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订医学衷中参西录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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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 言

一、此编为登各省医学志报之论汇集而成,初次出版在民国十七年,今已尽售。兹又汇集数年登各处医学志报之论,约六万余言,复加于此期之中。

二、此编之文,多有此篇与彼篇相重复者,因其上报原不在一处也。今汇为一编,欲节去其重复,而于全篇之文理文气似皆有不顺,故皆仍其旧,阅者谅之。

三、诸论之作,或因观医报有所感发,或因人有所质问,或因时有其证,或因报社有所征求,原非遍论各门病之书也。其有未论及者,可统诸期而汇通参观之,则证之大略皆备矣。至从前诸期已论其证,而此则复论及者,大抵又更加详也。

四、愚于诸药多喜生用,欲存其本性也。有如石膏,为硫氧氢钙化合,若煅之则硫氧氢皆飞去,其凉散之力顿失,而所余之钙,经煅即变为洋灰,断不可服,故斯编之中,于生石膏之能救人,煅石膏之能伤人,反复论之,再三致意,以其关于人命之安危甚重也。又如赭石原铁氧化合,其重坠凉镇之力最善降胃止血,且又能生血分毫不伤气分。至药房中所鬻之赭石,必煅以煤火,则铁氧分离即不能生血,且更淬之以醋,转成开破之性,多用之即可令人泄泻。又如赤石脂原系粉末,宜兴茶壶即用此烧成,为其质同粉末有黏滞之性,研细服之可保护肠胃之内膜,善治大便泄泻。而津沽药房中,竟将石脂为细末,水和为泥,捏作小饼,煅以煤火,即与宜兴壶瓦无异。若为末服之,其伤人脾胃也必矣。又如山萸肉其酸温之性能补肝敛肝,治肝虚自汗,以固元气之将脱,实能挽回人命于至危之候。药房多酒浸蒸黑用之,其敛肝固气之力顿减矣。如此者实难枚举,此所以愚于药品多喜生用,以存其本性也。

五、医家常用之药,愚恒不用,其不常用者,愚恒喜用。盖用药以能治病为宗旨,医者疏方恒至药品二十余味,其分量约皆在二三钱之间,不甚差池,即将病治愈亦不知系何药之力,而愚初临证时,恒择对证之药,重用一味煎汤数钟,徐徐服之,恒能挽回极重之病,且得藉之以验药力之实际(拙编中,重用药一味挽回险证者颇多)。是以非常用之药,而愚喜用者,以曾用之有实效也。其为常用之药,而愚从未一用者,因曾用之无实效也。凡事必实验而后知,不敢人云亦云也。

六、中医之理原多包括西医之理,如《内经》所论诸厥证,所谓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及血菀于上为薄厥、肝当治不治为煎厥,即西人所谓脑充血也。中医谓肺朝百脉,《难经》谓肺为五脏六腑之所终始,即西人所谓血脉管及回血管之循环也。然古人语意浑涵,且未经剖解实验,言之终不能确凿。及观西人之说,则古书所云者,无事诠解皆能了然也。又中医治病恒深究病之由来,是治病之本也;西医治病务治其局部,是治病之标也。若遇急危之证及难治之证,正不妨以西药治其标,以中药治其本,则见效必速。故凡西药之性近和平,确知其原质者,不妨与中药一时并用。至未知其原质者,虑其与中药有所妨碍,正不妨中隔数点钟而先后用之也。

七、凡药性之和平者,非多用不能奏效。若地黄、山药、萸肉、枸杞、龙眼肉诸药是也。至石膏《本经》原谓其微寒,亦系和平之品,若遇寒温大热,为挽回人命计,有时不得不多用,彼见愚所拟之方,一剂恒至七八两,畏其分量过重而不敢轻用,皆未知药性者也。

八、编中来函多略起结,因起结为世故应酬,于医学无益也。至于中间用拙拟之方,其加减具有精义者录之,至泛泛者亦恒节去。盖此编处处征实,即三四句间,亦欲阅者有所心得,可实际施于临证之间也。

九、各处药房所鬻之药,皆有差误。戊午愚初至奉天,方中曾用白头翁,检视取来之药,白头翁纯系白茸下带根二分许,质之药房,问其根作何用,答言根是漏芦。从此在彼处临证,如用白头翁时,方中皆开漏芦。又方中曾用赤小豆,检视取来之药系相思子,因此物亦名红豆也(唐王维诗有红豆生南国之句)。质之药房,谓方中但开赤小豆皆与以此物。于斯再用赤小豆,必开明饭赤小豆。又丙寅愚至天津,方中曾用䗪虫,检视取来之药,系黑色光背甲虫,质之药房曰,䗪虫即土鳖何为给此?答言䗪虫与土鳖此地原分为两物,从此欲用䗪虫时,方中必改写土鳖虫。又曾欲用鲜小蓟而未有,权以药房中乾者代之,至检视取来之药,竟系所食之曲麻菜,此大蓟也。质之药房,乃知此地原以小蓟为大蓟,大蓟为小蓟。此以外之差误,又难悉数。由斯知,凡至生地临证,开方当以亲自检视药味,为第一要着也。

十、学问之道,贵与年俱进,精益求精。愚向以胸中之气即元气,后乃知元气在脐,大气在胸,向以心中之神明为元神,后乃知元神在脑,识神在心,此编之论说,间有与前数期不同者,当以此编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