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鼓角争鸣

卫青将军的大帐里，列位副将围在地形图面前共商战机。万世策闯进营帐，大叫：“舅父——”

卫青不抬头，继续在沙盘上指点。

万世策大喊：“舅父——”

一众将领抬起头，纷纷转向他。卫青道：“何事？”

万世策道：“你为什么不派我出去？来这里安营扎寨两天了，我一直无所事事，你要憋死我。临行之时，陛下可是安排好让我领兵八百精骑，围攻匈奴。你可不能视君命如儿戏。”

卫青凛然道：“怎么说话的？我何时不让你出去了，不过，现在不是最佳时机。”

万世策急道：“时机都是人创造出来的，不是等出来的。”

卫青道：“我们先前派出去的斥候兵还没有回来，匈奴那边情况不甚明朗……”

“我们到匈奴那里走一圈看看不就明朗了，为什么要等斥候兵？”万世策插话道，“快点让我出去。”

卫青微微一笑，道：“看来不把你放出去，你不知道深浅。也罢，你带领你的八百精骑去外面打探一番，别跑远，去吧！”

万世策领命要走，又被卫青叫住嘱咐说安全第一尽力而为不可逞强。万世策重重点头，风一般冲出营帐。

玉无尘见到容光焕发的万世策，忙问：“什么行动？哪条路线？”

万世策笑道：“不清楚，对着匈奴尽管打。”说着，翻身上马。

关无烟道：“这样会不会太莽撞了，什么都不清楚就茫然出发，万一路上遇到匈奴主力……你有没有觉得太冒险？”

万世策笑道：“冒险才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请问你哪次狩猎是等猎物准备好了再射杀？”

关无烟道：“这和狩猎不同，我们面对的是强悍的匈奴。你第一次出征，一定要做万全之策。凡事务必准备退路，即便没有第三计划，也有第二行动路线，以防不测。”

万世策反问道：“你带着张大人出生入死的时候，想过退路没有？在当时的境况下，有没有第二、第三条路可走？”

关无烟沉默不语，无言以对。

玉无尘牵来两匹马，把其中一匹让给关无烟，转向万世策道：“我们去王庭的博斯腾营地，那里不是主力，不过也有几千人马。我们不过八百骑兵……第一次稳妥一些可好？”

万世策一拽马缰绳，“你在前方带路，我跟着，到时候杀他们人仰马翻片甲不留，顺便再捉几个舌头回来，为我们以后探路。”说着，示意一眼关无烟。关无烟轻轻点点头，表示勉强答应。

万世策跃马至八百精骑阵前，大喊：“兄弟们，今天我们快马加鞭直捣匈奴王庭如何？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注意要全身投入，奋力拼杀，速战速决。听我号令，不得恋战！”

众精壮都是年轻力盛的小伙子，一肚子蛮力无处使，听到如此酣畅号召，无不热血振奋，齐声高呼，“好！好！”

玉无尘策马在前，万世策紧追其后，关无烟迟疑了一下，也跟上上去。前方霍然招展的“万”字大旗，周围全是铁甲战士，万马奔腾在大草原上，气势雄浑激动人心。关无烟的马术不是很好，很快被甩在骑兵队后面。

尽管以前经历过一些磨难，但真正面对面砍人还是头一遭，不觉心里还是有所发慌。她和玉无尘全穿了战甲，这让她有些不适应，胳膊腿觉得沉甸甸的，完全没有了罗衣单衫挥舞大刀的轻松，不知道闯入敌营后会不会拖后腿。

前方响起了响亮的唿哨声，是玉无尘在呼唤她。

关无烟收起胡思乱想，夹紧马肚子，紧追过去。

渐渐逼近了博斯腾营地，远远望去一派祥和自足。炊烟袅袅，喂马放羊，执戟甲士骑马巡逻。

玉无尘道：“怎么列阵？”

万世策笑道：“直接冲过去，杀！”

关无烟忙道：“那妇女儿童……”

“跟我冲……杀……”万世策抽出战刀，在阵前挥舞着，率先冲向匈奴王庭营地。关无烟来不及思索，也跟着策马过去，妇女儿童手下留情就是了。

匈奴巡逻兵刚想拿起号角吹警报，早被斩落马下。外围的兵士来不及上马，就横尸在地。关无烟起初斩杀匈奴兵的时候，手脚不是很干脆，战马被捅了一下，差点从马上掉落。

这时，冲过来一位匈奴小将。关无烟急忙架刀竖劈，不料，那小将突然围着她的战马左右护卫。关无烟跳下马，与他并肩作战。她本就刀法如神，加上匈奴兵措手不及，很快在激战中又杀出重围。

在喊杀中尖叫中战马嘶鸣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了下来，看到横七竖八的大片匈奴尸身，“****迎风飘扬，将士们都是鲜血满身满脸。关无烟收住刀，道：“你为何救我？”那匈奴小将道：“我本汉人，盼此刻已久。”

万世策此时也下了马，身后跟着玉无尘。关无烟把那匈奴小将引荐给万世策，万世策问他何方人士。

匈奴小将回答说：“我乃河东太原人，之前参军打仗被俘虏到这里，一直不得回去。”万世策笑道：“我乃河东平阳人，我们是老乡，我带你回家。你叫什么名字？”匈奴小将回答说：“我姓赵，不过一个奴才，无名。”

万世策道：“以后我叫你赵破奴，你熟悉匈奴地形，带着我们一起攻打匈奴。我收了你，你做我的先行官。”赵破奴跪地叩首，道：“小的感激不尽，定当肝脑涂地誓死效力！”玉无尘道：“赵破奴，先带着我们找王庭官员吧！”赵破奴躬身道：“随我来！”

关无烟一把扯住万世策的手腕，道：“且慢！”

万世策回身道：“怎么，你还信不过他？他方才不是救了你？”

关无烟道：“我是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

万世策移开她的手，笑道：“婆婆妈妈！”随着赵破奴等一行人进营帐，搜罗俘虏。一位大胡子的中年人躲在营帐里负隅顽抗，被关无烟的大刀一把劈下手中武器。万世策指着他道：“何人？”大胡子道：“我乃单于的叔父罗姑比，不要杀我！”万世策笑道：“出来指认其他人！”罗姑比出营帐，看到尸身遍地，不由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我们的王庭，我的博斯腾营地。

万世策转身冲赵破奴道：“清点人头数，回去！”

赵破奴带领卫士清点了，报告说，单于的祖父辈籍若侯产也被斩杀，右大都尉力战而死，伤亡2028人，其中包括相国、当户的官员。

万世策道：“我方损失多少？”

玉无尘道：“不过几十骑，万骠姚领轻勇骑八百直弃大军数百里赴利，斩捕首虏过当，回去肯定有赏。”

万世策笑道：“赏不赏无所谓，关键这一仗打得痛快。”

关无烟望着这铁甲红衣少年，不由心生敬意，她自以为身边难逢敌手，可是今日一见，不得不叹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无烟，你的马没有了？”

关无烟望着万世策那双灵动鲜活的大眼睛，笑了一笑，微微点头。万世策翻身下马，把马缰绳递给她，“你骑我的步良，我骑若侯产的，他那匹马是汗血宝马，不可多得的良驹。”关无烟刚要说感谢，又听到万世策说，回去你要把步良还给我，一定要记得。关无烟觉得又可气又好笑，说了句，“不还怎样？”玉无尘笑道：“不还的话，万世策可不会轻饶你。”万世策哈哈大笑，策马而去。

关无烟心里空荡荡的，一下子觉得万世策没有那么可爱了，原来他心里只有战争，只有赢得战场的狂傲，至于其他的，比如自己对他来说，没有那么重要，或者在他心里一点位置也没有。这样的人，唉，先敬他是位猛将吧！

返程也是快马加鞭一刻不停息，关无烟被马颠簸得头晕眼花，几次想要呕吐，吐不出来，弄得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原先直奔博斯腾营地的时候，并没有太强烈的感觉，但是一番搏杀，体能几乎耗尽，原本指望着歇息一下，不曾想，万世策带着俘虏，一刻不停，立马返回，路上丝毫不给歇息的机会，就连战马的口鼻都冒着热气。关无烟也只能暗地里生生闷气，因为她再稍微分神，连大部队的马尾都赶不上了。

临近汉军大营时，遇到斥候兵，说卫青将军也出兵进行了一些小规模的战斗，汉军共歼敌一万九千多人，自己也损失赵信及苏建两员大将，还有三千多人马。

万世策竖起大拇指，赞道：“我舅父很威猛，谨慎小心却也不吃败仗。”

关无烟道：“你们风格很不一样，我个人比较欣赏卫将军的临阵打法，你的有些过于惊险了。”

玉无尘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行为方式，只要结果是好的，管他什么方式。你太小看万骠姚了，他出兵又快又猛，打得对方落花流水，这是新一代战神的诞生啊！”

关无烟道：“你吹捧太过，只怕对方有些不好意思。”

万世策喜道：“有什么，我就是新一代战神！”

关无烟除了暗自咽下一口闲气，再无话可说了。万世策顿了顿，道：“不开心？”关无烟冷冷地道：“怎么不高兴，第一次上战场，饮血钢刀，开心得不得了。我只是担心你初出茅庐锋芒毕露，这样一直下去，恐怕会居功自傲恣意嚣张，日后会有患难。”玉无尘道：“何出此言，扫兴！”万世策笑道：“今日大家都立了功，随我会京城，我请大家喝酒吃肉蹴鞠。”关无烟默然点头。

回到长安，论功行赏，万世策勇冠全军，以一千六百户受封冠军侯。

关无烟、玉无尘在后厨帮忙择菜、煮肉，等着万世策回来共享美食，等得过了饭点一个时辰，还没有等到人。关无烟有些焦躁，让玉无尘出去看看什么情况。玉无尘笑道：“不用去看了，我知道他去哪里了。我们先吃吧，不用等他。”关无烟道：“为什么不等，他可是主人。”

玉无尘转了转手中的筷子，道：“现在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你……不懂吗？”

关无烟道：“他年纪那么小，不过十七八岁，能有什么事？又去找卫将军理论战争了，满脑子行军打仗。”

玉无尘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用筷子敲打一下她的脑袋，“傻丫头！”

关无烟回身去打，不料，玉无尘闪躲很快，没打到。

赵破奴急急走过来，道：“万爷吩咐了，你们尽情吃喝，今夜他不知何时回来，请自便。”

“他去哪儿了？”关无烟追问。

“平阳公主府，呵呵”赵破奴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