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花都豪侠儿
郝秦仲嘱它隐蔽,鹦鹉本性难移,忘记铠甲颜色,仍在树上缩脖端腔,把歪脖子树踩得窸窸窣窣。
其实它大可以换棵大树,只是不舍得眼前景致。
好一片菜园子啊!饱满滚圆的柿子椒,青翠欲滴的尖椒,美中不足是这路货色都不辣,最起码也得种些通红的朝天椒不是?它有心把那家人教训一顿,不辣的辣椒还能叫辣椒吗?
多亏郝秦仲话还管用,小树也够坚挺,让它望眼欲穿直到天黑。
土坯房里的一家三口儿也抱成一团胆战心惊到天黑。他们没去通报城主府,不然正中郝秦仲下怀,是要坏事儿的。想想也是,房后多出来个大铁球子,还瞪着磨盘大的眼睛!换成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月上三竿,城里传出纷乱动静,鹦鹉正值昏昏欲睡之际,见状打起精神,扑棱开翅膀腾空而去,铁叶子呼呼啦啦的响。
至此,被折磨数个时辰的小树终于断枝,侥幸不死,可永远脱去“歪脖子树”的恶名。房里的一家三口也终于能松一口气,小孩子哇哇的哭起来。
在同一摊子上坐太久会引起怀疑,郝秦仲已带着那俩活宝进入客栈,点了间视野广阔的顶层房子。司马冶直跟曹二苟心里装着事,坐立不安,折腾来折腾去也没有睡意,郝秦仲当仁不让占了唯一大床,闭目养神。
他在听音,等个换岗时候。
刺客们动手喜欢捡在换岗之前,那时候下一班岗的人还没来,上一班岗已松懈,最好突破。郝秦仲在正换岗时动手,是因为这时候两班岗的人都在明面,可以少很多暗箭。
耳听得换岗动静,他从床上坐起来,对曹二苟从实招来:“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但你什么时候退,孤也退。为防临阵脱逃,孤给你个好办法,现在抹脖子杀身成仁,孤一准儿替你报仇。”
曹二苟没想到等了几个时辰,竟换来这样一句话,悲愤不已,拔出到来架在自己脖子上:“大将军王,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除非你保证能跟紧孤,至死不退半步。”
“来碗酒,我能!”曹二苟想起桌上那特意要来一摞碗,只苦于没有酒。
“留着肚子喝庆功酒去。”郝秦仲抱起碗来摔碎在窗前,推开窗户,捡碎瓷片当镖使,没有虚发,一镖撂倒一个弓箭手,镖镖正中面门!触类旁通,他镖法实在太好了,瞄准的时间几乎没有,还两只手轮流着发,区区城主府能有多少弓箭手?根本不够杀!不多时已清个干净,他低呼一声:“跟紧孤可保平安无事!”便踩着碎瓷片,从三层楼上一跃而下,手里拖着条板凳。
司马冶直跟曹二苟大眼瞪小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从三楼跳下去不死也残啊!但走楼梯的话,根本跟不上他脚步。端的是司马冶直脑子灵光,扯下窗帘捏紧四角,把心一横,瞄准围墙,纵身一跃,虽磕个鼻青脸肿,好在没伤筋动骨,拔出破剑来,贴墙跟儿追郝秦仲。
曹二苟被激起勇气来,也学他样子跳楼,因为力大的缘故,直接落到街上,滚成泥猴子样,待到想拔刀时,才毛骨悚然,连道命大,落地时没被裤腰上菜刀劈喽。
神明保佑啊!他顿生豪气,举起菜刀:“老子不当人啦!啊!”
到底是以少打多,隐蔽很有必要!司马冶直刚要骂一声蠢货,便被郝秦仲表现吓得一愣。
左右是已暴露目标,郝秦仲抡板凳直接朝人最多处砸,力气太大,角度又刁,板凳硬是发挥出神兵利器的威力,撂倒十几号人!而他早已盘算好如何动手,不考虑隐蔽,不吝惜力气,竟没比板凳慢上多少,欺到近前,管什么兵器,样样都会用,是左手钢刀,右手短矛,连劈带刺,皆取人要害。
城主府的兵全是恶霸地痞出身,声明不好,但义气还有。眼见着弓箭手们被偷袭,竟没有怂的,站在高处的直接跳出来,守在院里的开门往出冲,争着抢着替兄弟报仇,替大哥分忧。
但对上郝秦仲,也可以说是争着抢着做鬼!
赶在他们明白过来关大门之前,郝秦仲已杀进院里。
眨眼几十条人命啊!相比之下他这种连体带踹还掐脖子的简直弱爆了!曹二苟看得是脊背发寒,跟司马冶直互相壮胆,往府里冲,到得门前,默契的凝神静气,数个一二三,一齐踹门。
煞星已登堂入室,把莺歌燕舞之地变作修罗场,哪还有人顾得上看大门?他俩踹空,齐刷刷摔进门去,齐刷刷道一句“完了!”齐刷刷重振旗鼓,一人锈剑,一人菜刀,对着四下里横七竖八的死人,咋舌炸毛。
“那还有个喘气儿的,咱俩要看谁快了啊。”司马冶直倒吸凉气,提着剑往前摸,心道都这副修罗场样子了,若是剑上一条人命没挂,不是擎等着被师傅骂死?
他没杀过人,曹二苟杀过,经他提醒,也不迟疑,后发先至,见到还喘气的,便咆哮着朝面门劈上两刀,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郝秦仲进门后认准一条可能是通往城主卧房的路,便埋头往前冲,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实际杀得并不干净,于城主府里数千**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这俩活宝杀红了眼,找不到他便四处乱闯,常在水边走,哪能不湿鞋?不多时,陷入重围。
“大将军王,您可说到做到啊!”一口气杀这么多人,值了!曹二苟做好杀身成仁的准备。
司马冶直还有大仇没报,再说也没杀够呢!恶向胆边生,冲杀出去,寻思着凭三脚猫功夫,豁出一身剐也得拖几个下水,只盼望师傅善解人意,主动帮他去河林报仇!
说时迟那时快,更多是巧!鹦鹉听到城主府有动静后开飞,正好赶到。它居高临下看得清楚,郝秦仲那是锐不可当,留身后两个弱鸡身陷重围。它与当中一人有过一面之缘,知道是自己人,便扑下来。
动物会武术,那反应速度和肌肉力量根本不是人能比的!这满院子人,郝秦仲陷进来,不说九死一生,也要缠斗许久。它却不必,飞羽铠甲开着刃,说能横扫千军也不为过,到施展不开时,甚至可以将墙给齐刷刷斩了。敌人若跟俩弱鸡一样聪明,知道伏地躲避,就此装死还好,真敢爬起来还击,等着他们的就是人那么长的爪子钩还有大喙,这两样东西它运用的可比翅膀灵活得多。
感受着头顶上呼呼扫过的冷风,曹二苟都泛起哭声来:“这他妈就是大将军王的援兵吗?”
“比看着吓人多了!”司马冶直也是吓得不轻,死死抠着砖缝,生怕被卷起来,稀里糊涂身首异处。
解完围,鹦鹉没恋战,也没讨个烤苹果做报酬,再次起飞,去做正事。郝秦仲告诉它,往人多地方飞,逮着有人保护的杀。它不知道这是告诉它擒贼擒王,只依言行事便是。
鹦鹉来之前,郝秦仲是一条道走到黑,现在它到了,便在底下翻墙跳房,紧跟在它屁股后头。它居高临下视野好,哪人多看得一清二楚。它不会分辨,兴许给大鱼漏过去,郝秦仲不会!一人一鸟协同作战,定叫匪首们死无葬身之地。
鹦鹉可不是看到了拉倒,杀个七七八八,看人少没兴致了才会走,郝秦仲跟在后面轻松不少,清理完七八个院子,可算撞到城主正堂里。到这儿他就不走了,拖两具尸首走进正堂,选块干净墙面,用血涂出来十个大字:
除暴安良者,花都豪侠儿!
神女遗书里说要播下白塔的种子,这就算是,不多废话,愿你们吃水不忘挖井人!
抖完招子,他好整以暇的往城主的裘皮凳子上一坐,干等着鹦鹉再嚎一嗓子。嚎,说明它杀开锅了,断没有再留活口的道理。狡兔三窟,城主府里保不定哪藏着暗道机关,找得到城主本人肯定一刀杀了,找不到算他命大不强求。对付这种土皇帝,你把他老巢端了,再出来他也是过街老鼠。
嫁给皇子,举家皆开心。
唯我,对着画卷如山,侧过头去,见红烛照着铜镜,镜中人眉头皱起亦如山。
画里所有的男孩儿都俊朗,若是落到我头上的那个?
喝花酒的浪子最会写女孩儿心事,说什么锁在深闺久了,瞥见货郎也倾心。送菜的登徒子最是该死,出出进进十几年未尝一见,偏在订婚宴前撞了进来!
“小姐,容奴婢快把这些都撤下去吧,叫王爷撞见又要生气!”
这丫鬟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忒小。皇家人最懂得规矩,今夜怎么会来?再说,撞见了便撞见了,我赵楚楚的男人不可能这么小肚鸡肠。
哎呀!他若真的如此,那可如何是好?!
二、登徒子
“靠?!”送菜的阿牛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瞧瞧,傻了吧?
“我让你带我走!”我认真的重复一遍,还拔下头上的钗子递过去:“金的!带我出去这就是你的了。”
私奔?怎么可能!昨夜里我想得清清楚楚,面儿都没见过的男人凭什么娶我?同样,只见过一面儿的男人凭什么娶我?再说,这少年郎这么穷,全部家当也不值我一盒胭脂,到时候未老先衰?噫!不敢想!
话说只要他人好,穷点貌似也没什么。
但他人不好啊!我赵家好歹算他东家,为一根金钗毁了东家攀附皇室的机会,这算人做的事儿?跟他私奔,我有那么蠢吗?
出花都我就把这一身行头都换成钱,雇个掌柜的,捡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帮我经营点产业。到时候我也不叫赵楚楚了,叫什么好呢?对,就叫钱夫人!姓钱,却不爱钱,我赚钱是给未来夫君用的。他若用不上呢,我便置最好的胭脂,化最美的妆给他瞧,定不重蹈老妈的覆辙!
这车抖的方式开始变了,不再是咯咯哒哒的颠,而是左一下右一下的栽歪。我想起小时候骑在爹的肩膀上,他初时簌簌的抖,后来换成摇。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出城便没有砖路,土路都这样。
这么说的话,我已经出城了?
自由啦!运菜的车子坐起来实在憋屈,我迫不及待出来透透气。
“先别冒头儿,还不安全。”
“哦。”
我有心换个舒服点的姿势,这实在是有些困难。车厢里都是土,蹭脏了衣服可怎么办?这可是我眼下最贵重的家当,十六劈金丝绣袍可不能洗,卖不上价钱往后怎么过好日子?
“喂,我们到哪里了?”我觉得车连续转过几个弯,估计已到小路上,不由得有些担心,再顾不上什么安不安全,敲车棚子喊。
“先前还不敢告诉你,现在你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