的旅游风光，但是仆人一把饮料端上来，林尚就突然出其不意的问道：“是你安排好的，我们在列车上的偶遇，是吗？”
“想在你身边找一个座位并不困难，”陈生露出他那迷人的微笑：“只需要给合适的人以合适的小费就可以了。在我的生意中这个是很正常的事情。”
林尚透过自己装着黑咖啡的杯子观察着他，对她而言，制造这个和他的约会也并不困难。
“但是你却是耽误了很久才给我打电话的哦。”他倒是责怪起林尚来，就像是这个约会完全是为了她的个人利益而不是想象中的某个交易一样，至少对他而言不是。
他这么一说，好像是因为他在列车上给林尚留下的印象让她想起来用他的名片。他可真是个自负的家伙，不过必须承认的是，他也的确有趣。
“是你抢劫了我在武汉的公寓。”
陈生毫不动容，甚至连脸上的微笑都没有一丝的变化。
“不是我本人，是我的一个合伙人负责的。”
“你就这样坦白了？就这样信口开河？”
“为什么不呢？”现在他倒是开怀大笑起来的说道：“我跟你们三个人一样，甚至更有权利得到这些版画，得到那个可能存在的宝藏。”
他说的那么的自信，而林尚则吃惊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陈生凭什么说他有权利？且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应该知道你的外公杀了我的父亲，我的舅舅，还有他们的两个合伙人。”
“合伙人？我还以为是保镖呢。”
“随便怎么说都行，反正是他把他们杀死的。”
“还不能这么说，因为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
“证据？”陈生这会儿笑了起来：“我为什么需要证据？我知道就是他。我知道他们达成了一笔交易。但是你的外公并没有按照约定的那样把版画交出来，而且还把他们谋杀了，偷走了另外两幅。”
“他偷走了那两幅小版画？”
“没错，是他偷走的。”陈生认真地看着林尚，解读着她脸上惊奇的表情。
“但是怎么.....”
“你的外公和我的家族都属于一个秘密组织，他们在同一时间知道了关于宝藏的事情，追踪那些版画到了圣修斯大教堂附近的一个地方，那是版画的来源地。古董生意的专家们都对那里趋之若鹜，都想得到它们，但是因为一个愚蠢的家族遗产事件，中间的那块版画和其余的两幅不属于同一个主人。有人把它们分开了，给了两代人，并且经过了相当一段的时间去寻找它们。不走运的是，我们家族找到了小的两块，而你的外公得到了那块最大的。”
“那他们没有达成一致啊。”林尚打断他说道。
“没错，林海和他的爱人基本没有什么理由，但是却想买走我们的版画，他们想要独吞这笔宝藏。”
“那你的家族呢？愿意卖吗？”
“当然不愿意，但是他们打算商议一下......”
“那我的外公的合伙人怎么样了？”
“这个嘛......我们只能说他通过一种非常不成熟的方式放弃了协商。”他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的嘲弄的火花。
“你们把他杀了？”
“那是一起事故。”
“或者说是一个企图威胁的事故....”
“情况是的确已经达成了协议，”
“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母亲告诉我的。”
林尚不做声了，因为不想对此产生质疑。
“林海答应用他的版画交换相当数量的一笔钱。但是他没有那么做，而且不仅如此，他还杀害了他们，并偷走了我们的版画”
“我觉得一点都不符合逻辑。我的外公怎么可能骗过并且谋杀了那么多带着武器的人呢？”
“我不知道，但是他的确做到了。”陈生皱起眉头，继续说道：“是他让我成了孤儿，他要为此付出代价。”
“但是你们不义在先，杀了那个他爱着的人。”陈生有理由仇恨林海，但是林尚还是需要为他辩护。
“谁开始的并不重要，”这个帅气而且亲切的男人内心却是如此冷酷和不满：“他的做法就像一个流氓，一个无耻之徒，他撕毁协议，毫无信用可言。”
林尚紧紧地咬着嘴唇，狠狠的盯着陈生，然后回答道：“他只是在保护他自己的东西，你们威胁了他的家庭。”
林尚认为这个时候陈生根本没有听她说话。他的眼光迷失在远方已经好一阵子了，就像回忆起了一些让他非常难以接受的东西一样。他半天没有回答，而当他回答她的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沙哑：“在我的家族和林氏家族之间有一笔血债。”
她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的眼睛血红血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