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假恶人任逍遥
入夜，街面上一间不起眼的馄饨铺子散发着热气。
十四郎坐于桌前，桌上空空无也，十四郎并没有吃一碗馄饨的钱。
良久，等街面上的人都干净了，馄饨铺子的老头才端着一碗馄饨放在了十四郎的桌上。
老头坐下，道：“吃吧，刚起锅的。”
十四郎睁眼，拿起筷子就吃，吃得很慢，也很享受。
看着吃馄饨的十四郎，老头道：“你该走的。”
十四郎没有说话，等慢慢的将所有馄饨都吃完之后，才开口道：“我试过了，有人不让我走。”
老头道：“如果你真的要走，没有人能留得住你。”
十四郎道：“我本不想来的，可还是有人让我来了；既然如此，我要走，为什么就没有人能留得住我？”
老头轻叹一声，道：“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把你卷入这俗世斗争之中，可除了你，我没有选择。”
十四郎道：“你煞费苦心从万里大雪山把我引到了这里，我现在离开，岂不是让你功亏一篑？”
老头目光一动，道：“终究还是瞒不过你。”
十四郎道：“你借我的手将纯均剑带入帝都，因为只有你才知道，慕万里曾救了我，对于他女儿的要求我绝不会拒绝。”
老头道：“若不是你，也没有人能将纯均剑带进帝都。”
十四郎道：“只怕我带进帝都的并不仅仅是纯均剑......”
老头道：“这就是你，你明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可你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你有感情；我对你说过，你的感情将是你最致命的缺点，哪怕的你剑再快，也弥补不了这个缺点。”
十四郎道：“你真该谢谢我这个缺点，要不然你早就已经死了。”
老头没有说话，顿了一会儿才道：“你带着纯均剑进入帝都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天下，这几日整个帝都都会热闹非凡。”
十四郎道：“这不正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老头问道：“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你进入帝都的时间不到一天，可你带着纯钧剑进入帝都的消息比你真正进入帝都的速度还要快。”
十四郎道：“你是想说，有人提前将消息传了出去？”
老头道：“而且传出这个消息的人，一定是你身边的人，要不然绝不可能对你的行踪和进入帝都的时辰把握得这么准确。”
十四郎平淡的说出了一个名字：“慕依雪！”
老头点了点头，道：“外界传闻慕万里夫妇乃是为我所杀，但是你很清楚，我绝不会这么做。”
十四郎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这么做，因为你很惜命，若你真这么做了，就算我不想杀你，也会杀你。”
老头道：“所以，要想知道慕万里夫妇到底是被谁所杀，当今天下，只有一个人才知道。”
十四郎道：“还是慕依雪。”
老头道：“不错，以我对你的了解，我想你之所以不离开帝都，就是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谁杀了慕万里夫妇。”
十四郎问道：“你之前可曾见过慕依雪？”
老头道：“没有，你在怀疑这个慕依雪并不真正的慕依雪？”
十四郎道：“慕依雪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你才知道我会去青州，也只有你才知道利用慕依雪让我将纯均剑带进帝都，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有理由杀害慕万里夫妇的人。”
老头惊得都快跳了起来：“我都说过了，绝不是我......”
十四郎道：“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我也说过，你很惜命。”
未等老头说话，十四郎又道：“其实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人如此了解我。”
“而你应该能想到这个人是谁。”
老头想了想，脸色猛的一变，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道：“慕万里没有死？他还活着？”
十四郎道：“没有死，自然就是活着。”
老头道：“那他现在？”
十四郎道：“当然也在帝都。”
老头道：“若真是如此，他为什么这么做？”
十四郎道：“他的目的和你一样。”
老头不敢再想下去了。
十四郎道：“我若是你，现在就会走，走得越远越好。”
老头道：“可我实在舍不得走。”
十四郎道：“你当然可以留下，毕竟没有人能预料到明天的事，说不定我是错的。”
老头看向十四郎，突然下定了决心，道：“你曾允诺我三件事，现在我还有最后一件事。”
十四郎道：“财富和权力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老头道：“无论如何我都想赌一把，你知道的，我名任逍遥，却不是真的逍遥。”
老头，正是大恶人任逍遥。
十四郎道：“我会来的。”
任逍遥道：“你不问我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十四郎道：“我说过了，你是个惜命的人；惜命的人最宝贵的东西自然是自己的命，你的命我要留，谁也带不走。”
任逍遥怔怔的看着十四郎，突然道：“我真希望你是错的。”
十四郎道：“什么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要不然你也不会现在就把最后一件事提出来。”
任逍遥起身，想要离开，却又停下，最后什么也没说，还是离开了。
阳王府中，任逍遥再次出现在了阳王的面前。
阳王道：“你见过十四郎了？”
任逍遥道：“见过了。”
阳王道：“你说过，十四郎只花自己的钱，吃自己买的东西，除了你煮的馄饨。”
任逍遥道：“是。”
阳王道：“那么，他吃了吗？”
任逍遥道：“吃了，吃得干干净净。”
阳王道：“可有察觉？”
任逍遥道：“空灵散无色无味，没有人能察觉，包括十四郎。”
阳王凝望着任逍遥，缓缓叹道：“逍遥，别怪本王，十四郎不能离开帝都，而且这个世上也不该存在像十四郎这样的人。”
侧身，阳王勾起一旁慕依雪的下颚：“你觉得本王做得对吗？”
慕依雪平淡的道：“十四郎曾说他想远离江湖，却不知道，从他下大雪山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身处于江湖的中心。”
“我从未见过，哪把染血的剑，能擦得干净!”
阳王笑了笑，道：“罢了，十四郎就交给你们吧，切记，紧要关头，切莫走漏了消息。”
四更天，十四郎的尸体在小巷中被带走，埋在帝都外的一处野山包，连一个刻有名字的木牌也没有。
任逍遥道：“十六年前慕万里真不该给他那个馒头。”
慕依雪道：“慕万里给了他一个馒头，是救他；你，却杀了他。”
任逍遥摇头：“世道多险阻，莫过人心多险恶；哎，我早告诉过他，感情将是他最致命的缺点。”
慕依雪道：“这算是你的忏悔吗？”
任逍遥道：“一个人一生中所做得最多的事就是选择，我从未后悔过我的选择，因为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慕依雪道：“这或许是你对他说过的唯一一句真话，可惜，他在你面前却听不到了。”
任逍遥看向慕依雪道：“你又何尝不是？”
慕依雪没有反驳。
任逍遥又道：“是非成败转头空，他只不过早我们一步下去，谁能料到，他的今天不是我们的明天？”
“走吧。”
两人随之离去，谁也没有看到，从慕依雪的脸颊曾滑落一滴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