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忘忧酒馆 诘难
S大与H大之间有座梅溪湖，亭台楼阁，曲径回廊，湖边的杏花在天光云影里随风摇曳。
小雨微微，春风习习，江晓芙想起了余光中的一句诗：“杏花、春雨、江南”。
但这不是江南。多年前，就已经有人告诉过她了。
“不要以为长江南部所有的地区都叫江南！古代的江南是指江苏浙江一带，而我们这是湖南，是湖南，懂吗？所以，你发诗疯之前，也得联系现实，不要那么矫情。”
他说着，扬起他的右臂，像是随时准备一场批判文艺青年的激情演讲：
“你们文艺青年啊，就是不切实际。饭都吃不起了，还满脑子风花雪月，真是可笑至极……”
他的嘴角牵出鄙夷的笑，眼里满是嘲讽。
江晓芙痛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仿佛要借助这个动作甩掉眼前的幻影。
“晓芙姐，马上就两点了，咱们回忘忧酒馆吧，读者们都已经在那里等半天了。”梅溪湖边的回廊里，学生助理小孙扯了扯江晓芙的袖口。
“嗯，走吧。”江晓芙说着，也不看他一眼，只是裹了裹身上单薄的大衣，钻到了小孙的伞下。
小孙口中的忘忧酒馆，就是今天江晓芙要去签售的地方。
建筑一共三层。一楼当成学校的报告厅，二楼是一家文艺风格的咖啡厅，拥有一道巨大的签名墙，三楼是酒吧和VIP包间。
忘忧酒馆的门外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从门外500米处一直延伸到签售的大厅。
人群中，有一位扎着丸子头的女生说：
“江晓芙你都不知道吗？起点女频白金大神，2015年开始更文，靠一本《捡只灵狐带回家》一书封神！第一年就拿到了100万的版税收入，后来，她又尝试其他风格，现代言情，科幻言情，架空历史的权谋剧，一年一本，本本畅销。现在，又带着一本写实风格的小说来签售——是不是很厉害？”
“一年一本，5年也就5本，没啥厉害的吧？”旁边披肩发的女孩子说。
“还不厉害？你以为每本书就20万字吗？大姐，那是300万字，每书300万字！每天三更，每更3000字，边写边看书查资料，查完资料又继续写，几乎是24小时轮轴转，5年来天天如此，一天都没有断更过！又有才华又勤奋，真不愧是我崇拜的大神！”丸子头的女生一脸的钦佩。
“有才华又勤奋？不会长得很丑吧？”
“那我也不清楚啊。她从来不露脸，也不建读者群。”
“即使不丑，照她那样的工作强度，应该也会很老吧？”
江晓芙听着这些话，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从两位女生旁边经过，顺便看了看那张印着《再见，青春》字样的海报。
丸子头女生目送着助理带着江晓芙的背影，喃喃地说：“应该不至于吧，她大学毕业也没几年。刚才走过去的女人，好漂亮啊……”
“昨天90周年校庆，我看到她就坐在刘校长的旁边。”披肩发的女生说，“你说，她会不会就是江晓芙啊？给他打伞的是我们校的学生会副主席孙崎，校长妹妹的儿子。”
丸子头姑娘说：“怎么可能。那女生看上去也就24、5岁，江晓芙研究生毕业都6年了。”
“好啦，反正等下进去大厅里就知道了。”披肩发女同学说，“你自己说的啊，你买两本，送一本给我，要不然我可走了，我又不是她粉丝。”
“好好好！肯定给你买。把我最爱的江晓芙送给你，我也挺开心的。”
不知不觉，两个女生就排到了大厅的门口，准备扫码买书。
三位年龄偏大的中年男人与江晓芙打了个照面，相互说了些什么，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披肩发的姑娘指着那几个中年人对丸子头姑娘说：“你说，刚刚那些中年大叔一个个明明是刚喝完酒，一看就不是什么风雅之人，为什么也来排队？”
“不知道啊。”丸子头女孩朝里面望了望，终于看清了签售台上的那位作者，正与孙崎在说些什么，又补充道：“大约，大约就是冲着江晓芙的那张脸去的吧。”
扫码成功。丸子头姑娘将其中的一套书递给了披肩发姑娘说，“走吧。进去吧。好像先是一些采访和互动，最后才是签名。”
一个小时以后，买好书的人总算都进了大厅，一眼看过去乌压压的都是人，
台上那位作者，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舒服的光芒，一张没有攻击性的仙女脸，一头浅栗色的卷发，神情间有一种清冷的忧郁。
她的气质是那么脱俗，举手投足是那么优雅，即便丸子头是个姑娘，也不由得想去保护她。而披肩发的姑娘想起了刚才猜测江晓芙又丑又老的话，脸上有些微微的灼热。
孙崎拿起了话筒：
“亲爱的各位书友！欢迎大家来参加起点女频大神江晓芙的签售。有关她的介绍，在书的扉页上都有，我就不多说了。相信你们一定有许多的问题要问她。所以，在签售之前，我们有30分钟的提问时间。”
“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吗？”最后面进来的几个中年大叔挤到了前排，其中一人皮笑肉不笑地问。
江晓芙认出了他们，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可以，就是不能问江晓芙的个人隐私。”孙崎说。
“不能问隐私，那我们干吗还买书，对吧，要不，你们退款？”又一个人说。
“很抱歉，真的不能问个人隐私。如果需要退款，请到门口找工作人员。”孙崎知道来者不善，下意识地护在了江晓芙的身前。
“退款就算了，我就问一个问题。”男人说。
旁边一个人却朝他摆摆手：“王致中，我看你就别砸她的场子了，即使你再讨厌她，也要顾虑一下陆平原的感受。”
可王致中明显不听，用整个大厅都能听到的高声、字字清晰地说：
“江晓芙，我想请问一下，这几年你抛夫弃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