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计中计（一）
他们两个这时候倒是都把我甩在中间，
“二少爷言重了，我不过是出来随处走走，正巧到这揽乐轩，想来听段昆曲。周少爷是常客，见我初到此地，随意言语两句罢了。”
“原来姑娘叫穆清，吉甫作诵，穆如清风，同这揽乐轩一样，美如声乐。”周晟又添一句。
“周少爷谬赞了，名字样貌不过是外在，说白了不过是为作区分而已。”
周晟绕过来，走到我面前，
“连姑娘说话还真是有意思，都常说，人如其名，你倒是丝毫不在乎这些外在言语。不过，不知你和姚家是何关系？我看二少，很是挂念。”
“我叫老爷一声伯父，二少爷年长与我，算是表亲。”
“这是什么关系……”他嗤笑一声，转了头，“这么说，你这表哥是出来……寻表妹回家吃饭的？”
我回头看了看姚瑾瑜，脸色说不上是乌黑还是铁青的，凝瑛姑姑碰轻唤我，还没等转身脚下一跌被周晟扶住。
“连小姐，没事吧。”
“……没事”我推开他的手，站直身子。
姚瑾瑜径直走向门口，又停住，
“周晟，最好别让我查出来，那天晚上拦车的事和你有关。”
话音刚落，他便离开了。我站在桌案旁，方才那一跤，还真是有作用。
“周少爷，看来穆清也该回去了。”
“哎……”
“大哥……”迎面进来一个女孩儿，与我年龄相仿，穿了身玫红袄裙，轻踩着高跟鞋。
她微张着嘴，欲言又止，打量着我。
“谨言，你怎么过来了？”周晟走过来，“这是我家小妹。”
“哦……母亲见你一早出门，说是父亲今日回来，午后早些回家。”
“父亲回来了？我知道了……这是连小姐，方才在揽乐轩偶然认识的，是姚家的表侄亲。”
就看见周谨言的脸色由阴转晴的，
“那还真算是有缘分，姚家的大太太正是我的姑母，只不过我的年龄小些，理应唤你一声姐姐。”
话还没说上三句，就成了她的姐姐。
“哥，我方才在门口还看见瑾瑜哥。只是他好像心情不太好，我就没有追上去。对了，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名字？”
“连穆清。”
“周瑾言，你个大姑娘家的，整天痴缠姚瑾瑜，像什么话？再说了，他有什么好，面犯桃花，不知道招惹多少女人。”
她没有理会，
“真是个好名字，既然我同姐姐这般有缘，不如直接同我回去，吃盏茶也好。”她拽着我就要走。
我被她拽出去几步，才得空开口，
“周小姐，今日出来的时间长了，再不回去，怕是伯母要派人寻了。”
“谨言……”周晟喊了喊她。
她松了手，不情愿的撇了撇嘴，
“那姐姐下次何时得空，听说夫人病了，二少应该是为这件事担忧，这两日，我带些礼物补品，去看看。到时再去看姐姐。”
“好。”
凝瑛姑姑点了头，跟着我出了门，
“老奴听着，这周小姐是对二少爷生了心思，周大少爷也对您有几分好感。若是能得这两人相助，想必能帮小姐分担些，而且……不沾身。”
我想着凝瑛姑姑的话，虽然表面上周谨言三句不离姚瑾瑜，可不知为何，我总有种说不出的预感，
“那个长言先生，想是不简单。方才二少爷端着枪，他还是有几分忌惮的，只是有那先生在旁，他才装作镇定自若。”
“还是小姐思虑周全。”
“走吧……”
回了姚家，想着这周瑾言这几天兴许会来，就没有怎么出门，多半时间在府上。
果然不出三天，她带着一堆礼物上了门，说是来看大夫人，带了礼物。
我在庭院坐了近一刻钟的时间，阿茶过来说周家小姐登门拜访，正询问我的去处。
“小姐，周家小姐怎么会提起你？”阿夏还不知道我碰见周瑾言兄妹的事。
“那天出门，正巧遇见，没想到和姚家还是亲友，就聊了几句。”
到了客厅，大夫人坐在沙发上正和周瑾言聊着，她见我过来，
“穆清姐姐，快过来。”
周瑾言一把拽了我坐下，
“姑母，我前两天去揽乐轩找大哥，碰见穆清姐姐和我哥哥相谈甚欢，很是有缘呢。”
“是吗？前几日姑母这身体不适，就一直在房里待着，也没有怎么顾上。”
“姑母怎么了？是不是又头痛了？”她走上前蹲下。
“放心吧，没事了。”
“姑母才有了孙子，想是这个孩子带来了福气，以后姑母的日子只会更好的。”
大夫人顿时喜笑颜开，脸色也好了许多。
“对了，孩子呢，谨诚哥也不着急见见自己的儿子？”
“在房间呢，只不过孩子太小，呈妙产后累坏了，就先不让你见了。”
“不急，那……姑母……我能不能请穆清姐姐一同出去逛逛。”
夫人明白她的意思，
“那……要不要瑾瑜跟着一起，免得遇上什么危险。”
“好。”周瑾言想都没想，又回转过神。
“你啊，那点小心思，还瞒得过姑母吗？只是姑母要和你说一句，你和瑾瑜……”
“姑母的意思，谨言自然知晓。只是谨言也不是小孩子了，心中自然有数。”
伯母叹了气，只当是答应了。
姚瑾瑜得了小丫鬟的消息，来了客厅，答应了一同出去。
我刻意坐在了后面的车上，他们二人乘车在前，到了明清长街。
“你们就在这儿吧，我们随便逛逛。”周瑾言回身吩咐后面的人。
她跟上走在前面的姚瑾瑜，两人并肩前行，我隐约能听见他们的谈话。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月下旬，大抵……有半月。几年没回来，明清街还是老样子。”
我跟在后面，只当是来凑个热闹，云笙也是左一眼右一眼的。
跟着这两个人逛了一上午，眼睛都要看酸。我找了个由头，寻家饭店，坐下休息，
“云笙，你怎么了？”
“没……没事，就是早晨起床的时候肚子就一直不舒服……”
“出去往东几家，是个药堂，你去让那里的大夫瞧瞧吧。”
“可是小姐……您自己在这儿……”
“不碍事的，这青天白日的，又是热闹大街。况且这附近有家里的护卫，不会有事的。”
云笙顿了顿，屈着身子出去。
我坐在楼上靠窗的位子上，可以看到街上人来人往。
“咳……”对面好像坐了人。
“连小姐。”
“周少爷……”我端了端身子，坐直。
“怎么自己在这儿？”
“倒也不是自己出来的，只是逛的累了，在这儿休息。周少爷怎么到这儿来了，揽乐轩好像离这儿有好十几条街和弄堂吧。”
周晟笑了笑，转着大拇哥上的翡翠扳指，
“三小姐还真是聪明，上个月有几家米行和饭店的生意出了点儿问题，我是家中长子，生意上的事儿多少兼顾些。”
我没有多接话，尝了尝桌上的生鱼片。
“这客家生鱼片，配上一杯罗浮春，别有韵味。”他拍了手，知会了伙计。
小伙计端了个酒壶，两个小巧的青瓷酒盏。
“三小姐放心，这酒没有那么烈，饮一盏无碍的。”
我见酒盏不大，又不好此时驳了他的面子，就饮了一盏。
一杯酒下去，当时没什么感觉，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只觉头昏。
“连小姐，连小姐……”
之后只觉得自己被人扶着，好像进了何处，倒在一旁。
袄裙的襟扣好像被人解开，我惊觉醒来，
“你干什么？”
“三小姐，你喝多了……”
我推了他一把，手上却没有丝毫的力气，强抓着衣襟。
踉跄着起身，栽倒在地上。他使劲儿抓了我的胳膊，摔在床榻，单手扯坏了我外面套着的袄子。
“你疯了，我是姚家的族亲，若是大少爷知道了，你就会被枪打成筛子。况且现在长街上都是府中的保卫，眼下我手下的丫鬟应发觉我不在琼楼，用不了多久就会找过来。”
“那又怎么样？我周家势力从不比他姚家相差多少，况且主母同我为姑侄，你觉得是你重要，还是我重要。等他们找来，也迟了。”他强按住我，我想喊出声，都没了气力。
刚伏在我耳畔，就被人一把拽起来，一拳打在地上。
“周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姚瑾瑜不知什么时候近来的，脱了身上的外衣，丢在我身上。
我将衣裳挡在身前坐起身，袄裙已被撕扯坏，肩膀到颈下都露着。
周晟呻-吟着，捂着腮，嘴角被他打出血，竟还笑得出来，
“姚瑾瑜，你还是动手了……”
“滚……”我看这他好像额头大汗，难不成是一路追过来的，还是因为气愤，可是怎么看总觉得他有点儿不对。
周晟起身快步离开，他手撑在一旁，粗喘着气，
“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身上没力气，一时站不起来。”
“那你……先穿上我的衣服，我带你出去。”
“……好”我的手好似牵着千斤的大石，穿件衣裳都颇费功夫，“好了……”
他这才转了身，刚走到我面前，我抓了他一把，他竟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我抬着头，姚瑾瑜搂着我，呼出的气吹在我额头上。他的呼吸更加急促，汗珠顺着鬓角流下来。
“你没事吧，是刚才受了伤吗？”
“要是再不出去，可能就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