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中医药防治甲状腺病的研究思路与方法
传统中医药理论运用朴素的唯物论和自发的辩证法思想来解释人类生命的起源，阐述人体的生理、病理、病因，以及疾病的诊断、防治等基本理论知识，在指导临床实践及医学的发展中起着重要作用。由于历史条件所限，其认识方法还存在着一定局限性。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多学科的相互渗透，中医药理论应朝着客观化、科学化及现代化的方向发展。在中医整体观、辨证施治的指导下，汲取中医和西医诊治甲状腺病的精华，加以有机结合，运用多学科手段，从器官、细胞、分子水平更深刻地认识人体甲状腺的生理病理，使甲状腺病基础理论有新突破和发展，更有效地指导临床实践，不断地提高诊治甲状腺病的疗效。
一、克服中医药治疗甲状腺病没有作为的观点
人们在评价中医药对甲状腺病的治疗作用时，常有人认为，西医学具有抗甲状腺药物、甲状腺素制剂等特效药物，中医药没有什么治疗效果，研究中医药没有什么意义。毋庸讳言，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中药治疗甲状腺功能亢进症等作用较为缓和，不如西药来得迅速、确切。但这并不能否定中医药对甲状腺病的治疗作用。即使仅仅改善症状也属有效治疗。我们要看到中医药治疗甲状腺病的有效性和优越性。
中医药治疗甲状腺病具有一定的优势，第一是作用温和而持久，第二是具有综合治疗作用。就碘缺乏病而言，应用丰富含碘中药，其防治该病的疗效是肯定的。弥漫性甲状腺肿伴甲亢即Graves病，中药疗效不及直接抑制甲状腺素合成的抗甲状腺药物，但中药具有减少抗甲状腺药物副反应、治疗甲亢合并症、迅速改善症状、减少该病复发等优越性。
二、正确评价中医药对甲状腺病的临床治疗疗效
人们在评价中医药对甲状腺病的治疗疗效时，要看到中医、中西医结合治疗甲状腺病的有效性和优越性。甲亢病中医、中西医结合治疗的优势与特点：①在治疗甲亢过程中，能缩短起效时间，缩短了控制症状所需的时间，迅速缓解症状，减少并发症的发生或治疗甲亢合并症，未见毒副反应或减少西药的毒副作用，消除甲状腺肿、降低心率、增加体重、消除疲倦的作用优于西药抗甲状腺药物，中西医结合治疗能增强抗甲状腺药物的疗效。②中西医结合治疗甲亢明显优于单独应用131I治疗，而且可以缩短疗程，减少131I的用量，减轻131I患者的甲减发生率。减少131I治疗甲亢危象的发生，提高131I治疗适应证及治愈率，显示有良好的协同作用。③甲亢患者的近期疗效以服用西药组为明显，而远期疗效则以服用中药组为显著。中西药同时服用，既克服了单纯用中药疗程长、见效慢的不足，又抑制了只使用西药复发率高的缺点，从而提高了甲亢患者的治愈率。山东省立医院分泌科赵家军教授在治疗弥漫性甲状腺肿伴甲状腺功能亢进（Graves病）时，将抗甲状腺药物与中药免疫调节剂相结合，取得良好效果。研究者把658例Graves病患者分为两组，对其中的132例单独用抗甲状腺药物（对照组）；其余的526例（结合组）除给予抗甲状腺药物治疗外，还给予调节免疫功能的中药（人参、黄芪、女贞子、三棱等）进行治疗，并对腹泻、大便次数明显增多的患者再加用抗生素（环丙沙星、氧氟沙星等）。结果表明，使用此种综合治疗可加快患者症状的缓解过程，甲状腺功能恢复正常时间对照组为（4.5±2.7）个月，结合组为（2.9±1.7）个月；复发率明显减少，两组分别为23.6%和47.0%。此外，患者的突眼、甲状腺肿大明显减退，有的完全恢复正常。研究者应用核固红染色、TUNEL标记、流式细胞仪检测，发现加用中药治疗后，可诱导Graves病患者甲状腺细胞凋亡，改善Graves病患者的免疫功能。研究者应用ELISA法测定Graves病耶尔森菌抗体阳性率及交叉吸收试验，发现0∶3型耶尔森菌质粒DNA与人促甲状腺素（TSH）受体基因有高度同源性，为治疗Graves病并合理应用抗生素进一步提供了理论依据。桥本甲状腺炎西药除出现甲减进行替代治疗和激素治疗外，尚缺乏其他治疗手段与方法。而中药对该病体现出了作用全面的特点，具有活跃微循环、调节免疫功能、改善甲状腺功能、治疗并发症等诸多方面作用，可能具有防治控制该病发生、发展的潜在优势。
桥本甲状腺炎发病率呈上升趋势，西医学的治疗手段十分有限，还有药物的副作用问题，中医、中西医结合治疗方法不仅非常必要，更有不容忽略的优势。它从患者的局部病变和全身症状着手；全面整体调节，又无明显毒副作用。有报道在治疗桥本甲状腺炎患者时，均加用适量甲状腺激素，4～6周后见效，疗程较短，疗效好，尤其对心脏病患者负担减轻。以中药为主，配合小剂量甲状腺激素，选用艾灸、外敷、手术等必不可少的综合治疗手段。既可缩短疗程，又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毒副反应。
对于中医药在甲状腺病临床治疗和科研方面的现状也必须一分为二地分析。首先从整个甲状腺病中医治疗领域的状况看，近年来，随着甲状腺病发病率的上升，尤其是Graves病与慢性淋巴性甲状腺炎等，患病者以20～40岁的青年居多，对他们的健康危害增大。甲状腺病的中医药防治及研究工作没有受到应有重视，应像从事糖尿病防治研究那样，形成了一支较强的专业队伍。将防治甲状腺病列入各种级别科研攻关课题或重点课题。我们也应该看到，中医对甲状腺病的医疗、科研存在着低水平重复、疗效不稳定的现象。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辨证的单一性。往往只注意某种甲状腺病的辨证分型，究竟分哪几种证型，也是各家不一，也是学者莫衷一是。二是只注意某一种甲状腺病的治疗疗效，很少应用中药、中西医结合方法对合并症的研究。三是临床研究评价疗效方法，完全套用西医的思路与方法。怎么样体现中医药特点，应从减少药物副反应、治疗甲状腺病合并症、迅速改善症状、减少该病复发等方面，综合评价中医药疗效。
三、中医药治疗甲状腺病的思路和方法
1.多方面、多层次研究甲状腺病
随着现代科学的发展，各学科之间的联系日趋紧密，单学科研究已不可能有太大的作为。中医学理论内涵的复杂性和多元性与其技术手段的相对落后并存的现实状况，为其实现中西医结合和中医技术跨越式发展奠定了基础和提供了空间。中西医结合只有面向现代和未来的基础学科及高科技领域，将中医学与西医学、系统科学、生物信息学、物理学、化学、细胞分子学、基因组学和蛋白质组学等现代学科有机地衔接起来，才能把学科建设推进到当代生命科学的前沿。甲状腺病发病原因比较复杂，并发症千奇百怪，无论是西医学还是中医学的治疗方法，单一运用都不能达到完美的效果。这就要求我们多方面、多层次研究甲状腺病。如对甲状腺病合并妊娠，存在着胎停、甲产、流产等不同的不良结局，可发挥中药保胎安胎的作用特点，运用中药保证胎儿正常生长发育、减少流产、保证正常生产、减少遗传因素及婴幼儿正常智能等方面进行研究。
2.开展防治甲状腺病并发症的研究
甲状腺功能亢进症是多种原因引起的甲状腺素分泌增多，造成机体的神经、循环、消化等各系统兴奋性增高和代谢亢进为主要表现的疾病。合并有甲亢危象、甲亢心脏病、甲亢性肌病、甲亢性肝损害、甲亢血液病（如白细胞减少、血小板减少、粒细胞缺乏症等）、甲亢性皮肤病（如局限黏液性水肿、白癜风、脱发等）、甲亢性眼病、甲亢性骨病等。许多并发症西医药还缺乏有效治疗方法，我们可以发挥有效治疗方药，可以中医药的有效方药及特色，开展对甲亢病合并肝损害、白细胞减少、甲亢性眼病、甲亢性黏液性水肿等并发症的研究工作。
3.发挥中医、中西医结合治疗甲状腺病的长处
中西药各有长短，这在甲状腺病的治疗上表现尤为明显。西药降低高甲状腺素血症治疗甲亢、直接补充甲状腺素治疗甲减等药物，作用迅速、直接、可靠，但同时存在作用时间短、欠稳定、复发率高、副反应较多、服药时间长的缺点。中药则与此相反，作用较稳定、持久，副反应较少，对于某些甲状腺病或并发症的病例可收意外之效。如亚急性甲状腺炎西药除激素治疗外，主要是对症治疗，激素治疗效果迅速明显，但复发率高，高血压病、溃疡病、肝功能不良者均不适宜，而中药抗病毒，清热解毒、化痰活血、散结消瘿，辨证治疗，减轻症状，减少复发，具有一定的特点与优势。由此可见，在甲状腺病治疗中，中西药物具有明显的互补性。
有是证则用是药，此乃万古不变之真理。在辨证全面、准确的前提下，临床用药必然要与之相适应，这是甲状腺病中医治疗学发展的关键和落脚点。甲状腺病是一种慢性疾病，缠绵难愈，有的甲状腺病甚则需终生治疗。在漫长的病变过程中，无论疾病本身，还是药物治疗，都会使病机发生变化。甲状腺病辨证学的发展具有极大的余地，只要摆脱传统辨证思想的束缚，就一定能使甲状腺病的辨证分型不断完善，从而满足临床治疗的需要。
4.探讨中医药治疗甲状腺病新的治疗方药
如桥本甲状腺炎、结节性甲状腺肿、单纯性甲状腺肿等，目前西药治疗大多使用甲状腺素等替代治疗，疗效不够确切，可根据中药理气、化痰、活血、消瘿等方药，进行临床及实验研究，探讨中医药治疗新方药。
甲状腺病的研究，既不能忽视治疗甲状腺病药物的开发，研制一种或几种高效、稳定、持久、副作用小的方药，另一方面找到针对并发症和合并症具有彻底治疗或完全阻止治疗方药。积极发现苗头，确定目标，确定主攻方向，最终取得成果。
发挥中医药诊治特点，全方位进行临床用药研究。中医药治疗甲状腺病，大多是以西医诊断，中药方剂辨证治疗，有的也用中西药同时治疗。治疗方法诸如辨证用药、复方制剂、单味药物、针灸治疗、局部外敷等。我们认为防治甲状腺病研究必须讲究科学性，要注重科学道德，提倡实事求是，杜绝一切虚假行为，真正为发扬中医药学做出贡献。其次要学习正确的科学研究方法。在临床研究上尽可能做到随机双盲对照，即使做不到双盲，也要尽量避免一些心理因素等影响。要有先进定量指标，才可做出统计分析。要提倡组织大量病例、多中心、统一指标、较长期的研究，而避免小单位低水平的重复。对于动物实验的模型要公认可靠，所有试剂或药盒必须合格，这样才能得到科学的结论。总之，只要用科学态度真正汲取中西医两方面的精华而加以结合，我们相信一定会出现新的成果。有一部分中药也做了动物实验以研究治疗甲状腺功能亢进症或甲状腺功能减退症或治疗各种慢性并发症的机制，取得了一些经验。结果有人认为中西药合用的治疗甲亢方药，效果优于单用西药或中药，两者可能有协同作用。只有在广泛用药的基础上才有希望发现新的有效药物或有效组方，使甲状腺病的中医治疗有—个新发展。
5.深入研究中医药防治甲状腺病的作用机制
由于历史的原因，中医学至今仍以临床实践为主，科研相对落后。如果不借助现代科学知识对这些实践经验进行开发研究，甲状腺病的中医治疗就不会有质的飞跃，要实现实践与科研的有机结合，首先必须是医疗和科研机构的协调配合。有条件的医疗、科研单位主动承担起科学研究的责任，基层医疗单位提供自己的临床经验和方药。
我们的目标是克服临床与研究的不足，提高临床与研究水平。但回顾这几十年的研究工作，尚存在一些不足，主要问题是有些工作科学性不强。一是大量病例的临床疗效研究往往未设对照组，又缺少客观指标，常以患者主观症状改善即认为有效，病例数不多，未做统计分析，观察时间又不够长，缺乏随访观察疗效研究，因此所得结论不易被人重复。二是对有些的广告宣传往往言过其实误导患者，使得一些患者急不择医，轻信道听途说或虚假广告。轻则贻误病情、浪费钱财，重则危及生命，造成严重后果。三是近年来社会风气不正，在研究领域也出现了弄虚作假，少数论文中数字有不实之处，很难使人相信及重复。
甲状腺病可侵犯人体的任何系统和任何器官，而且病情复杂多端，个体差异性大，甲状腺病研究既需要一支高水平、高素质的研究团队，更需要医务工作者脚踏实地开展工作。要求我们具备全面的医学知识和丰富的临床经验，埋头苦干，扎实工作，才能实现我们的创新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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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如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