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番外——裁缝铺

五年前。

高深刚刚来到冬青市，在杨教授的帮助下，她去了一家裁缝店当学徒，她学的很快，老裁缝发现她天资聪颖，正愁后继无人，便有心把自己的看家本领交给她。二人相依为命，就这样过了两年。

可惜天不遂人愿。某天高深出门去买菜，留老裁缝一人在家，老人做着衣服突然心脏病发作。

等到高深回来，已经人走茶凉。

高深继承了她的裁缝铺，原本有说有笑的小屋子一下子冷清下来，高深浑浑噩噩地开店关店，似乎一直未从老人离去的事实中走出来。

直到遇到一个少年。

少年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傍晚跑进她的店里，浑身湿漉漉地，瑟瑟发抖着问能不能帮他缝一下衣服。

高深这才看到他流着血的胳膊和腿，似乎是在雨里摔倒磕破了：“怎么不先去处理一下伤口？会发炎的。”

“习惯了。”少年低着头，看上去不爱说话。

高深找出一身衣服，让他换下湿透的衣服。

“我没有钱……”少年捻着衣角，头发还在滴水。

“我没说要钱，换衣间在那边。”高深把衣服放到他面前，进屋去找医药箱。

高深拎着毛巾和医药箱走出来，发现他已经换好了衣服。高深看他个子和她差不多高，便找了一身自己尺码的衣服，没想到他这么瘦，自己穿着合身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空空荡荡的。

她把毛巾递给他，转身打开医药箱：“把袖子和裤子挽起来。”

少年挽起袖子和裤子，磕伤的地方已经结成了血痂。他的胳膊和腿上全是深浅不一的伤痕，骨头的轮廓几乎清晰可见。

高深愣了一下，给他包扎完毕打算送他回去：“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没有人愿意收留我。”少年终于抬起头来，他有一对桀骜不驯的眉，总是冷漠低垂的眼睛此刻含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坦诚，他直视着高深，仔细地看着她的表情。接下来的话，但凡她表现出一点厌恶，他都会立即跑走。

“为什么？”

“我爸打人，我和我妈经常被他打。”他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高深以为他不想说下去，刚想安慰，却没想到他的话下一秒如同一颗炸弹炸了出来：“我杀了他。”

高深震惊地抬起头。

“他那天喝醉了，争执中杀了我妈。”他攥紧拳头，“所以我杀了他。”

“这是我送给自己的成人礼。”他的话听上去很恐怖，但是眼神并不吓人，“我刚从少管所出来，没有人肯接受我。我听说这个城市接纳所有人的秘密，所以逃了过来，想要重新开始，但是花光了身上所有钱，无处可归。”

高深只是静静地听着，任何恐惧或者怜惜的表情都没有。

这下轮到他震惊了：“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你？”

“我杀过人。”

高深不解地歪过头：“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你不怕我也会杀了你？”

“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很多杀人犯都是这样，容易发疯。”

高深沉思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来：“我觉得你们那里的审判并不妥当，你是正当防卫，不应该负刑事责任。”

少年被逗笑了：“你怎么分析得这么认真？”

“所以我认为你暂时没有危险性，要不要在我这里住下？”高深看他笑了，也回给他一个笑容。

少年噌地站起来：“真的吗！”

“嗯。”

“那你尽管吩咐我！我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做！”

次日。高深起床打算寻觅点东西吃，却发现厨房里有人在做饭，这才想起自己昨晚收留了一个孩子。

“你多大？叫什么名字？”

“我叫时晔，日寸时，日华晔，十九岁。”

“我叫高深，高矮的高，深浅的深。”高深探头看了一眼锅里，“你会做饭？”

“嗯。”

“你高中毕业了吗？”

“嗯，那个暑假进的少管所。”

“都过去了，别想了。”高深摆摆手，“你值得被爱。”

吃过饭，高深开始做衣服，时晔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高深剪完一块布料，抬头发现他在一旁颇有兴趣地看着：“对做衣服感兴趣吗？”

“嗯……有点。”

“想跟我学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

孤独的生活因为他的出现开始再次变得充实温暖。

后来这里一年里，高深带他参加了许多活动，开始慢慢步入设计师的行列，裁缝铺正式更名为工作室，但从未改变过店内的装潢，一直是那副古朴的样子。时晔在她的帮助下上了篁林大学，空闲时间就在店里打下手。

再后来高深干脆认他做了徒弟。

“师傅，请喝茶。”时晔跪在地上给她敬茶，目光诚挚地看着她接过茶杯的手。

我其实对做衣服不感兴趣，真正感兴趣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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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冬青市的第三年，高深在杨教授那里遇到了陈阜秋。

经过杨教授的介绍，她这才知道她们原来是一直有联系的网友，但是她们二人似乎都失去了关于这段的记忆。不过二人再次一见如故，高深此时工作室已经招进来几个员工，其他屋子已经不适合再做卧房了，于是只给时晔留了一间，自己搬进了阜秋的店里。

其实高深也问过时晔要不要搬出去住，但时晔拒绝了，他说自己不舍得。

“为什么不舍得？”

时晔笑笑：“这里像家。”

这里是我们唯一的联结，我们共同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