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我在妥协？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我在妥协？为什么！
风起絮，杏花落，更如雪。
洛言笙来得华音殿时，但见满片废墟，古铃挂在了杏花树上，铃铃淡响。
“这些时候到底怎么了？混乱得厉害。”
洛言笙蹲下身子，拾起几多如雪的杏花。突然探得一股子别样的气息，回首一瞧，竟然是皇母往这边来。
皇母来前，看着洛言笙，神色清冷。前一遭洛言笙出了长乐宫，这可惹恼极了皇母，以至于这时候，气也未消。
“见过母君。”洛言笙如寻常一般浅笑，行下一礼。
“你还拿我当母君，我还承想你忘了我呢。”皇母说道。
洛言笙笑道:“我倒不敢，母君莫要乱想念。”
皇母偏过了脸，欲再怪罪，但看洛言笙那一张笑脸，倒说道不起来了。“罢了，这时候，我可不跟你来说混事情。现下，笙儿，你同我去一遭梅隐之地，去请了公子浅萧出来。”
闻言，洛言笙墨眸一敛。他不知皇母这一遭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母君，我到底能应付了过去，不必这样劳烦。”
“你倒是能应付了过去，”皇母知晓洛言笙这个六界尊主若是厉害起来，怕是没一个对手的。“不过，我不想你操这一回劳。这，本该就是百万年前的旧账。”
洛言笙略一想，牵唇一笑，“母君体谅我，我知晓了，便听母君的话，去梅隐之地，请出公子浅萧。”
皇母朝洛言伸出了手，总归笑了起来，“这样，才是我的好孩子。”
洛言笙握住了皇母的手，淡笑不语。
不多时，洛言笙同皇母来得了梅隐之地。
梅隐之地的雪还在落，一树一树的红梅灿灿开着，殷红入目。
踏着落雪似琼，走进了宫殿，见得了一身青衣的仙人南荣。
这仙人南荣识出了皇母，也大略知晓朝晖殿的六界尊主洛言笙，清笑着行下一礼，“见过皇母，尊主。”
皇母瞧了一眼殿里，道:“敢问仙人，公子可在？”
南荣道:“公子在里边，向来不太肯出去呢。前几会子，公子还说许会有谁来寻呢。恰巧的，你们来了。若要寻公子，只管进去罢。”
“多谢仙人。”皇母略略点了头。
洛言笙瞧着面生的仙人，牵唇一笑。
南荣看洛言笙那一张清俊如画的脸，轻轻笑了。
待走进殿里，掀开紫纱帘，洛言笙见桌前坐着一个雪衣的公子，一张脸精雕细琢，一双墨眸之中温雅之意盛漫，玉容灿华，风华尤盛，惊艳天人。
听得声，浅浸萧抬起头，看得洛言笙和皇母，淡淡一笑，站起身来，行了一礼。
洛言笙和皇母便回了一礼。
浅浸萧看洛言笙，温笑道:“洛家公子，朝晖殿主。”
“正是。”洛言笙应道。
“有幸，但只听闻多年，我这第一遭见朝晖殿主，”浅浸萧道。
“自小听闻公子名，今朝见公子，尤是欣喜。”洛言笙笑道。
浅浸萧但笑不语，活了百万年许，他的名，已在六界逐渐消逝。
皇母说道:“今朝来见公子，是敢来请公子出这雪地，救六界于水火。”
浅浸萧看窗外殷红的红梅，“皇母来请我出这雪地？我已在这雪地待了百万年了。”
“我知晓公子在这雪地待了百万年。可百万年的恩怨始终未了。敢请公子再次降服上尊容成。”皇母面色凝重，说道。
百万年前，虽说是汝嫣的父君杀了上尊容成，若是没有公子浅萧，只怕，六界早已毁下了。
浅浸萧眸子一敛，“上一遭，嫣儿的父君丧了命，这一遭，你还想谁来丧命？”
洛言笙看向皇母，他总觉得浅浸萧这话深意几许。
皇母摇了头，“为保六界，无怨入黄泉。”
浅浸萧一笑，“入黄泉容易，再出黄泉，祈祷百万之年。”
皇母默了一会儿，她知晓，浅浸萧已在梅隐之地祈祷了百万年，才换得汝嫣一回转生。“公子还是随我们走罢，汝嫣上神已被抓回了昭阳殿。”
“昭阳殿？”浅浸萧修眉一皱，上尊容成那个疯子，几乎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
洛言笙一愣，他还不知汝嫣的去处，皇母便知晓了汝嫣被抓去了昭阳殿。
“是。上尊容成将汝嫣上神从妖界带回了昭阳殿。”皇母应道。
浅浸萧默了，只是往外边走去。他决不能让上尊容成再伤害汝嫣！
皇母一笑，她早该猜到，浅浸萧更在意的，只是他养大的小鲛人。
再说，汝嫣被带回了昭阳殿。
已是夜上，空里繁星几许。
清冷月色之下，汝嫣坐在昭阳殿前的石阶，一双水眸呆呆看着地面，一张小脸的神情木木愣愣的。
不渝倚着殿前的朱柱，看汝嫣的背影，修眉一皱。自过来了昭阳殿，汝嫣就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了，也不曾说一句话。
“汝嫣，你呆了不曾？抬起头来瞧我一瞧。”
不渝歪了脑袋，只看得汝嫣的侧脸。
过了一会儿，汝嫣不曾有应答。
“汝嫣，汝嫣，”不渝又喊了几句，还不听汝嫣的应，冷哼一声，喊得更大声了，“淡烟！淡烟！你过死鬼死鬼死鬼死鬼死鬼死鬼死鬼死鬼死鬼！”
许是声音大了，汝嫣回首，看了一眼不渝，“百万年了，你还是会幼稚。”
不渝瞪了一眼汝嫣，继续说着，“死鬼死鬼死鬼死鬼死鬼死鬼死鬼死鬼死鬼死鬼死鬼死鬼死鬼死鬼死鬼……”
汝嫣抓了抓头发，不想再听下去，抓了一块地上的石头，朝不渝的脸扔了过去。
不渝红袖一挥，将飞来的石子打下，“你们为什么总是不理我？我只是要你们理一理我，这很难吗？”
“也许。”汝嫣淡淡说道。
不渝走了过去，看汝嫣的脸，“你们为什么不理我？是我太无趣？”
“不，是我根本就不没有兴趣。”汝嫣平静地说。
“但是你们有兴趣欺负我？”不渝反问。
汝嫣抬头，看不渝那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她知道，他承受了很多，那些他根本就不该承受的。“我知道他们在安禄院欺负你，我看见了。”
“为什么？”不渝蹲下身子，靠近了些，盯着汝嫣那双淡蓝碎汞的眸子，“他们为什么非得要欺负我？”
“他们是疯子，你是疯子、私生子。”汝嫣如实地说，撒谎不是她擅长的事情。
不渝笑了，这总是事实，不是吗？“你呢？”
汝嫣看着不渝那一双血眸，没有丝毫波澜地说:“我跟你一样，我是一个疯子，私生女。”
不渝唇际笑意愈深，他就知道，他跟汝嫣，总是那么的像！
“我是一个鲛人的私生女，族长决定把我丢在了南海沙滩。”汝嫣说着，似乎说着早就有的故事。
“然后，浅浸萧救了你。”不渝接着说。
汝嫣点了头。是浅浸萧救了她这个被鲛人一族遗弃的私生女，养大了她。
“他救了你的生命，给了你名字，给了你开心，给了你伤心，是吗？”不渝问。
汝嫣没有应答，可答案总是那么容易泄露。
不渝站了起来，“他是你的全部，曾经，我的母君也是我的一切。可是，她死了。我不得不把我的一切保护好。”
“你保护了什么？”汝嫣这样问，一切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保护着它们，我一直保护着它们。可是，你们总是向我索取它们，我没有办法，只能一样一样的给你们。”不渝抬起头，看天上的繁星。
汝嫣看他，夜里微凉的风吹起了不渝殷红的衣裳，他的血眸在月光之中更是惊艳。
不渝缓缓低下头，看汝嫣的脸，“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这样？那么懦弱，那么卑微，那么不可怜……”
为什么？谁会回答？谁会回答？
汝嫣没有回答，她没能给出答案，她也想问。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我在妥协？为什么！”
许久得不到答案，不渝冷了脸，冷声喊起来。
汝嫣站起身来，看着不渝的脸，“不是你，是浅浸萧，一直是浅浸萧在妥协。你只是在，只是在胡闹……还有我……”
听到这样的回应，不渝的神情僵硬了一会儿，而后笑了起来。
“那是他，那是他。是他为了保我的命，把我送进了安禄院，是他为了保你的命，把你送进了安禄院。他是那时候的六界尊主，他总是在妥协……”
汝嫣听着不渝的话，呆呆站着。
夜风吹着她殷红的衣袂，吹着不渝殷红的衣裳，他们站着，渐渐的不说话，如此安静，如此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