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制衡
关井城南门外
“那等到丰水期呢？比如夏季，航行该没什么问题吧。”鸿一宁想了想后又问道。
“嗯，夏季这里降水丰富，水位高的，确适合航行，春末秋初也比现在好上很多……但那也仅能在短距离摆渡，长距离运输的话并不现实。”
“因为上游乱石多，坡度大，很多地方都不利于航行，下面那一段一样多是石滩，对航道不熟，也容易发生危险。”
“就你眼前，我们打鱼的这一片来说，其实下面也是泥沙沉积，有时候想转个弯都要费老大的劲。”
“况且这夏季还容易发生暴雨，可能导致山洪汇聚，沿河而下，径直就冲刷上岸。你看我们的村子，不都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吗？”老渔翁一边说着，一边给鸿一宁指到。
“嗯，要这样说的话，这汉水还真是不适合走航运。不然的话，这里恐怕早就成了一个大码头，哪里还会是小渔村呢。”鸿一宁点头赞同道。
“呵呵，这你就说对喽……小伙子。”老渔翁又笑着品尝起鸿一宁倒给他的酒来。
鸿一宁则看着眼前的汉水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鸿一宁才慢慢开口道：“老伯，你说的这几点都对，但恐怕都不是关键所在。”
“啥？”老渔翁一时没法应过来，接着又惊讶地看向鸿一宁。
“这些地理因素其实都可以通过兴修水利、疏通河道来克服。我想这里不通水运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北齐国和卡西索国间特有的默契。”鸿一宁正色说道。
“怎么讲？”老渔翁放下手中的土陶碗，疑惑地看向鸿一宁，现在换做他的兴致被带动了起来。
鸿一宁指了指面前的江水道：“一旦这汉水能够顺利通航，能过往的可就不单是货船，而且还有可能是战船……”
“啊……”老渔翁听到后，脸色随之一变，这一点他倒真是没有想过。
“从军事上来讲，从海上发动战争的隐蔽性、突然性和成功率可都比陆地上要高出许多，而且这汉水所连通的应该不仅仅是北齐和卡西索两国吧……”
“一旦水运通行，商贸中心转移、赋税的减少都是小事，它所带来的局势变化才是最重要的。我想各方应该是有意维持着现在的局面，或许也是神殿在中间协调的结果。”鸿一宁详细分析道。
说到这，鸿一宁不禁想到了老三关西街上那座规模不小的神殿，看来自己倒是有些看轻了神殿的意图。
他们在此不单是为了扩大宣传、吸纳教众和借机敛财，协调各方间的冲突，稳定整个地区局势，才是光明神教真正目的所在吧，毕竟这个地方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太平。
“欸，小伙子，你真不简单啊……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老渔翁捋了捋胡子道：
“以前只要一爆发战争，老三关的居民们便会即刻陷入水生火热之中。要不是近些年因为各国间的贸易频繁而兴荣起来，老三关还不知道会破败成什么样子，或许早就成了一座废弃的死城了吧。”
“你最后说的那句可能性很大，因为你看到的这些城墙都是十几年前在神殿协调下三国共同建造的，老三关的大部分居民也都是最近几年间才移居到此的。
“这老三关里除了居民和商人之外，还隐匿着一些流寇、恶徒、通缉犯等等罪大恶极的人……”老渔翁说着说着，神色逐渐暗沉了下去，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喜悦。
“对不起，老伯，是我搅了你的好兴致。”鸿一宁抱歉道。
“没事没事，人老了就是这样。”老渔翁摆了摆手。
“当你在一个地方呆的太久，见过的人太多，听到的事太多，你也渐渐就会明白，安定和平是大部分人的期盼，因为一旦发生战乱，绝大部分人都会处在苦难与悲哀中。”
“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老百姓只能期盼乞求着不要发生动乱，其余什么也做不了，也就只能这样及时行乐，过一天算一天。”老渔翁的声音中透着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坦然。
老渔翁说完又拿起酒来继续喝着，鸿一宁也没有再说话，两人都各自想着心事。
“嘿，老头子，回来吃饭啦……”
过了几分钟，从渔村方向快步走出来一个老妇，她一边喊叫着，一边招着手。
“听到了，老婆子，我这就回来。”老头子赶紧大声回应道，又恢复到之前的欢喜神色。
老妇人见状也没等老渔翁，即刻返身向渔村走去。
“小伙子，走……到我家喝新鲜的鱼汤去，我老婆子的手艺可不赖哦，绝对是色香味俱全。”老渔翁一口将碗中的酒喝尽，回身拿起鱼篓招呼着鸿一宁道。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老伯的好意我心领了。”鸿一宁摆摆手推辞道，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马。
“哦，这样啊……那我就先走了。”老渔翁随即动身，急匆匆地朝渔村方向走去。
“欸，老伯等等……”老渔翁刚走出两步，鸿一宁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嗯？小伙子，还有什么事吗？要买鱼的话？我给你算便宜点好了，草鲤一条20个铜币，鲫鱼你给10个铜币就成。”老渔翁停下来后提了提自己手中的鱼篓，他以为鸿一宁想要买鱼。
“我不买鱼，我是想问你还要酒吗？我这正好还有小半壶，可以给你倒上一大碗。”鸿一宁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
“啊……不了不了，刚喝得正正好。这就算是偷着喝了，平常老婆子不让我喝酒的，说是怕误事，其实也是担心我……谢了啊，小伙子，再见。”老渔翁笑着摆了摆手，转身快步离开。
“好，再见。”鸿一宁远远看着老妇和老渔翁接连消失在眼前的身影，他甚至能想象出他们回到家后的幸福神情。
老伯说的对，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将精力放在那些自己无法预料，无法控制的事情上，岂不是自寻烦恼。
鸿一宁望着汉水苦笑了一下，接着叫唤来黑马，慢慢向着老三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