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地球’的最后时刻
饭后，徐舟便开始收拾餐桌，苏暖也要过来帮忙，笨手笨脚地来帮了倒忙。
“还是我来吧，你去坐着，那有茶壶和热水，自己泡茶喝。”
“哦。”
等徐舟收拾完过来的时候，苏暖便拿来一个茶杯，捧着热水壶小心翼翼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你把茶叶放热水壶去了？”
“嗯啊，不是这样吗？”
徐舟只好重新烧了一壶热水，拿来茶杯和茶壶，教她怎么泡茶。
“你懂得好多……”
苏暖看着徐舟熟练地烫杯、洗茶、冲茶，清亮的茶水连成线从茶壶口流出来，斟入她面前的茶杯中，一股淡淡的幽香味儿便飘出来了。
“平时喝茶比较多。”
徐舟码字的时候习惯在旁边准备一壶茶水，提神作用极佳。
“试试。”
苏暖便小心地捧着茶杯，轻轻地吹了吹，嘬上一口茶汤。
“唔……有点苦！”
“现在呢。”
“喉咙有些甘甜……”
苏暖很惊讶，这种回味的感觉让她非常喜欢。
差不多时间了，两人便准备回学校了，徐舟锁好门，带着苏暖走出小巷，来到了大街这边。
路边有不少共享自行车，徐舟本想约苏暖一起骑车去的，可惜她又不会骑。
“你这样不行啊。”
徐舟说道：“既然是体验生活，那么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得尝试一下，光在学校多无聊。”
“学校也挺有意思的啊，主要是没人教我，我之前又不知道你懂这么多。”
“好吧，以后有时间慢慢教你。”
两人穿着校服，像这个时代的两个普通高中生，一边聊天一边往学校走去，走路的时候，徐舟习惯性地走在外侧，把苏暖让在里面。
女孩子心细，她虽然没说什么，却也感觉非常贴心。
游戏时间是十月份，天气晴朗，偶尔一阵秋风吹来，行道树便被带下来几片枯黄的落叶。
“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哼~我点燃～烛火温暖~岁末的秋天~哼啦时间……”
徐舟手插裤兜，哼着歌儿，苏暖静静听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唱的是什么歌，听他哼着的旋律倒是挺好听的。
“你唱的什么歌呀？”
“枫。”
“风？”
“嗯。”
“蛮好听的。”
“谢谢夸奖。”
“不要脸，我是说歌好听！你只会哼哼哼！”
在新都是没有一年四季的，这番秋高气爽的感觉让苏暖很喜欢。
两人走过一座青石板桥时，一艘仿古的画舫便从桥洞下穿过，船夫摇着浆，秋风带起落叶，打着旋儿飘到水面上，卷起一圈圈涟漪，波光粼粼地游向远方。
“方舟，你觉得2020年的世界，是这副模样吗？”苏暖转头问他。
“大概是吧。”
徐舟笑了笑，道：“不过我猜，应该没有这般悠闲自由，你看这街上都是游玩的人，真正的2020年，大多数人还在为生活忙碌奔波，这些风景是他们生活中不起眼的一部分，应该都习惯了。”
“那他们一天要工作多少个小时？”苏暖好奇道，目前现代人普遍工作不会超过五个小时。
“九九六吧，可能晚上下班了还得去摆摊赚点外快呢。”
“九九六是什么意思……”
“是福报。”
……
不知不觉两人便走到了学校，校园里依旧热闹，今天是校运会的最后一天，下午举行的是各项趣味项目。
班长跑过来，点着手腕上的劳力士，“方舟、初暖，你们约会也得看时间啊，你们比赛就要开始了，咱们五班就看你们了，快去准备！”
还没等苏暖解释呢，班长就又跑开了。
徐舟信心满满，笑道：“拿冠军！”
“嗯！”
“有点信心啊！”
“冠军！！”
徐舟和苏暖便过去跑道那边准备了。
徐舟蹲下来掏出红绳带，仔仔细细地帮苏暖绑好，十组选手里，就他绑得蝴蝶结最骚气。
“同学们，都准备好没？”
“准备好了！”
“好，咱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保护好自己，不要摔伤啊。”
“知道了！”
苏暖有些紧张，心跳加快，周围全是同学的注目，跑道两边都围满了观众。
比赛带来的刺激感是她在现实中没有体验过的。
徐舟抱着她的腰，她也抱着徐舟的腰，掌心里都是汗，周围同学似乎看他们动作亲密，就开始起哄了，又让苏暖红了脸。
真是的……分开跑就好了呀……这样抱着，被大家看笑话了……
也许这就是青春吧。
“别紧张。听我口令就行，咱们一定是冠军。”
“嗯嗯！”
徐舟和苏暖蓄势待发，其余对手也跃跃欲试。
“准备……三……二……一……跑！”
话音刚落，十组选手便一起冲了出去，在前三米这段距离，徐舟和苏暖一组并不突出，反倒是落在最后的。
但是才过了不到两秒钟……那些胡乱争先乱跑的玩家便出现了协调问题，当场扑街三组，把周围观众笑得肚子都疼了。
甚至还有奇葩玩家，想着中间绑住的脚干脆吊起来悬空，然后双方一起单腿跑，想法很不错，但单腿的平衡性实在是太差，跑没几步就双双扑街了。
等观众们从这一大波笑场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徐舟和苏暖一组，都跑了快一半的路程了。
“一二一，一二一……”
两人步伐跨度一致，换腿协调，竟是没有一个对手能跟上他们的节奏。
“卧槽，方舟牛逼！”
“初暖、方舟加油！冠军是我们的！”
“加油！”
五班的同学欢呼声四起，一边笑着其他班扑街的选手，一边给自己班的徐舟和苏暖加油，比赛场上热闹极了。
五十米很快跑完，等徐舟和苏暖冲到终点的时候，排第二的选手才刚过三十米，冠军毫无意外地收入囊中。
班上同学欢呼声四起，拥簇着徐舟和苏暖到颁奖台领奖。
苏暖愣愣地还没回过神来呢，刚刚她啥都没想，脑袋一片空白，听着徐舟的口令就一股脑地跑，然后就是冠军了。
“冠军是高三五班的方舟和初暖同学，让我们恭喜他们！”
哗啦啦地便是一片掌声。
班长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了，托了托金丝眼镜，还打趣苏暖道：“你看你们两，拿了冠军，然后绳子都舍不得解开了是吧？我看着也挺般配的！”
“是啊是啊！般配极了！”
“啊！你们讨厌死了！”
苏暖红着脸就要跑，可绳子还没解开呢，哪里跑得开。
徐舟也讨厌！还不快解开绳子，还跟他们一起在笑！
后面的比赛，苏暖也没心思看了，奖品是一支钢笔和笔记本，她就抱着笔记本，在草地上坐下来，又打开笔帽，写写画画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
徐舟在她身边坐下来。
苏暖就把笔记本合上，哼道：“没什么啊。”
徐舟就仰面躺到了草地上，双手叠在脑后，夕阳光照在脸上，微微有些刺眼，他就闭上了眼睛。
苏暖偷看了他一会儿，想了想，又把自己刚刚写的那一页纸撕下来，揉成团藏到衣兜里，然后拿笔记本戳了戳徐舟的软肋。
“别闹……”
“方舟，你给我写句留言吧，我听说以前的人毕业季都这样写的。”
“那是更早之前，2020年哪有人写这些啊……再说了……我们也没这么快毕业啊……”
徐舟眼睛都没睁开，眼皮是一片温暖的红，侧头就能闻到草地的清香。
说是这样说，不过徐舟还是哎哟一声爬起身来，盘腿在苏暖身边坐着，接过她的笔记本。
想了想，徐舟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生命只有一座要征服的高峰——设法体验一切身为人的感觉。
他的字很漂亮，笔锋有力，现代人很少动笔写字了，光是这一手字，就让苏暖惊讶不已。
“体验身为人的感觉……”
苏暖轻声念了念，像是在思考。
“嗯，你体验过了吗？”徐舟又躺回到草地上了。
“唔……今天算不算？我觉得今天是我过得最为特别的一天。”苏暖合上本子，笑道。
“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特别……”
苏暖也学徐舟的样子，在草地上躺下来了，她屈着双腿，眼睛睁着，直勾勾地看着太阳。
“方舟，你在现实中，也是这样子的吗？”苏暖看着太阳问。
“嗯，你呢？”徐舟微微有些诧异，记忆中两人认识这么久，她几乎从不会问他现实中的生活，这也是游戏世界的共识，社交止于游戏。
“我啊……”
苏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游戏中的她跟现实中的她区别还是蛮大的。
“你知道吗，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苏暖目光从太阳移开，她侧头看向身边的徐舟，视线先是一片昏暗，然后他的面孔在眼前清晰起来。
“嗯？你不玩游戏了吗？”徐舟好奇道。
“不是的……”
还没等苏暖说完呢，世界便突然黑暗了下来。
玩家们纷纷诧异，这怎么回事啊，游戏出BUG了？太阳都还没下山呢，怎么就天黑了？
与此同时，每个玩家的意识中都出现了系统的提示音。
“尊敬的各位玩家你们好，根据联邦颁布的最新政令，‘地球’将面临无限期的停服，蓝讯科技对大家受到的影响表示万分抱歉，为了补偿大家的损失，蓝讯科技将从即日起统计大家的游戏消费，退款预计在三个工作日内完成……”
系统声音一出，不仅仅是徐舟愣住了，所有的玩家也都愣住了。
没听错吧……风靡全球的全民游戏要停服？！
系统声音还在播报，可学校已经混乱起来了，包括外面的城市，无数玩家在游戏里调出了客服电话，蓝讯科技的客服系统瞬间便超负荷了。
苏暖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样，她的表现很平静，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让她很惊讶的是，徐舟的表现也很平静，不像其他玩家那样，仿佛变成了无头苍蝇，找不到自己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那真是可惜了……”
徐舟有些惋惜，跟其他玩家在这里游戏生活不一样，他只是蛮喜欢这个熟悉的世界的，偶尔回来怀旧一下也很不错。
“方舟……”
“嗯？”
“我喜欢你……从今天开始喜欢的……但大概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所以我想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趁着徐舟愣住的这一会儿，苏暖快速地接近，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她的身形开始消散，她主动离开了游戏。
徐舟：“？”
感受着脸庞残留的柔软触感，徐舟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在世界灭亡之际，被乖巧的同桌强吻了。
这算什么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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