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舍友
成人社会上的寝室并不像学校里的那样,舍友之间亲密无间或者撕扯对骂,无论融洽或是相斥都那样大张旗鼓,浓郁强烈。
新城鑫苑1308室并非大学宿舍,连高中寝室都算不上,虽说是四个女生在住,但一周下来,洛小雨只知道自己下铺鼾声如雷的辛依彤。其余三人一概不知,那瓶香水就像无人认领一般安静的站在鞋柜上。
这一天晚上洛小雨依旧被辛依彤的鼾声折腾得生不如死,就差把耳朵捣聋了,做个安静的聋子。客厅那边的门响了,声音还不小,并且有男人的声音。
“我到家了。”
“我送,”
“不用了,多谢!”
门被很响亮的关上,随后,卫生间的马桶响起来,伴随着呕吐声。
一点一滴,洛小雨听得真真的,直到女生摔跤的声音伴随着呻吟传到她耳朵里,她才连忙爬起来。
“你是谁?”
“我,我是新搬来的舍友,洛小雨。”洛小雨边自我介绍,边抱着女生的腰把她从地上拽起来起来。
“你跟辛依彤一间?”
“嗯嗯。”
女生冷笑,“怪不得这么晚还没睡着。”
“你刚刚吐了?”
“喝了点酒,不吐出来胃不舒服。你好人帮到底,帮我去泡杯蜂蜜水,蜂蜜在饮水机下面消毒柜里,我的杯子是蓝色磨砂的那个,有些时间没用了,麻烦你帮我去洗洗它。”
“好。”
洛小雨按着女生的指示,洗干净杯子,泡好一杯蜂蜜水过来。
“放桌上吧。”
女生看着手机,不再理会洛小雨。灯光下,女生的皮肤很好,又白又细腻,就像熟透的蜜桃,粉粉嫩嫩的,眉眼如画,鼻子修挺,美中不足的是,嘴巴里的牙齿,门牙有点外翘。此外,她身材很好,虽然个子不高,但比例匀称,无多余赘肉,蜷在沙发里不足二十公分的长度。
洛小雨看着女生出神,她隐约感觉那瓶香水就是这个女生的,因为她是那种典型漂亮的女孩子,并且刚刚扶她的时候,觉得她香香的。
“你还不去睡?”女生没有看她,问道。
“我怎么称呼你?”
女生专注的看着手机,就像没听见洛小雨说话一样,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想起什么似的,说了一句,“我们见面的机会不会很多,知不知道的不打紧,你去睡吧,我还有事。”
“晚安。”洛小雨本想坦白的问问女生那瓶香水是不是她的,并坦诚的道个歉,但对方似乎没有兴趣跟自己多说,甚至她说了晚安,对方也没有任何回应,她只好准备回到房间里去。
“能不能麻烦你,再帮我接点水?”女生抬着杯子,里面只剩下一口水,看向刚要回房间的洛小雨。
洛小雨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还算漂亮的女生,当即就断定这个女生有病,公主病。
“如果你觉得麻烦就算了。”女生失望的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她用一种洛小雨接受不了的眼神看了洛小雨一眼,这种眼神谈不上敌意,但带着让人,至少是一个善良之人有些惭愧或者内心纠结的毒。
“不麻烦。”洛小雨快速赶到桌子边,抬起那个杯子,帮女生又接了一杯热水。
“再加一点蜂蜜。”
“好。”
一旦你给别人开了方便之门,别人就会接踵而来的要方便。
女生没有一句谢谢,一晚上,洛小雨连续帮着她跑了三趟,她除了需要的时候看洛小雨一眼,其他时间都在看手机,就像洛小雨是她的保姆或者女佣,存在感仅限于需要的时候。
洛小雨说不上心头的滋味,她抱着自己的双臂,进了房间,关上门,熄了灯,摸着黑,爬上床,这时候辛依彤的鼾声似乎没有那么“引人入胜”了。洛小雨的思绪飞到了一个不知名的虚空里,她想起店长说的那席话,她哭,是因为店长说的都对。
她对自己的缺点跟店长一样有目共睹,她知道自己怯懦,胆小怕事,从来不知道据理力争是个什么东西,有生之年,她似乎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任何的东西。
就像童年时候,跟表妹同时喜欢一个布娃娃,妈妈说小雨,你是姐姐,应该让着妹妹,她就放弃了自己同样喜欢的玩具。就像上学的时候,跟同桌一起竞争班长,同桌小声说,小雨你已经很优秀了,能不能把班长让给我,她就选择弃权。
父母长辈夸她懂事,老师表扬她品性高洁。只有店长对她的评语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但却比任何一次任何一个人对她的评价都来得实在,真话非常伤人,却真的可以说到人的心坎里去,让你时刻铭记痛彻心扉。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面仿佛放映着店长说那些话时候的情景,一字一句,她听得真真的,甚至于太过于深刻和真实,她听得脑袋晕眩。
没一会儿,这种晕眩,让她陷入了睡眠,遂不及防的睡意,却是每天夜里都期待的,就像困意正浓的人期待黎明不要到来那样。可是没睡多久,眼睛还睁不开的时候,辛依彤大力选手一样的开衣柜,拿东西,放东西,开门关门声,把她从睡梦中惊醒,全程她安静的听着,但没有睁眼,假装还在睡觉的躺着。
还在很困的人被这样吵醒是非常不悦的,但她不想惹事,选择若无其事的假睡。晚上被她的鼾声吵得睡不着,早上又被她的大力动静惊醒,辛依彤就是个魔鬼!但即便如此,洛小雨连一句:麻烦你动作轻一点。都不敢说出口,她怕争执,怕无功而返还闹得舍友之间关系不融洽。所以她连续帮辛依彤点了好几次泡椒牛肉套饭,而对方一次也没给她付过饭钱。
辛依彤走了以后,她躲在被子里哭,她是一个销售,一个最差劲儿的销售,一句话都不会为自己争取,她只会哭鼻子,只会逆来顺受,只会看着别人干瞪眼,只会在受到不公对待的时候心里拧成一根绳子,自己对自己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