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邪欲攻心
浓重的夜色似一口巨大的铁锅,罩住了整个城市。但亮起的万家灯火,使城市显露出另一种壮丽风姿。
甜水巷33号。
看外表,这是一栋古朴、陈旧得有些腐朽的房子。老式的青砖墙,经岁月的风霜剥蚀,已体无完肤,宛如满面生疮的丑汉。
不过,当推开那扇足有半尺厚的木门,就会惊诧地发现,里面是另一个世界。豪华的装修,各类高档的电器,古色古香的家具,典雅的布局,会使人误以为走进了五星级宾馆。
显然,房主人很有钱。
房主人叫安云格,二十五六岁,生着一副漂亮面孔,女人见了钟情,男人见了生厌。乌黑的头发遮盖着他光润的前额,眼睛里充满了抑郁的神色,从眼睛的深处,时而闪耀出仇恨的火花。
此刻,他半坐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荧屏上,一对妙龄男女紧紧拥抱在一起。女人秀发摩肩,肉乎乎白生生的胳膊环绕在男友的脖子上。她微闭双目,嘟起红红的嘴唇任心爱的男友长吻。
啧啧!安云格下意识地咂巴着两片厚嘴唇,舌头不自觉地在唇上舔了一下。这不由得使他想起了在意大利探亲的那段日子。
在意大利佛罗伦萨郊外一幢古城堡式的别墅里,姐姐安云琪给他安排了各种新奇、刺激的娱乐活动。时时刻刻都有漂亮的美女陪伴,连洗澡搓背也有人侍候,使他度过了一段销魂的难以忘怀的日子。
此刻,安云格仿佛又看见了那些美女的婀娜模样,心底腾地燃起一股油煎般熬人的欲火,浑身一阵燥热,有些坐不住了。
忽然,姐姐安云琪那冰冷得刺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弟弟,不是姐姐心狠,你如果完不成我交办的那几件事情,就别想来见我!”
安云格心头掠过一丝寒意,强压住那蠢蠢欲动的心火。
得忍耐一段时间!他警告自己。
他出国定居的手续很快可以办完,但是,姐姐交办的事情才完成了三分之一,必须得加快行动。第一次行动成功,顺利地干掉了钟一鸣,但他丝毫也没感到轻松。
杀人这活儿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干的。
安云格承认,自己不是干这活儿的材料。
想起那晚自己在剧场导演的一幕惨剧,安云格心中依然后怕不已,几天来总有一种走钢丝的感觉。
安云格真想就此罢休,洗手不干了。但转念一想,箭在弦上,不能不发。在意大利度过的那一段时光,对他太具有诱惑力了。人生短暂,如白驹过隙,不趁现在年轻及时乐一乐,岂不枉来人间走一遭?
“咕咕!咕咕!”墙上的电子自鸣钟里的小鸟发出清脆的叫声。晚上十点,该是本市晚间新闻播出时间了。
安云格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调换了电视频道。
电视里传出滨海电视台女播音员甜润的声音:“青年优秀企业家、平湖宾馆总经理朱耀文参加省十佳企业经验交流会结束,于今天下午回到滨海……”
荧屏上映出了朱耀文的特写镜头:中等身材,微胖的身体,看上去十分健壮,方脸,头上过早地开始谢顶了。他脸上挤满了不真实的笑意,兴致勃勃地对着记者伸过来的长话筒回答着问题……
安云格毫无表情地盯着荧屏上那张方脸,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心说:总算回来了!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衣橱前翻出一双雪白的真丝手套戴上,然后找来纸笔,重回到沙发上坐下,趴在茶几上一笔一画开始写起字来。
随着他手下笔尖游走,纸上现出一行工整的文字:
朱耀文:
还记得十五年前你欠下的那笔债吗?十九日是你的祭日。将以汝血洗吾之辱。
安琪儿
停下笔,安云格将纸条上的文字看了一遍,似乎有些犹豫。停顿了一下,咬咬牙,将纸条塞进一个牛皮纸信封里封上,贴上邮票,然后揣进了贴身的衣袋里。
安云格如释重负,长长吁了口气,关了电视,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走进卧室,将身子投到柔软的席梦思床上。
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夜晚的静谧被嘈杂的晨曲所取代。
洗漱完毕,安云格走到街上时已是早上八点钟光景。街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攘,到处都显得拥挤不堪。
洒水车肆无忌惮地从街面上驶过,卷起的热浪和尘土如烟雾一般袭向街两边的行人,惹起一阵慌乱与骚动。
小吃一条街到处都是小吃店,十里飘香。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油炸臭豆腐吃起来很香,特别诱人。
安云格挑选了一家场面不大但很整洁卫生的小吃店坐下,一下子要了二十片臭豆腐和一小瓶酒。他悠闲地吃着喝着,侧过身,目光毫无目标地漫泻在街上匆匆而过的人群身上。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飘来,在安云格对面的位置上款款坐下。立时,浓浓的香水味毫不留情地灌满了安云格的鼻腔。
安云格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女人的脸上,然后往下移动。细腻白皙的脖子,身上穿着一件玫瑰色连衣裙。V字形领口开得很低,连衣裙薄而透明,微风荡动。
他喉结动了动,咽下一腔口水。
这正是他要见的那个女人。
女人眨着一双媚眼看着安云格:“大哥,你好胃口!这么多臭豆腐不怕撑死啊!”
安云格乜斜女人一眼,毫无表情地说:“妹子,陪大哥一会儿咋样?”
“好啊!那大哥得破费了!”
几杯酒下肚,女人的脸立时如春绽桃花。
“妹子,你醉了。我送你回家吧!”安云格站起身,绕到女人身后,两手扶住女人裸露的肩头。
女人盈盈笑着,将柔滑的身子紧紧靠在安云格的肩头。两人搂腰缠臂,摇摇摆摆地走在街上,似一对情深意笃的恋人。
他们来到一家个体旅店,安云格往登记台上一靠,大大咧咧地说:“开个单间。”
肉滚滚的女老板看着这二位,问道:“先生,身份证呢?”
“有!”安云格冷冷一笑,从胸前衣兜里拈出几张百元的票子,甩到柜台上,“这不是!住一个小时。”
女老板的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了。在把钱收进抽屉之前,仍没忘记对着亮光照了照,她怕是假钞。
“二位楼上请!”女老板领他们上了二楼的一间房,打开房门,离开时叮嘱道,“有情况,你们从右边下楼走后门。”
一个小时后,安云格离开了个体旅店。
他付给那女人五百元,但也没忘记取走女人坤包里的一把钥匙。
因为那把钥匙能打开朱耀文在南苑小区购置的一套私宅房门。
朱耀文当初购买这套房子,主要是看中了这里的环境。南苑小区的确环境优雅,景色宜人。
这地方三面环山,一条清冷冷的小溪从新建的楼群中间穿过,流水淙淙,终年不断。溪边的夹竹桃花开得正艳,粉如霞,红似火,白胜雪。
朱耀文在这里购置了一套两室两厅的住房。他在单位享有一套三室两厅的福利住房,濒临长江,背靠南湖,条件相当不错。这里的房子是以他妹妹朱小敏的名义买下的。平时朱小敏一人居住,他偶尔来这里住上一个晚上,为的是闹中取静。
这日朱小敏因肚子疼,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回家了,她住在三楼。
当她捂着肚子一步一喘地爬上楼,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突然,门锁咔嗒一响,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从房里走出一个高个子女人,蓄着一头浓发,瀑布似的流泻在肩头,很自然地掩住了大半个脸儿;她鼻梁上架着一副大镜面墨镜,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脸的上半部。这样,能让人看清的地方就只有那张嘴角微翘、轮廓分明的嘴唇了。
见到朱小敏,那女人愣怔了一下,旋即用很低的有些嘶哑的嗓音说:“噢!你回来啦!”然后,神态悠然地从朱小敏身前走过,下楼去了。
扑入朱小敏鼻腔的是一股浓浓的烟味。她十分反感地皱了皱柳叶眉。
“哥又找了个女人?”朱小敏这样想。
朱耀文的私生活很不检点,可以说有些放荡。
两年前朱耀文在南苑小区买下这套房子,用意有两个:一是让妹妹朱小敏有个安静舒适的住所;二是可以避开妻子的眼睛带情人到这里来寻欢作乐。
朱小敏亲眼见朱耀文带到这里来过夜的女人就有三个。因此,蓦然从屋里钻出个女人来,朱小敏并不感到怎么惊奇。
朱小敏推开门走进房内,忽然,她脑子里闪出这样一个念头:这女人很像那晚剧场里那个手拿望远镜的女人啊!这念头只一闪,便立即攫住了她。
没错!一定是那个女人!
朱小敏强忍着肚子的疼痛,立刻返身出门,“咚咚咚”快步追下楼去。
但她晚了一步,那女人跨上了停在楼道前的一辆紫红色摩托车。摩托车尾管喷出一股股烟雾,卷起一团团尘土,疾驰而去。
透过烟尘,朱小敏隐隐看见车牌上一行白色的数字:05-00835。
哥哥什么时候认识这女人的?家里没人,她来家干什么?有事她应该去哥哥单位啊?一连串的疑问在朱小敏的心头泛起。
朱小敏满怀疑虑地往楼上走,心想:哥哥回来后一定得问问清楚!
回房后,朱小敏对房间匆匆地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便服了几粒药片,进入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休息。
不知不觉中,朱小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