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半夜温暖

梁杰的梦境像放电影一样，一场接一场，最后场景是周芸怀孕了，孩子是梁杰的。林静一直摇着梁杰的肩膀，质问他：为什么背叛我，我那么爱你，我那么爱你……

梁杰醒了过来，发现周芸正在摇他肩膀叫醒他。车厢灯光大亮。“到，到了吗？”梁杰睡眼朦胧，以为到东莞了。

“没呢，半路停车吃晚饭。”周芸说。

“都凌晨一点了，还晚饭呢！”梁杰揶揄地说：“晚饭时间不停，现在停车吃什么晚饭，宵夜差不多。”

“就当吃宵夜吧，走，我们一起下去吃夜宵……”周芸还想说着什么。另一边走道有人喊梁杰：“杰仔，杰仔，动作快点，跟司机去吃饭。”

“那边叫你的，那是谁呀？”周芸问：“司机请你们吃饭？”

“我表哥张超。此事说来话长，等下回来跟你说。谢谢你邀请我，这次不能一起吃了。”梁杰提着鞋子，跟着人群挪到了车门前，一阵冷风从外面灌进来，梁杰一阵哆嗦：“好冷啊，外面！”

“你等一下我。”跟在梁杰后面的周芸，看到了梁杰的反应，返回去从床铺上的包包里拿了一条围巾，返回车门处递给梁杰：“围上围巾，这正月的天，光着脖子很冷的。”

“谢谢！给了我你怎么办？”梁杰回过头用感激的眼神望着周芸。

“我啊，我穿戴帽子的羽绒服，套在头上就好。”周芸说。

两个人依次下了车，周芸果然用羽绒服帽子包住头，脸的四周是一圈雪白的绒毛，看起来像个公主。表哥张超已经先一步下车，在下面有点着急：“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司机在催我们呢！”说着就自个儿快步跟上前面的几个司机。

“那我先走了啊！”梁杰跟周芸道别，也快步跟了上去。梁杰这才发现，这个饭店停车场竟然停了四五辆大巴，有广西其他县市牌照的，有一辆还是贵州牌照的。饭店大堂已经坐满了人，门口还有一大帮人，蹲着在阴暗角落，啃从家里带出来的干粮，像是怕别人发现不好意思似的。梁杰发现，在大堂吃得起二十块一份快餐的多是像周芸那样打扮时髦的年轻人。而蹲在门口的，大多是像他一样，第一次出来打工，穿着土里土气的人。

司机的吃饭场所在二楼包厢，两个司机，两个乘务员，加他和表哥一共六人。刚到包厢，就看到一桌饭菜已经摆好，刚好是六副碗筷。想来下车之前，司机已经联系好。菜品丰盛：荤的有白切鸡，猪肘子，蒸鱼，爆炒龙虾；素的有豆腐，青菜，酸笋……比自家年夜饭还丰盛。席间，梁杰拘谨不敢动筷子，几个司机也不理他们，只顾埋头吃。表哥张超用手肘碰他，轻声跟他说：“多吃点，把三十块吃回来。”梁杰再也不顾忌，也狼吞虎咽吃着。回来路上，表哥跟他说，这饭店是跟长途汽车有约的，司机负责带乘客来消费，饭店的快餐是比市场贵上几倍的，肚子饿了不吃也得吃。司机不仅在这里吃饭免费，饭店还给司机送礼。我说怪不得晚饭时间不停车，原来有猫腻。

吃完饭返回车厢时，周芸正在床铺上拿着润唇膏涂嘴唇。见梁杰回来，把嘴唇抿了抿问道：“吃饱了？”

“嗯。饱了。你回来那么早？”

“我下去转一圈，见没什么好吃的，买了个茶叶蛋就上来了。”周芸停了停又问：“对了，司机怎么请你们吃饭？”

“早上到车站时，我们贪便宜在站外买票，以为会便宜几十块。上了车问别人才知道，车站的票价是两百七，我们买的票是三百。答应给我们留床铺的，结果睡过道。后来我们去跟乘务员理论要他们退多付的钱。他们说什么也不退，就吵起来。后来一个司机提议，晚上吃饭跟他们一起吃，算是补偿我们。”梁杰回想早上的事，还是有点愤愤不平。。

“原来这样。不过你们得庆幸这车司机脾气好。还请你们吃饭。去年我出来时，也有乘客被坑，差点打起来，后来半夜就被司机骗下车了。说是到广州大沥了，其实车子还在广西境内，那乘客第一次出门不知道，就下车了。”

“吃一堑长一智啊，看来出门在外，不能贪便宜。”听说了周芸说的事，后脑勺一阵发凉，自觉用手摸后脑勺才发现还系着围巾。便解下来还给周芸：“谢谢你的温暖，围巾还给你。”

“不用还。我还有一条。这天气怪冷的，这条送你了。”像是怕梁杰不相信似的，周芸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拉出一条一模一样的针织白围巾：“你看，我没骗你吧！这两条都是我用同一团毛线织的。”

“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收着吧，这天气还要冷几个月呢！”

车厢灯恰好在这时关了，车子重新启动驶入广东境内。故乡已经远在几百公里之外，广西也渐渐远去，车厢又恢复就安静，两个人不再说话，周芸一转身又睡着了。梁杰心里确实七上八下的。他不明白周芸为什么对他这么热情，原本以为她性格所致。可回来路上表哥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他，周芸可能看上了他。你看又躺在身边长聊，又送围巾的。梁杰回想起谈话的内容，当谈到林静时，周芸就一个劲拆台，难道她真的对我有什么心思？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车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偶尔会透进一两团光亮，也是一闪而逝，又重新陷入了黑暗。如同梁杰的心，像是看到了什么，忽的一下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