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凌风回BJ了，邱小麦惶惶不可终日，她对明天渴望又害怕。如果马静姝不签字，这样拖下去她该如何抉择，如果就此放手，岂不辜负了凌风！他为了自己放弃那么多，自己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就是她邱小麦的命，如果他需要，她也会奉出。但是如果他顺利地离了婚，她接下来该如何给赵清扬说，这是她心里最难迈过的坎。要不也学凌风，离婚不离家，瞒着孩子，等清扬高考以后再告诉她。假如这一切都如意，那接下来她和凌风是不是应该有自己的一个家，他们什么时间在一起，什么时候再回到另一个家……
邱小麦突然就不想离婚了，她也不想让凌风离婚了。她想这些事的时候都感到疲惫不堪，如果一切成为现实，那要复杂的多。她和他相爱没问题，她和他一起生活会不会有摩擦？到时候两个人吵架了怎么办？她舍不得凌风，她和他谈过恋爱但是她没有和他一起过过日子。
邱小麦一会这样想，一会又那样猜。在她所经历的岁月中，从来没有一件事让她这么为难。她没日没夜地在这件事上耗费着心力。身体里无数个小人在撕扯自己，他们极尽所能，巧舌如簧，都想说服她听取自己的建议。
凌风走了一星期了，没有任何消息。
思念并不纯粹，这里面还有很多不能思念的阻挠。邱小麦开会时忘读稿，坐公交错过站，炒菜时弄错料酒和豆油……
她的生活开始一团糟，她手忙脚乱却不知道自己天天做了什么。
终于熬到周五下班，她不再需要应付工作。家里有赵成功，她只管想她自己的事就好。邱小麦收拾好自己的提包，把保温杯里剩下的水喝完，她站起身正准备锁上办公室的门，她的电话响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邱小麦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响起一个女人沙哑的声音：“我是凌风的妻子！”邱小麦心中大骇——她怎么知道了自己还找到了电话号码？凌风向她摊牌时并没有提及自己，只是说他对她从来没爱过，这种婚姻他不愿再维持下去……
说自己不认识凌风，这未免太可笑了，人家都找上门了！
“你有什么事？”邱小麦折回办公室，顺手把门关上——其实单位里也没人了，平时大家都是掐准下班的点一哄而散的。
“凌风要和我离婚，我才知道这么多年，他心里还藏有一个叫邱小麦的女人。他到枫市投资，我就感到奇怪，一个小城市怎么就吸引住了他，三天两头往那里跑。”
“你想怎么样？”邱小麦不想听别人来编排自己和凌风的爱情故事。
“我能怎样，到枫市大闹一场，搞臭你吗？”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我根本不屑那样做。我从枫市回来，翻遍了他书房，终于找到了他要离婚的原因。那是一扎信笺，摞起来有一尺多厚，上百封啊！”电话那头的女人顿了一下，“我一封一封地读，读得——肝肠寸断！这都是他写给枫市一个叫麦子的女人的信，信纸落款的日期都是他服刑期间的。这么多年，他隐藏得真深呀！”
两行清泪顺着邱小麦的脸颊滑落下来。
“他刚出狱那会，落魄的就像街头的流浪汉。有一段时间他就靠收废旧报纸为生，因为这我们才认识。我把家里该卖的不该卖的书报纸都卖给他……好在没过多久，他的父母沉冤昭雪，得到了一笔赔偿金，加上我父母拿出的一生的积蓄，我们开始了艰难创业。为了省钱，我们俩有一个月吃了整整三箱方便面。在集团陷入困境时，我卖了父母的房子……我高龄产子，为了给凌风一个儿子，生产时我大出血，流干了身上三分之二的血……我被抢救过来后，凌风抱着我痛哭，他说他这辈子定不负我！邱小麦，你扪心自问，你为他做过什么？”
电话那边几度呜咽。邱小麦本来准备投入战斗的，可是不知道愧疚什么时候控制住了她。
“我爱凌风，丝毫不比你少。他最真实美好的时候和你相爱，而我接手时，他已经饱经沧桑，藏起了锋芒。他已不可能做回原来的自己，他的忧伤永远多于他的开朗。但是我依旧很爱，就是现在他辜负了我，我对他也难起恨意。只是我们的儿子，他只有十一岁，他的成长离不开爸爸。”
“我并没有要凌风离婚。”邱小麦无力对抗，她想缴械投降。
“凌风这次回来，我从他的手机里找到了你的电话号码。”对方并没有接邱小麦的话头，她沉浸在自己的揭秘过程中继续述说：“原来枫市的教育分部不过是幌子，他去那里都是和你见面。我悲痛欲绝，十几年的患难与共抵不过一场青春爱恋。我也动过去枫市找你的念头，但是我认为那样做是在侮辱我自己。男人的心不在了，我和一个女人撕扯的意义何在?我爱凌风，他遭受了太多的苦难，我不想再让他身心遭受创伤。你其实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喜欢你，也谈不上讨厌。今天打这个电话，就是想给你说，不要逼凌风太紧，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稳妥好孩子再办手续。”
“我……”邱小麦刚张开口，那边电话挂上了。
邱小麦颓废地陷在扶手椅里，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挫败感。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中，邱小麦突然明白，即使自己赢得爱情，她为此会失去更多！
她一直认为这世间，爱情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今天她才明白生命中远不止于这一样。如果为了坚守爱情失去了人的伦理规范，责任信义，这爱情因此蒙尘，总有一天会失去它最初纯真的样子。
赵成功来电话了，说XX宾馆的服务员打来电话，捡到一个没有拆封的快递小包裹，确认是不是赵成功买的......
“我真蠢！”邱小麦忽然想起自己那天从物业拿了快递顺手就放在手提包里，因为想着和凌风见面的事，她就忘了。她不知道怎么就把它拉在了凌风的房间里，外包装上还留着家里的地址和赵成功的电话！
“哦，上次和同学聚会，那只口红，王云特别喜欢，我送给她了，怎么会拉在宾馆里？我等会打电话问问她。”随机应变编谎话的能力还要归功于小时候哄骗醉酒的父亲回家的经历。
“那我去拿回来。”
“哦，你不要去了，等一会我回家顺便拿回来就行了。”
“真该死，我怎么这么大意！”邱小麦低声咒骂了自己一句，匆匆离开单位。
回到家赵成功没有再提起那只口红，邱小麦也不想再解释，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情你越描越黑，越解释破绽越多。
马静姝的这一通电话直接击垮了邱小麦的自尊和自信。她本来还以“真爱无罪”来替自己开脱，现在她发现作为一个社会中的人，只有真爱是不够的。你不能因为天气炎热就赤条条地上街，你也不能想飙车就横冲直撞。丛林是有法则的，社会是讲规矩的。
“邱小麦你在这件事中就是一个不折不扣让人唾骂的第三者！”邱小麦不得不让自己面对这个社会公认的现实。她即使最终得到凌风，得到他的爱，她的内心一生也不能安宁。因为马静姝，因为凌风的儿子，因为赵成功，因为自己的女儿清扬，他们都还在，她永远都不能撇清和他们的关系！
爱情如果千疮百孔，怎么美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