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谈笑间生杀予夺
王风他们受困于竹林,为找路砍了不少竹子。
好巧不巧,纪王来此撞了个正着,就命人顺势搭几个竹亭。多余的木料,高桌藤椅,一应俱全。
纪王坐在竹亭中悠然品茶:
“你们毁伤的竹林,本王会找人清点,到时如数赔付就好。”
纪王面色平和,亭外两排府兵,杀气腾腾。王风几人站在亭外,大气不敢出。
刑场平乱那天,已见识过王爷手下人的功夫,他加上几个弟兄都不是对手。
“多谢王爷宽容,我们一定赔付!”
纪王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王风却觉得心里在发毛,自己似乎哪里得罪过他,一言一行都入不了他眼。是以,纪王说什么他都连连称是,不多问也不多看,只是忍不住多思。
纪王算着时辰,古语应该快到了。他这小徒弟疏于人情,并不喜欢人多热闹地,他便把一干人等都打发走了。
古语到时,亭子里除了纪王,已再无旁人。
“在那儿发什么愣呢!本王着人备了些点心,快来尝尝看!”
“谢谢王爷师父。”
古语面前的糕点个个精致,不用尝都知道一定很好吃。
她挑了不太甜腻的放到纪王面前,又选了清甜口味的糕点递给司南,才安心坐下吃自己喜欢的桂花糕。
司南尝了她递过来的糕点,清甜可口,连他这种不爱甜食的人,食后也忍不住多加回味。
她有时待人极冷极淡,像随时可弃之物,有时待人极好极真,捧着一片赤忱,令人动容。所以她身边的人,待她总是与人不同。石向楠肯降格相从,不离她左右,纪王乐见其成。少年人的欢喜,来得快去得也快,纪王并没有太当真。
古语伸手递点心时,手腕处的一圈通红,引起了纪王的注意,抓她的人力气不小,连手上的扳指都印上去了。
他余光瞥见司南的手,心里一切也都有数了,胸中无名火也开始蔓延。
藏头露尾之辈,举止无状,他在徒弟身边呆着,着实碍眼。
古语对桌上的“茶”情有独钟,一杯接一杯地倒,喝得正过瘾,纪王挪远了水壶劝导:
“你这两日睡不安稳,喝了茶就更不好睡了。本王想着,这里的山泉水,纯洁甘甜,若再滴入花蜜,你应该会喜欢。但你脾胃虚弱,不宜饮水太多。”
他在古语面前,最是和善。他对古语的爱护,常让司南觉得,他更像是位父亲,处处都为她考虑。
一片野生林子,他起了座竹楼,鲜有人走的路,还搭了不少亭子。竹楼派精卫保护得密不透风,亭子里安排放着她喜欢的吃喝。连她这些日子寝不安席都知道,所以今天才现身于此。
古语一转头,他盯司南,眼神如刀。这突如其来的敌意,让司南摸不着头脑。
“水里的桂花蜜,尝着是师兄的手艺。”
古语粲然一笑,饮尽杯中水,仍觉不过瘾。
“一听说你病了,他们便送了这个来。还有你那师父,常写信来问你近况,对你诸多放心不下。”相国寺娇纵如斯,纪王长叹一口气,他这小徒弟收得万众瞩目,怠慢不得。
原来“消失”的府兵,“请”回来三个人,正候在亭外,等纪王处置。
山雨欲来,古语预感不祥。
“几位前辈上了年岁……”
说起来他们于自己有恩,古语起身央求。
纪王眉头紧锁,并不打算善了:“小徒儿,不许求情,坐在这里,好好看着。”
他谈笑间生杀予夺:
“郡主体谅你们年长,不等分清楚是非,就要为你们开脱。你们合力配的安神香,却险些要了她的性命。个个都说自己无辜,本王着实难以分辨,只好命人把你们制的香,一式三份,赏给了你们的家人同享。”
古语满手点心渣子,嘴边是浓烈的苦涩。
纪王又给古语续了杯水,安抚她的紧张不安。她已尝不出什么甘甜,只是木木地握在手里。
田大夫、杜大夫面面相觑,不知纪王是何用意。
元大夫慌了神,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纪王的话戛然而止,他不敢再往下细想。
林子里静得出奇,静得只剩风打竹叶,每一下都抽得人心头一紧。
时间倏忽过,亭中人安若泰山,听风品茗,仙风道骨模样。
元大夫忍不住冲到前面,不惧刀剑加身,他任心中的愤恨流淌:“郡主无辜,我儿子就该死吗?他死在你府门前,被人草席一裹,不知扔到了何处。你不愿收徒,偏又诓骗世人,累人白送性命。我膝下惟这一子,他去后我活着煎熬。你视郡主如掌上明珠,只有她真真切切死了,你跟我一样,尝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我的仇才算报了!”
他的痛苦写在脸上,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古语不忍心再看。
“看在小徒儿份上,本王留你全尸。你死后,你儿子的尸体,会随你一并归家,入土为安。本王不会株连你的家人,这支安神香留给你用!”事情真相大白,纪王扫了眼古语,处置时留了情面。
府兵得令,直接把人带走了,古语久久不能回神。
小姑娘不经事儿,想法天真,纪王抚着她的头顶,试着平复她纷繁心绪道:“你还能坐在这里,是佛祖保佑,尹大夫救治及时。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转头就替害你的人求情,你这不是善,而是蠢。从他对你出手那刻,不管是何情由,他都必死无疑!”
纪王说话时,眼睛盯着司南,杀意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