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花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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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付瑶季的焦灼

若是遇事便昏厥,郝秦仲拿什么统帅千军万马?在街市上失去知觉,全因不遗余力出手以致身体保护性休克。去神宫路上他便醒来,用大桶水冲去风尘,找宫中女官帮着往惨白脸上施些粉黛,忍着空虚与寒意慷慨激昂一番,换来步卒列队整齐,骑兵扬鞭高呼,全军斗志昂扬进驻花都各地。

张罗完事情,他被让到铺厚厚软垫的炕座上坐下,大口喝下碗参汤,正舒舒服服发着汗,见曳尾鹰哥提着秃尾巴鹦鹉垂头丧气进来,顿觉大事不妙,先把手里汤碗放下,坐得稳如泰山以免突然滑下去。

许是身子实在太虚,听曳尾鹰哥叙述时,他几次要起身都因为两腿发软未能如愿,到最后嘴唇颤抖,泪水汗水在脸上划出条条清晰痕迹,仍没能站起来,只压低嗓音坐着问:“人呢?”

曳尾鹰哥深呼吸一口,缓缓吐出“小产了”三字。

“神女呢?!我他妈孤星照命我管孩子?我问你神女呢?”激愤之下,他终于拍案而起,哑着嗓子咆哮。可看出他真的火了,不然绝不会对忠厚长者失礼。

“被杜祖带走治疗,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你当初也告诉我万无一失!我师妹呢?”郝秦仲扶着凳子,直指曳尾鹰哥,眼中喷火

倒是长安君目光复杂,急不可耐询问:“杜祖?百无一用那个杜刚?”

什么时候还在关心这些事?郝秦仲踢翻凳子,摔门出去。

義宫主以手按心,靠在凳子上,声音中压抑着极大的悲哀:“看住两位将军,别让他们做傻事。”

所谓“两位将军”,曳尾鹰哥说到付瑶季身死时,吕宽已先一步夺门而出,老泪纵横。

大内高手们并未追出多远,便见那两位扭打在一起。

吕宽就是范定尧,跟郝秦仲好到除了老婆没什么不能分享,为何这哥俩儿会打起来?原来郝秦仲出门去,正撞见吕宽杵在院子里仰天痛哭,不由分说一老拳招呼过去。

吕宽何许人,挨打能不还手?这哥俩儿,一个年少但虚弱不堪,一个年老但气血未衰,正好扭打一团,旗鼓相当,若非临时皇宫干净,定然都灰头土脸,如街市上打架斗殴的泼皮无赖。

義宫主嘱咐大内高手们管着二位将军别做傻事,在宫墙内泄愤打斗没外人看见,应该算不上傻事吧?再说这俩人打起来,一般人还真不敢拦。“天下第一”郝秦仲自不必多说,他们不知道吕宽便是范定尧,只知道这顶着范海关门弟子的凡人一出现,连郝秦仲都刻意让贤。说白了,眼下最能打的俩凡人撕吧起来,乱拉架不是擎等着被顺手烩喽?

这哥俩儿打上一会儿,又自然而然相对坐下开始聊天。

吕宽老脸色重显不出红眼圈,但确实还没止住眼泪:“你为何打我?”

郝秦仲明显打架时吃了亏,脸上挂着重彩,表情都显不出来:“多了别问,说出来伤人,松完筋骨出去带兵,当年咋灭清茶帮,往后咋杀乱臣贼子。”

把寻仇来的修士遗老算成乱臣贼子,太过牵强!但曳尾鹰哥说得清清楚楚,那帮子丧心病狂之徒已被乱入的杜祖悉数全灭,他找谁寻仇去?再说都把郝秦仲打成猪头了,他还能怎样?只揣着满肚子羞愤与狐疑,往義王府探视,走到一半,想起自己尴尬身份,拐到炮兵营,放了一夜火炮。

再说郝秦仲,看着吕宽离去的背影,数次握紧拳头。

同在殷长空门下六年,他虽未与付瑶季有过肌肤之亲,好歹出入同堂情同亲生兄妹。一边是爱妻遭难,一边是师妹身死,他远在朝堂,也有所感应。可能是因为孤星照命的缘故,那感应来得比常人清晰得多,甚至可以说将当时场景看得一清二楚。正在台上慷慨激昂,他冷汗刷一下飙出来,将台上其他人看得清清楚楚,也是立马飙汗。有专门修相关功法的修士,此情此景下会格外严肃对待,他只安慰自己是幻觉,硬撑下来,等曳尾鹰哥汇报时才后知后觉。当一个人拳脚功夫好到一定程度,可以凭借着蛛丝马迹来还原现场,付瑶季死时那奇怪的姿势,曳尾鹰哥心里明白,梁襄叔心里明白,他郝秦仲也明白。

突出重围四个修士,四把刀扎向四个人,梁襄叔,付瑶季,遗珠神女,还有她腹中已然成形的胎儿。梁襄叔闪躲灵巧,引得杀他的修士半途转向,被乱枪射下。付瑶季拦在遗珠神女身前,不躲不避,心口中剑,眼见着还有修士将要与她擦身而过,便咧着心口的刀子,探头去挡。

死之前她非常清醒,知道光一个脑袋拦不住,须得加上双手、手腕上付期所赠翡翠大玉镯、头盖骨、脑袋上義宫主所送的玉扇钗,才能将将挡下本该刺破遗珠神女心脏的一刀。

问题突出重围是三修士,人力有限,如此去做她仍会放过一人去,只能赌那人原本的目标是胎儿不是神女。所以才有杜刚后面那句:“孩子救了妈一命。”

闲话少叙,且说回郝秦仲那奇怪表现。

范定尧改名吕宽,分明是余情未了,刚刚揉在一起时,郝秦仲让他多揍几拳,算是代神女受过。但是!

范定尧啊范定尧!师妹替我老婆而死,一是情势所迫激愤所致,更主要是因为你!

范大公子冶游花酒,花都城里处处快活,还扮过几次采花大盗,看似放荡,实际对于“情爱”一词生疏得很。那些通通是胡作非为发泄兽欲,他只爱过一个付瑶季,还搞不定,甚至酒壮怂人胆都给她抓进府里了,三天三夜后愣是完璧归赵。

付瑶季跟義宫主好上后,遭到冷落一事,任贾伯虽无可奈何,也算有所耳闻,梁襄叔是个讨女孩儿喜欢的家伙,甚至敢帮她去倒腾魅惑衣衫。三个师哥里,感触最深的还算郝秦仲,他本人倒不八卦,神女给他吹枕边风。

“付姐姐今日过来,又给闺女送了个虎头帽子。”

“她把谭妈儿带来教我来着,你看这袜子好不好看?你管能不能穿呢,好不好看!这两根不像胡子吗?”

“哼!一口没吃着,付姐姐全给我倒了!”

“她哭得可惨了,我差点想找你来滋润滋润她。”

“别瞎说,睡觉!”

等到天亮,他不得不进宫找长安君商量。皇帝陛下也真给面子,差太监包着两根虎鞭送进義王府,换来洋洋洒洒一卷万言书。

唯独我们范大少爷,吕大爷,拿出正人君子架势来,不闻不问!

他真不知道吗?怎么可能!校场边撞见过几次欲说还休的付瑶季?借题发挥收拾过多少背地里指指点点的官员?真是人老定力足,他硬是能靠稳窗户纸,坚决不捅破。

付瑶季绝不是滥情的女人。师门里四男一女,殷长空师者楷模,任贾伯绿叶有红花看着,剩下郝秦仲跟梁襄叔,穷是穷了点,剩下要能耐有能耐,要长相有长相,要品行有品行,她念在尚未与范定尧解除婚约,仅仅以亲哥哥待之。范大公子出身名门,风流倜傥,人中极品,仅仅是因为不合心意,她连看都不看。

这样的女人怎会因为孤枕难眠便红杏出墙?

他吕大爷偷心啊!

神宫之下,范海老怪物只顾着磨炼宝贝耷拉孙子心性,没考虑付瑶季情感,義宫主又公事公办,叫她好一阵难堪。接着最要命的才姗姗来迟!

我们吕大爷落寞之际,自然而然摸出根香烟点上。

待到范大公子真的永远变成吕大爷,付瑶季如何能不误会?便留意着,发现吕大爷再没回过范家,而是宿在花街柳巷。等她女扮男装混进去,雅间里三个姑娘在笨手笨脚赶制第二日的香烟,吕大爷已合装睡去。

世人皆知義宫主操劳国事,清心寡欲。眼见得付瑶季日见凋零,羡慕着遗珠神女的肚子,比自己怀上还谨小慎微,吕大爷仍无动于衷,照常与義宫主演着君臣游戏。而那義宫主,足矣称为君子典范,容付瑶季同床异梦,容付瑶季偷偷跟随,只要没真做出出格事,他都能怀着仁王之心一忍再忍。

于君国大义,此二人堪称完人,但与儿女私情,他俩是催命恶鬼!付瑶季不知疲倦的行积德事,尽心尽力善待身边从师友到丫鬟的每一个人,内心却日益煎熬,食不甘味,郁郁寡欢,噩梦里惊醒,身边席子上空空如也。

義宫主生性如此,当初与付瑶季纯属两情相悦,没有过任何威逼利诱,郝秦仲空有怒火,无由发泄!范定尧啊范定尧,你故作不知于前,知而不怒于后,做师哥的今天要代师妹教训你这个偷心贼!做师哥的要替师妹报仇!做师哥的我今天要杀人!做师哥的心中有愧啊!

我个人是超级喜欢这段情节,如果不是先行篇的话,我可以展开来,也学“義宫主”来段万言书。不对,不止万言。

当然,《赫莉女帝》里会有更虐的情节出现,小小的剧透一下吧,我会把前期埋下所有的线都给牵进那出儿悲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