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找寻
来望城一个多月了，但这是菊花第一次一个人走在望城的马路上。第一次过红绿灯，菊花紧张得不得了，唯恐绿灯过了自己还没走过去，她从不敢在绿灯还剩几秒的时候走斑马线，总是等上几十秒，等到下一次绿灯亮起的时候才小跑一样得踩着斑马线过马路。
对照着地图，路上又问了几个人，菊花终于找到了公交车站。刚走到公交车站，就看到自己需要乘坐的605路车来了，菊花心里一喜，迅速地爬上了车。
上了车，菊花觉得安心了许多，也有了看窗外风景的心情。
让菊花感到奇怪的是，窗外的风景越来越荒凉，竟时不时有农田出现，这是望城吗，怎么感觉又好像回到了老家。
菊花支着耳朵听喇叭里报站名，可过了好几站，还是没到她需要换乘的车站，菊花记得很清楚，第一班公交只要做五站地就要下来换乘了。
又到了一个站，菊花仔细听，仍然不是红房子站。菊花心里慌了，难道坐错车了？
一向不太敢和陌生人说话的菊花在座位上挣扎了一分钟，终于鼓起勇气，朝司机走去。
“师傅，这是605路车吗？”
“是啊。”
“那什么时候能到红房子站啊？”
“红房子站啊，那是去市里方向的车，这是去燕郊方向的车，你方向坐反了。”司机觉得挺可笑的，一般都是有些糊涂的老头老太太坐错车，怎么这么一个看着挺精明的小姑娘也这么糊涂。
“坐反了？那怎么办呀？”菊花急得快哭了。
“哎呀，你别哭呀，到下一站你就下车，到马路对面去坐不就行了。”这八成是刚到城里的乡下姑娘，这么点事就急成这个样子，司机在心里嘀咕。
“好，好，谢谢师傅。”
菊花就站在司机旁边，直直的盯着前面的路，期望下一站立刻就到了。可这一站地格外的长，汽车开了足足十分钟才到站点。
车还没停稳，菊花走到车门口，车门开了一半，菊花就挤了出去。
这是一个很小的站台，唯一的设施就是马路旁的立着的一根铁管，上面举着一个四方的站牌，站牌上只写着“605w，房村站”几个简单的字。马路也很窄，勉强能通过两辆车。周围都是长满了野草的荒废的田地。菊花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一个人影。好在马路对面立着一个同样的站牌，提示菊花自己没有弄错。
左右看看都没车，菊花小跑到对面的站牌，一步不敢挪动，乖乖地站在那里等车。站牌周围没有树，也没有任何建筑物，而且今天是个大晴天，又赶上了半上午的时候，六月的骄阳就这么毫无保留地照在菊花身上。不一会儿，鼻尖上，额头上，背上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很快，嫩绿色的裙子被汗水打湿了，左一块右一块地粘在了菊花的身上，那感觉非常不舒服。可是菊花一点没注意到这些，她伸着头，焦急地望着公路延伸的方向，心里只惦记着一件事，那就是公交车快点来。
可是老天似乎故意捉弄这个可怜的姑娘，被太阳足足烤了半小时，菊花才等来公交车。她的脸，她的胳膊，她的腿已被烤得通红，一上车，一阵凉气扑面而来，针刺一样的疼痛在通红的皮肤上播散开来。
菊花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她一上车就问司机，“师傅，这辆车到红房子站吗？”
“到。”司机冷冷的说。
菊花终于放心了。她又打开地图，仔细查看605w车的信息，数一数，自己要做十二站地。这一次，菊花没有心情再看窗外的风景，每到一站地，她都仔细听，和地图上的信息核对，唯恐再出什么岔子。
“红房子站到了，请需要下车的旅客从后门下车。”
那合成的女声用着清晰标准的普通话播报着信息，菊花觉得这是她今天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话了。
可能是因为更靠近市里，马路宽了，车辆多了，车站也更有模样了。有宽大的广告牌，有遮阳的敞篷，有简单的窄窄的金属长凳，站牌也是又宽又大的落地式的，上面蓝底白字写明了好几趟公交的详细信息，而且标明了公车的方向。
菊花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坐错方向，才站在凉荫地安心等车。
转了两班公交车，坐了二三十站地，菊花终于到了和平门大街站。
一下车，菊花就被一座高耸入云的高楼吸引了，那楼足足有一百层，菊花必须把脖子仰到90度才能看到楼顶。
原来楼可以盖这么高啊，这座楼里的都坐着什么样的人啊，他们都做着什么样的工作呢。菊花忍不住想。
这座楼正是寒氏集团的总部，楼的顶层是总裁办公室，寒风正在为竞标的事忙碌着。
忙了大半天，寒风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酸了。他抬起头，看看手表，已经2点了，自己居然忙得忘了吃午饭。今天是周末，助理不在，没人提醒，他居然忘了。
仔细体会了一下，肚子果然饿了。他站起来，准备去吃饭，只觉得腰酸背痛，于是他走到落地窗旁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站在这个高度，能够把整个望城看在眼里。忽然，他看到一抹鲜亮的绿色在那里打转，像上了发条的布娃娃在那里跳舞。寒风觉得很滑稽，忍不住笑了。
菊花在原地转了三圈，把周围的高楼看了个遍，终于满意了，这才是真正的望城呀。
挨着门号一个个找，和平路大街9号，终于找到了。
这也是一座高楼，没有之前那懂楼那么高，但也有二三十层，一百米高的样子。
大楼的正门是玻璃的，正关得紧紧的。菊花正想着是敲门，还是直接推门进去，门忽然自动开了。
原来这就是自动门啊。
一楼的大厅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只有一张桌子，一个保安坐在旁边的椅子。
“做什么的？”保安问。
菊花心里一哆嗦，说：“来找人。”
“叫什么，哪个单位的？”
菊花把周乐的名片递给了保安。
保安看了一眼，“今天是周末，不上班，你明天再来吧。”
不上班？明天来？菊花顿时觉得五雷轰顶，就好像你费了九牛二虎终于爬到一座山的顶峰，却发现要采的雪莲在对面的山峰上。
“明天来？可是我明天得上班啊，没时间。大哥，我求求你，我赶了一天的路才找到这，你帮找找好吗？”菊花哭求。
她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一定要见到周大哥。
“小姑娘，你求我也没用啊，你这里只有工作地址，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帮你找啊，你有他的电话吗？”保安问。
菊花摇摇头，她有的只有这张名片了，上面没有电话号码。
“小姑娘，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我帮不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等工作日再来吧。”
菊花呆呆地往外走，像个木偶一样，一步一步地挪出了大楼，菊花忽然感到很累，她赶了一天的路，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现在她又饿又渴又累。看看外面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又看看自己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地方，菊花腿一软，坐在了大楼门前的台阶上，大声哭了起来。
之前她又多兴奋，现在她就有多难受。
周大哥，你在哪里啊？
慢慢的，菊花哭累了，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忽然，菊花感到身后一凉。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动门又打开了，里面的凉气吹了出来，同时，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周乐今天又加班了，紧赶慢赶，总算，手头的活告一段落。
终于可以回去吃饭睡觉了。周乐这样想着，忽然看到楼梯上坐着一个人。怎么会有人坐在这里呢，周乐正纳闷，那个人影就向自己扑过来。
“周大哥。”菊花一把抱住了周乐，喊出这三个字以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本以为哭干的眼泪又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大颗大颗地流下来。
周乐还没反应过来，但一听这声音，一听周大哥这三个字，终于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了。
周乐双手握着菊花的双臂，轻轻把她扶正了，“菊花，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菊花刚想解释，喉咙的干哑阻止了她。
看着菊花通红的小脸，干裂的嘴唇，周乐猜出菊花这一路的不易，“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没吃饭，没喝水？”
菊花点点头。
“走，周大哥带你去吃饭。”
几杯水下肚，菊花觉得舒服多了，情绪也平静下来了，她开始慢慢向周乐讲述自己怎么遇到孙大姐，怎么来到望城，又怎么找到这里的。
周乐听了，不由佩服，“菊花，你真有胆量，换做是我，我都不敢一个人跑那么远。”
菊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道烤鸭上来了，周乐向菊花那边推了推，“尝尝吧，这是望城最有名的。”
卷着葱丝，黄瓜，蘸着酱，菊花觉得嘴里香极了。
“好吃。”菊花一边嚼，一边笑着说。
“好吃就多吃点。”看着菊花那吃得香甜的样子，周乐也笑了。
两人边吃边聊，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服务员来结账的时候，菊花立刻掏出兜里的二百块钱。
周乐按住了菊花手里的钱，“菊花，周大哥知道你挣钱不易，你要是真的拿我当朋友，就不要这么客气。”说着，周乐递给服务员一张信用卡。
这是菊花第一次见到信用卡，好奇地问，“那就是信用卡吗？我在电视里见过，轻轻一刷，就不用花钱了。”
周乐忍不住笑了，“傻丫头，那一刷，就是在花你的钱。”
菊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两人走出饭店时，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
“你赶路还要两个多小时，赶紧回去吧。”周乐吩咐道。
“嗯。”菊花笑着答应，因为她知道这一次离别不会像上一次那样。
“路上小心，你孙大姐说得很对，城里也有很多坏人，骗子，一定不要轻信别人。”周乐又交代。
“我会的，周大哥，以后，我还可以来找你吗？”菊花问。
“当然可以。”周乐笑着说。
眼看着公交车就要来了，周乐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的手机号码你还不知道吧，把手伸过来，我写给你。”
周乐随手拿出一支笔，在菊花的手上写了一连串的数字。
“有事打我电话。”
“嗯。”
菊花答应着，紧紧握住了拳头，把它放在心口，仿佛她手里攥着的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稀世珍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