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实在不能理解，您为什么要亲自毁掉实验结果。”前来追捕院士的警官问道。

胡子拉碴、在野外逃亡了整整半个月的院士，此时却异常镇定：“因为我明白了，而你们不能明白。”

警官诚恳地说：“您是我尊敬的前辈和科学家，也是我们大家在军事科技上的引航人。我们国家正是有了您的存在，才让大洋对岸的敌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要您跟我们返回基地、重新开始实验，我想没有人会为难您的。”

院士笑了。

“实验不用做了。再做下去只会加速国家的灭亡。”看着警官疑惑的表情，他问道，“让你在四千年前毁灭人类，要用多长时间？”

“要是用刀的话，恐怕要很多年吧。”

“四百年前呢？”

“用枪炮会快一点，但也不会少于一年。”

“一百年前，只要有人动动手指头、启动核武器，就会导致全人类的毁灭。”院士坐在荒野中的一块石头上，缓缓地说，“我们的科技已经发展到这一步：过去不能利用的资源都被我们用来释放出巨大的能量，而人类的危险本性有增无减。这就像普罗米修斯盗来天火，结果可能不是照亮文明，而是被我们中间随机涨落出的疯子引燃了我们自己。”

“可是您的目的不是把我们送往外星吗？”警官问道。

院士摆了摆手。“太晚了。对岸也在紧锣密鼓地实验，他们得出真相不会比我们迟多少。也许在这当口，火种已经流窜开来，即将爆响。”

四野沉寂。院士闭上眼睛，对警官说道：“这场出走，不过让我在这荒野中多活了半个月，在晨曦到来前等待死亡。未能报国，我很遗憾。”

天上的星星渐渐暗淡下去，东方的玫瑰色染上苍穹。警官盯着那地平线，不知道即将升起的是太阳，还是末世的法厄同⁽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