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pisode 01 道别
自光明走进黑暗。
自黑暗走向光明。
重复。重复。
不知次数，不知何处。
不知去处，不知归处。
思维暧昧，情绪混浊。
不清，不楚。
模模，糊糊。
所以。
究竟是谁……
在远方呼唤？
※※※
她将凝视了很久的相片放进行李箱，扭头看向窗外。
蔚蓝无云的天空似乎因此而生出玩心，将散发在这城市中的热气赶到她的身旁，掀起她的发丝，并让相片翻了个身，让那行墨迹凝固的字迹显露开来
——愿：亲爱的伙伴们，笑容常在。（一个简笔的笑脸）
由于被热风熏得有些眼酸，她只好回过头去，视线在这行字迹上停留了片刻，便将行李箱关上。
咚、咚
门扉被轻轻扣响。
她起身去到门旁，透过猫眼确认，接着打开了门。
“早啊~”
“不早了，这都快正午了。”
似乎对来客的态度有些不悦，她仅是轻声说了这么句话，就已转身朝房内走去。
“唔~还是这么斤斤计较呢。”
来客并未走进房间，而是对着她的背影轻怨了一句。
“这不是斤斤计较，而是你打招呼的方式不对，毕竟有更适合的词汇。”
“午安？”
“是你好。”
简短的对话里，她已经拖着行李箱回返门旁，指着门旁补充了一句。
“而且有门铃。”
“哎呀~我们这都什么关系了，这样打招呼不是生分了吗？~”
“压迫者与反抗者的关系，该更为恶劣才对。”
虽然话是这么说，她也的确阻止了对方准备抱住自身手臂的亲昵举动，但当她关上门沿走廊前行之后，唇边还是带起了些许笑容。
“喔~傲娇哦~”
对方不依不饶地在她身侧坏笑。
“比起这个，你是不是该把活动资金给我。”
她不甘示弱地睨了一眼。
“诶？~你就这么嫌弃我？”
“不要用这种引人误会的表情。”
“可我现在也回不去了呀~你就当我空虚寂寞冷，求安慰求抱抱咯~”
说着一脸谄媚地环住了她。
她挣扎了两下，就只能带着“拿这人没辙”如此含义的表情，轻叹了一声。
“装蒜的本领倒是炉火纯青呢。”
“就知道你最好了~诶嘿~”
对方以一个调皮的吐舌获得了胜利。
“走吧，时间有些紧了。我可不想今晚出现意外。”
对方也适时地放开了手，与她并肩前行。
“唔~我直到现在，也还是有些无法理解呢。”
“……”
她这时刚好按下电梯按键，却没有立刻回答，微微低头，似乎在整理着言语。
直到走进电梯，又刚好只有两人在内，她才轻声开口：
“有些事，的确无法一下子表达清楚的。若是一定要说个简单易懂的解释，那就是……我鬼迷心窍了吧。”
“喔~恋爱中的少女哟~”
“呵。”
她轻笑一声，用略显责怪的眼神看了过去。
“即便我不说，你不是也很明白吗？毕竟你的眼神不纯呢。”
“呜哇~突然就毒舌的态度可真让人心里发慌。”
对方故作一个害怕的姿态后，却突然态度认真地问了起来：
“虽然不止一次，但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也许是眼前少女那看似平静的态度，才让她不由再度提出了这个问题。
“……你呢？”
摆出如恶作剧一般的神态反问了过去。
“嗯？”
对方带着质疑歪过脑袋，该是没能理解这个询问的真正含义，而以此作为了再度的反问。
“一旦站在我这边，可不是辛苦两个字就能囊括的。”
“啊，这样啊。”
对方理解了这句话的同时，也摆出了毫不介意的态度。
“没办法呀，谁让我看起来冷漠无情，其实很心软呢。”
这话刚说完，电梯便在轻微的颤动中停了下来。
梯门打开的下一刻，对方就已经拉着她走了出去。
“总不能放任你不管呀。”
“慢一点，很危险的。”
她先是用训斥的口吻提醒了一句，才轻轻笑了一下，任凭对方牵着自己的手向楼外走去。
然而嘴里却在说着令对方心塞的话语——
“说得倒好听，就是全无用处了呢。”
“呃……”
对方的脚步不由一顿，随即加快了步伐，似乎想以此来发泄不满。
也同时发泄着不满。
“这不过暂时的呀！暂时的！！”
“呵呵……”
她只好将对方硬拉得缓下脚步，以笑容表示了歉意。
这才再度并肩前行，朝着目的地而去。
十分钟后，便站在了熟悉却又似乎极其陌生的院落之外。
她先是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放在连接两家院落的泳池上。
“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和她们一起了……”
“现在还有得选哦。”
对这不解风情的回答，她并未选择无视，而是做出了明确的回答。
“已经没有了。”
她轻然地侧头，凝视着对方的双眸。
“因为这是我们大家共同的选择。”
“……”
也许是被这股坚定的气势压住，对方最终只能闷声叹息，轻轻地耸肩，表示自己对此无言以对。
她这才露出微笑，朝着隐有人声传出的屋子走去。
手指在即将按下门铃的时候，停住了。
还是有些压抑不住哀伤的情绪呢。
她的呼吸加重了些许，但这不过也仅是片刻的迟疑。
叮咚~
毕竟今天是必须道别的日子。
也是对方虽已遗忘，自己却必须遵守的约定。
“请稍等！”
熟悉的声调，使得她的身体明显颤动了一下。
咔哒
门扉缓缓打开，出现在视线里的笑容，如记忆中般美丽。
然而这记忆深处的笑颜，此刻却如催泪弹般，使得她的视线不由有些模糊。
她只好立刻将双手背负在后，用力掐了一下左小臂，以疼痛来缓解了这份心酸。
“嗯？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门内少女疑惑的表情，让她不由加重了力道。
“你好，我叫柳雨珊。是特意来打个招呼的。”
“啊？……哦……”
门内少女不知所措地点头。
交谈因此中断。
凝视着那满带疑惑的神情，直到少女因此显得手足无措时，柳雨珊才微笑着将目光移开些许，看向对方胸前的吊坠。
“真漂亮。”
“诶？诶？！”
少女立刻有些慌张起来。
虽说有些自夸，但她知道自己确实生得很漂亮，但被初次见面的人当面夸奖，也忍不住有些窘迫，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当她随着对方的视线低头，看向胸前的吊坠，才明白自己误解了对方称赞的对象。
她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捏着吊坠礼貌地做出了回应。
“谢谢，这是我很重要的东西。”
“你也很漂亮。”
“诶？”
“该说更漂亮。”
柳雨珊说着与少女对视，眼神里有着难以诉说的纷杂情绪混杂而成的微微光亮。
右手的力道却更重了。
“谢……谢谢，你也很漂亮。”
“呵，谢谢。虽然很唐突，但既然招呼已经打过了，我也该走了。”
“啊？”
少女不禁再度错愕在原地。
却见到对方的确已经转身准备离开。
“哎！等等！”
少女正要伸手追去，却因对方的话语顿住了脚步。
“愿你笑容常在，妧晓花。”
“咦？……我有说过名字吗？”
看着那似乎显得有些急切离去的背影，妧晓花突然觉得一股令人窒息的痛苦，自心底汹涌而来，鼻头禁不住随之发酸。
等到回过神来，对方的身影已然不见，自己却不仅仍朝着对方离去的方向伸着手，视线里更是一片模糊。
她带着心中莫名的失落与哀伤，收回了手，并用指背在眼前一抹。
凝视着指背上那属于自己的晶莹泪水，她不由喃喃自问：
“我……为什么会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