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花向暖被这突如其来的求婚吓到了，她安慰道：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不要怕，我不会离开你的，赶紧上班去吧，我也要上课啦。

阳昭明又问道：答应我好吗？

花向暖不知所措，她怕拒绝会伤害他，又怕贸然答应会伤了承诺，她说：阳阳，你知道我不喜欢承诺，承诺总是给人太大的希望，而后带来更大的绝望。既然下定决心给我们彼此机会，选择在一起，我就会很努力很努力，让我们成为更好的自己

阳昭明心里有点失落，他又问道：如果有别人跟你求婚，很爱很爱你，还能赚很多很多钱，你会答应吗？你要是拒绝了，他会一直等你，你会感动吗？

花向暖说：阳阳，你在想什么呢？到底是什么梦，让你这么受挫？我现在离结婚还早着呢，谁求婚都不会答应啊。还真被你说中了，昨天郑清欢还说会一直等我呢，不过这关我什么事啊，千万人的喜欢，比不上你一个人的爱。此生有你，足矣

阳昭明被花向暖突如其来的表白暖到了，他昨天所有的纠结，瞬间都消解了，她并没有隐瞒他，看，她还是主动说出来了，于是他说道：爱你，宝贝

几天后，也就是下周一，花妈妈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确诊为脑瘤，属于良性脑瘤，但是位置比较棘手，湖中院的医生不敢轻易动手术，建议她带着检查结果去清城或者华城的大医院再听听专家的意见。阳昭明说，在脑瘤方面，华城有一家肿瘤医院是全国最好的，他建议到华城去看看，并帮花妈妈在网上挂了华城肿瘤医院脑瘤方面的专家号，一周后可以就诊。

一周后，阳昭明请了假陪花妈妈到华城肿瘤医院就诊，当然，花向暖也请假陪着妈妈。华城肿瘤医院脑瘤专家张主任看了花妈妈前面的各项检查结果，说：“目前来看，是良性，发展比较缓慢，还算稳定。切除的话，比较棘手，肿瘤的位置跟脑神经离得太近，不能保证一次性全部切除。手术切除后如果有残余，可能需要伽马刀再次治疗。”

花妈妈问道：“医生，那需要化疗吗？”

张主任说；“良性肿瘤，你现在的情况看来还不需要化疗。我建议你考虑一下家庭的收入情况，再决定是现在手术还是再等等。”

阳医生问道：“那大概需要多少钱呢？”

张主任说：“住院费用、手术费用、医药费用什么的加起来，你们最好先准备十万元。这个也要看情况的，如果后续还需要伽马刀治疗，可能要准备十五万才会比较保险。如果你们现在资金比较充足，手术花费暂时不会对生活产生太大的影响，我建议你们可以预约住院手术。如果现在手头比较紧，也可以再等等，她目前情况还比较乐观。”

阳医生又问：“如果现在就住院的话......”还没等阳昭明说完，花妈妈说：“谢谢医生，我们再商量一下。”

张主任说：“这个没关系的，等你们决定住院手术了，可以再挂号住院。”

十五万对花妈妈来说，并不是一笔小数目。她这么多年勤勤俭俭、省吃省喝，也才攒了二十来万。她想着凑够三十万，到时候能够给女儿做嫁妆，让女儿风风光光嫁出去，到婆家不会受欺负。如果要做手术，一下子又两手空空了，女儿都这么大了，要不了几年可能就嫁人了，难道到时候还要因为彩礼嫁妆的事情闹翻吗？不能走她的老路啊。

从医院出来后，花妈妈说：“我想了想，既然是良性肿瘤，医生也说了可以等等，那就没那么着急，可以过几年再做。”

阳昭明解释道：“阿姨，医生说不着急，是想着如果我们目前经济困难，回家凑够了钱再做。肿瘤肯定是越快切除越好，一旦病变就很难治了。”

花向暖说：“妈，你在想什么呢？这怎么可以等呢？是不是钱不够？”

花妈妈说：“我说不做就先不做。你下午赶紧回学校上课，我也先回家了。”

花向暖说：“妈，你怎么能这样呢？我们不能讳疾忌医啊。”

花妈妈说：“我看医生了啊，不是挺好的吗？也没什么事啊。”

花向暖着急了，她拉着妈妈不让走，说：“妈，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最亲的人了，你就当为了我，好好治疗吧。如果钱不够，咱可以借，可以贷款。要是没有你，我以后可怎么活啊？”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

女儿的眼泪，融化了妈妈心里的大石头，是啊，没有她，女儿在这个世界上就是真正的孤儿了，当娘的虽然没有什么骄傲的成绩，但至少是女儿的后盾，是她回到家中的依靠。她拿出纸巾给女儿，说道：“钱够用，这些年，虽然没多少收入，但多多少少还是攒了一点钱，手术费用还能担的下。但是，小暖，妈妈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也没什么本事挣钱，你也一天天大了，过几年毕业可能就会出嫁，妈妈总要为你以后的生活着想，总不能让你空着手出去啊。”

花向暖这才明白妈妈的担心所在，她安慰道：“妈，等我工作了，我就可以挣钱了，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的健康就是我的福，为了我，你也要积极配合医院进行治疗。”

花妈妈点点头，说道：“好，妈妈听你的，咱好好治疗。”

阳昭明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去吃个午饭吧，下午再过来咨询住院的事情。”

吃完饭后，他们去医院咨询了一下，咨询台的护士说张主任的号最早要到周四上午，现在基本上约满了，只能挂特需。阳昭明帮花妈妈挂了张主任的特需门诊，在周四上午。

挂完号，花妈妈说：“阳医生，今天麻烦你跑来跑去，很辛苦，也耽误你工作了。现在也没什么事，你赶紧回去吧，我先在小暖学校旁边住下，等周四再过来。”

阳昭明说：“阿姨，我今天用的调休，一整天，没事的。我先把你们送到住处再回去吧。”

然后，阳昭明把花妈妈母女送到了花向暖租房的地方，就坐高铁回湖城了。

阳昭明走后，花妈妈才问女儿：“好好的学校宿舍不住，怎么跑来校外租房子？房租谁出的？又是阳医生的钱吗？”

面对母亲的指责，花向暖一肚子委屈，她说：“妈，我自己花钱租的房子，我的腿爬不上宿舍的床，只能租在外面。”

“胡说，你哪来的钱？再说了，不是给你在宿舍买的有一张床吗？”花妈妈不依不饶道。

花向暖继续解释道：“妈，住在宿舍很不方便，室友走来走去，床都要收起来，影响别人生活。”

花妈妈的气这才慢慢消下来，接着问道：“那房租呢？”

花向暖说：“房租是柳滢借给我的，我想着住一段时间，腿好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勤工俭学，到时候挣了钱再还给柳滢。”

花妈妈说：“小暖，你有困难要跟妈妈说，妈妈会想办法的。你把柳滢的银行卡号给我，借了多少，我给她转过去，她一个人在外面上学，把钱借给你，她怎么生活呢？”

花向暖让花妈妈把钱转给自己，然后她通过微信把钱转给了柳滢。

周四上午，花向暖陪妈妈再次来到肿瘤医院，张主任让助手登记了她们的住院需求，并说有床位一定会及时通知。

从医院回来后，花妈妈说她要回家一趟，带点用的东西，以后住院比较方便。花向暖说，你来回折腾的高铁票，都够买住院的东西了，还是安心住下等吧。花妈妈还是坚持要回家，她说回去带医保卡什么的。

花妈妈一个人坐上了回程高铁，回到了家。走进家门，看到门缝里塞了一封信，没有任何邮戳，也没写任何字。她拿了信封，打开信件，这么多年，她并没有忘记花俊的字体，没错，18年了，花俊第一次有了消息，花俊的信写得很简单，内容如下：

妻：

多年不联系，我很对不起你，对不起女儿。算来女儿应已成年，能不能寄一张女儿的照片给我看看？我很想她。

从这封信中，花妈妈只看到一句轻飘飘的道歉，看不到他的忏悔，看不到他的诚意，十八年了，作为丈夫，作为曾经那个海誓山盟、信誓旦旦要给自己幸福的男人，只来了一封信，轻飘飘的几行字，就想见女儿，做梦去吧。花妈妈拿起打火机，连信带信封烧掉了，冲进马桶里。

晚上，她梦到了花俊，梦到他跪在自己面前求饶，求她原谅，她没有原谅，然后他突然变成了一个怪物，想要弄死她......她被梦吓醒了，醒来后，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她自己，被无边的夜色包围，就像漂浮在无边无际的海上，她不知道会漂向哪里，也不知道还会漂多久，只是一个人孤独地漂啊漂，就像一片树叶掉入水面一样，只能听从命运浮浮沉沉。

妈妈靠在床头，睁着眼看着无边的夜，她觉得好累啊，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再醒来七点多了，她起床收拾一下，又去店里开门了，能多开一天是一天，能多挣一分时一分啊，她不能倒下。

过了几天，花向暖给妈妈打电话说，张主任来信息了，说下周三可以住院，下周四下午可以安排手术。花妈妈说好，她定下周三的高铁票，到时候直接过去住院。

花妈妈在家住了十来天，这十来天中，没有花俊的任何消息。她的心中多多少少还有点失落，罢罢罢，本不该对他还抱什么希望。

阳昭明下周四也有手术，没办法赶到华城陪花向暖

于是，周四手术室外，空荡荡的走廊，只有花向暖一个人，她在手术前签了各种字，现在想想都好可怕。她的眼泪一个劲儿地往外流，医生告诉她，最坏的结果是母亲再也下不了手术台。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人瘫在冰凉的地板上，哭啊哭，如果母亲就这样离开了，她该怎么办啊？母亲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罪，吃了这么多苦，她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她啊。她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为自己受了那么多委屈，她还没来得及为她做点什么。想着想着，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如果自己不是个女孩，母亲的境遇会更好一点吗？父亲是不是就不会离家出走？她的出生是带有原罪的，她要用自己的一生去赎罪。

正当她泣不成声的时候，阳昭明来电话了，说道：“我刚下手术台，你这边情况怎么样了？”

花向暖哭得都快说不下话了，她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没，还没出来。”

阳昭明说：“乖，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对不起。”

花向暖实在说不出话，她把电话挂了，发了微信过去，说：我这会儿说不出来话。你有你的责任，不用担心我。我就是好怕她再也醒不来。我妈的前半生过得太不容易了，我想好好对她，她又得了癌症。如果我是个男孩，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阳昭明上手术台的时候，花妈妈已经被推进手术台半个小时了，如今阳昭明下了手术台，花妈妈的手术还没结束，阳昭明的手术做了三个小时，也就是说花妈妈的手术已经做了三个半小时。他也很难不知道结局会怎样，安慰女朋友道：人性的恶、人性的善不会因为你的性别而改变，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包袱，你要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你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