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好像,想她了
[1]
池槿忧在早上七点的时候,就拉着行李箱出门了,搭出租车到了机场,看到经纪人陈娟在对她招手,她推着行李箱走过去。
九点上飞机,三个小时后抵达机场。陈娟早已订好了车,上车后到了剧组附近的酒店,入住了一间双人客房。吃了点东西,陈娟让她休息睡一会儿,下午两点钟再去片场报到。
池槿忧精神状态还好,躺着眯了会儿眼就醒了。醒来发现陈娟呼呼大睡,她便不打扰她,拿起剧本认真地看了起来。
听到手机铃响,她才拿起看了一眼,发现是微博消息,她的会长“何以解忧”发来的,有一条还是昨晚的。
23:58(昨晚)
何以解忧:你明天就要去剧组了?
13:25
何以解忧:噢!有没有在酒店好好休息?
池槿忧弯起嘴角,手指在九宫格键盘上迅速打了几句话回复过去。
此时的何昭墨躺在休息室沙发里,他身姿颀长,修长笔直的长腿慵懒地交叠,白衬衫贴着肌肤,结实的线条若隐若现,手里捧着一本书随意翻阅,他推了推眼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午休时间总是这么让人犯困。
这时,手机特别铃声一响,他条件反射地将书一丢,捞起手机立马打开!
13:28
池槿忧:嗯,到了,谢谢你的关心,昨晚睡得早,没看到你的消息,抱歉。
何昭墨弯起嘴角,眸底是藏不住的温柔。池槿忧刚放下手机,就又有消息发来了。
13:29
何以解忧:没事,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可以的话,经常跟我联系一下。
13:29
池槿忧:嗯。
何昭墨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机,重新躺回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他还是微微叹了口气,这一别,又得等半个多月才能再见了。
池槿忧刚将手机放下,就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顿了一下,看着还在熟睡的陈娟,她下床走过去,透过猫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眉头微微一蹙,但还是开了门。
“我听说你到了,过来看看你。”凌辰一手扶着门框,下压的前身微微靠近她。从远处看,显得二人很亲密。
池槿忧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她语气不冷不淡道:“也没什么好见,到剧组自然能看到。”
“那不一样。对了,我的房间在你对面,有什么事可以过来找我。”他笑了笑,她冷淡的态度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池槿忧敷衍了他几句,最终以疲惫的借口结束了聊天。
她关上门,转身就看到陈娟不知何时醒来了,正托着下巴,一脸凝重地看着她。
“你醒了。”池槿忧走过去。
陈娟的目光追随着池槿忧,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开口了:“这个凌辰,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之前你说了我还不相信,刚才这么一听,他好像是真的对你感兴趣。”
池槿忧眉头深锁,拿起剧本继续看,没有跟她谈这个话题的打算。
陈娟就自言自语:“可我不是听说,凌辰已经跟当前最火的小花旦楚叶霏在一起了吗?怎么还会来跟你暧昧?不会吧,难道他是个渣男?”
陈娟不敢相信,凌辰是谁?当红实力派以演技出名的演员,又自带流量,拥有几千万铁杆粉丝,有颜有才又有实力的大明星,竟然会花心搞暧昧?
“槿忧,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对你感兴趣,你都一定要跟他保持距离,一旦被扣上小三的名头,你可就再也别想接到戏拍了。”陈娟越想就越觉得可怕。池槿忧安分守己地拍了这么久的戏,可不能毁于一旦了。
池槿忧翻了几页,便合上不看了,将剧本放一边,她看了陈娟一眼,但终究没说什么。
[2]
两点一到,陈娟便带池槿忧到剧组,去跟导演打声招呼。
看到池槿忧,李导演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颇为满意地点头道:“之前凌辰向我极力推荐你的时候,我还担心你的演技,之后去看了你的作品,发现你实力还是有的,凌辰眼光不错。”
陈娟笑容一僵,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之前还奇怪这个李导演怎么会突然找上池槿忧,原来是凌辰的缘故。
“我介绍的人,导演还用担心吗?”这时凌辰走了过来。他已经上好妆了,他饰演的是一个痞帅有点酷酷的刑警,此刻他说话的口气也是以戏中的角色,一路走过来,气场十足。
导演笑着跟凌辰攀谈起来,不难看出,导演跟他关系很不错。其间,凌辰还对池槿忧眨了下眼睛。池槿忧视而不见,转身就走。
陈娟带着她去化妆间,在路上就问她:“你是不是猜到是他推荐你来的?”
“嗯。”池槿忧淡淡应了一声。
陈娟面露难色,她知道池槿忧不是那种人,不管怎么说,这个戏接都接了,只能赶紧拍完走人吧。
化妆师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给池槿忧剪短了头发,又给烫卷了。这把陈娟给心疼得啊,好好一头秀发,一刀咔嚓没了。
但不得不说,人美果然什么发型都驾驭得住,长发的池槿忧看起来温顺柔和,一头短发的池槿忧,干净利落,一下子就有了气势。
深棕色的西装衬衫,搭配黑色牛仔裤、高跟靴子,外罩一件黑色风衣,加上攻击力十足的艳丽口红和总裁气场的高冷妆,池槿忧一走出来,陈娟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真不愧是演一部戏就换一张脸的人,超帅!
妆一化上,池槿忧就进入角色中了。在等开拍的空当,她坐下来,两腿自然交叉叠起,一只手撑着下颚,另一只手拿起剧本。
眼看池槿忧连看剧本的姿态都不一样了,浑身充满着身为一名律师的强势与严谨气场,不少工作人员不由得吃惊。
刚来时多温柔恬静的一个人,眨眼就成了气场十足的女律师,让人只想直呼帅!
陈娟偷偷拿手机拍了下来,然后又发给了她,让她发个微博。池槿忧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发微博,刚一发出去,她的粉丝群就炸开了。
22:50
我是池槿忧的小迷妹:帅爆了!我血糟已空!
落琴:妈呀!这还是我们的槿忧大美女吗?帅死了!我要保存下来做屏保!
阿辞:花痴脸花痴脸花痴脸(以下省略一万字)……
宴初:这满屏的魅力啊!我要哭了,池槿忧怎么能又美又帅!
慕锦月:好期待这部电影上映啊!我一定盯着我家美忧的脸移不开视线了。
横刀向天涯:我是男粉,这张照片把潜水多年的我炸出来了,池槿忧,我要疯狂给你打call!
棠沫:楼上的男粉一边去!池美女是属于我们的,她是我们的老公!休想抢!
横刀向天涯:哎!这我就不乐意了,那么多小鲜肉还不够当你们老公吗?竟然还要霸占池槿忧这么漂亮又帅的小姐姐!
棠沫:不管不管!我的老公只有池槿忧一个!谁也别想跟我抢!
泽云:楼上两位太幼稚了,我还是静静地欣赏我家槿姐的盛世美颜吧,这身打扮,可不是谁都能撑起来的呀!
脚指头白白:真的是又帅又美啊!好想抱回家,我第一百三十次决定了,我要把池槿忧娶回家!
22∶52
苏陌然:楼上的别抢,池姐是我的!
慕凉酒:情敌们,拔刀吧!
[3]
何昭墨正写着材料,电脑就疯狂地传出嘀嘀的声音。他打开一看,就看到满屏的消息对话,他第一时间去看了池槿忧的微博,第一眼就愣住了。
照片中的她薄唇紧抿,专注地看剧本,一双眼睛里,再看不出平时的温和与平静,而是深邃且深沉的,仿佛经历了万千沧桑,充满了神秘感,浑身更是散发着压迫力十足的气势,带着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吸引力。
但让何昭墨真正诧异的不是她的妆容,而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跟他还挺像的。
有那么一瞬间,何昭墨的脑海里出现这么一幕。
在法庭上,她与他对立。她不苟言笑,直击要害,毫不留情;他则痴迷凝视着她,甘心败下阵来,眼里只有她。
真想现在就看到她,而不是仅看到一张照片。
他退出她的微博,来到粉丝群,看到的就是一场大型争宠现场,他这个会长怎么能缺席,当下发出消息。
22∶55
何以解忧:嚷什么嚷?一群丫头片子,那是你们会长我的老婆,都给我一边去!
悠悠我心扉:糟了!护妻的会长出来了,抢不过抢不过!
落琴:会长,你这么说,我们槿姐盖章了吗?
何以解忧:还用说吗?迟早得盖。
横刀向天涯:会长啊,我之前不跟你争,现在我要正大光明地跟你宣战,池槿忧是我老婆!池槿忧是我老婆!池槿忧是我老婆(以下继续刷屏)!
【系统】:“横刀向天涯”已被“何以解忧”移出群。
何以解忧:有多远滚多远!
灼华:哎呀妈呀!会长好可怕!
桐筱兮:奇怪了,这么霸道明明不对,为什么我觉得这么爽呢?
棠沫:会长,他在申请入群呢,要不要放进来?
何以解忧:放进来干吗?跟我抢女人?
棠沫:会长威武……
何昭墨接着写材料,余光时不时瞥一眼电脑,然后单手敲几个字,一心二用。
这一边的酒店里,陈娟拿着池槿忧的手机刷评论,对一致好评感到很欣慰,再一看粉丝群里的消息,她就心痒难耐,问池槿忧能不能发句言,结果又一次被池槿忧否定了。
池槿忧不喜欢在消息最多的时候出现,嫌回复消息太费劲,只会挑工作上课时间,跟仅在线的一些粉丝聊几句就溜。
陈娟尊重她的选择,就看看群里不断刷屏的消息不说话。看到“何以解忧”的出现,她想起之前的事,便问池槿忧:“你之前说,介绍你去律师事务所的人就是你的会长?”
“嗯。”池槿忧脱下风衣,扭了扭发酸的脖子,准备洗漱睡觉。
“我还没跟这位会长道谢呢,帮了你的忙。”陈娟说着便拿起自己的手机,私聊了“何以解忧”。
何昭墨正抬头,就看到一个叫陈娟的人给他发了临时消息。
22∶57
陈娟cj:我是池槿忧的经纪人,上次你帮她介绍律师事务所的事还没跟你道谢,加个好友吧。
何昭墨单手回复了几个字。
22∶58
何以解忧:不用,没什么。
收到他的回复,陈娟眨了眨眼睛,怀疑地看着池槿忧说:“这会长确定是同一个人吗?对我竟然这么冷淡?我可是你的经纪人,主动加‘她’为好友都不要?”
[4]
池槿忧没说话,继续脱衣服。她衬衫里面还穿了件贴身的保暖打底衫,毕竟这么冷的天,她若穿少了,可会冻得连台词都说不了。
看到她站在落地窗前,低着头解衣扣的样子,窗外城市的霓虹灯耀眼夺目,衬托得她魅惑撩人,陈娟激动地喊了一声:“不要动!”
然后,她极快地拿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简直太性感了!
陈娟看着照片,连连称好。她突然想到什么,问池槿忧:“对了,你这个会长是个女孩子吧?”
池槿忧想了一下点头。
陈娟勾起了一抹坏笑:“这我就放心把照片放给‘她’欣赏欣赏了!”
陈娟是个行动派,说发就发。
何昭墨正端起一杯咖啡解神,一点开消息,看到照片,“噗”的一声,咖啡全喷出来了。他连忙抽来纸巾擦电脑,然后把电脑抱到腿上,二话不说点击下载保存照片。
不同于微博上发的照片,这一张照片里的池槿忧好似结束了一天工作,刚从腥风血雨的法庭上脱身回家,褪去一身的锋芒与严谨,微露疲惫与脆弱,她脱下西装,就仿佛卸下了盔甲。
在法庭上,她是个女强人,在家里,她就只是一个女人,因此,她是妩媚性感的。
该死的撩人!
何昭墨深吸了口气,克制下骚动的心,看着陈娟发过来的消息。
23∶05
陈娟cj:这照片怎么样?是你才有的福利哦,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就只能让你看看就得撤回了。
23∶06
何以解忧:撤完就删了吧,被别人看到不好。
23∶06
陈娟cj:你想得比我还周到。行,听你的,有你这个会长这么保护着她,我也可以放心了。
她撤回无所谓,反正他已经下载保存了。
然后,何昭墨主动加陈娟为好友,并无耻地留下一句“以后多拍”。
陈娟开心地笑了:“还是槿忧你的魅力大,都能让你家会长主动加我好友,刚才我加‘她’都不愿意。”
池槿忧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于是,这一晚,何昭墨硬生生失眠了。隔天去事务所的时候,他神色飘忽,萎靡不振,状态消沉。
众人纷纷在背后猜测,他们的何大律师,是遇到了多大的案子,竟然会这么疲惫?
对何昭墨来说,这案子确实是挺大的,毕竟是终身大事。
[5]
在度过没有池槿忧的一个星期后,这天,何昭墨在律师事务所里,接到何渊希的电话。
“昭墨,爷爷进医院了。”
何昭墨脸色一沉,立即赶去了军区医院。
军区医院里平时就随处可见到军人,今天更是格外多,倒不是来治病,而是来维护秩序的。
温与晴刚一上班,就发现门口守着两位警卫,电梯口也有,时不时就有大人物浩浩荡荡地过来,直往最顶层的特殊军人VIP病房里去,场面极其壮观。
发现有几个小护士凑一起八卦,温与晴也围了过去,问医院里这是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我听说是何家的老爷子。”其中一个小护士说。
“何家!”温与晴吃惊。整个S市唯有一家姓何的人,才会引起如此大的骚动。
何家世代任何一个子弟,单拿出来都是高攀不起、赫赫有名的人物,论家大业大,整个S市无人可攀比。
“就是这个何家。听说一大早何家的老爷子发病被送到医院来,好多大人物都赶来了。”小护士神情夸张,尽管她并非亲眼所见。
温与晴暗暗咂舌。
考虑到还有病人,温与晴也没再多聊,过去等电梯准备上楼了。
就在这时,有个男人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高级定制西装,外穿着一件深棕色风衣,身高挺拔,俊逸非凡,看得出来是一个精英人士。
温与晴有种见到了大明星的既视感,主要是这男人气场太强大,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果不其然,守在电梯口的两个警卫向他敬了个礼。电梯门打开,男人走进去,两个军人尾随而入,分别站在他两侧。
温与晴一下子就忘了进去,愣愣地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男人伸手拦住,抬眸不悦地扫了她一眼:“不上吗?”
温与晴这才回过神来。她抱歉一笑,忙走进去,按下要去的楼层后就站在角落里。
四楼一到,她连忙走出去了,感觉呼吸都通畅了。她转身看了一眼,只见,电梯门缓缓关上了,直往最顶层而去。
这肯定也是何家人吧,气场可真强。她暗暗腹诽,难以想象,这世上真存在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完美的男人。
何昭墨出了电梯,在两位警卫的示意下到了病房。其实就算不用指引,何昭墨也知道他爷爷在哪儿,端看哪个病房门口外面走廊上站的军人多就知道了。
他走进去,病房里一屋子的人,都是他认识的亲戚,伯父舅叔等一一打了遍招呼,他才走到病床前,只见这个将所有人吓到医院来的老爷子,此刻吹胡子瞪眼睛,精神抖擞,根本不见一丝病人虚弱的模样。
何昭墨松了口气,猜测道:“我说爷爷,你不会又偷吃糖了吧?”
一听这话,何老爷子立马急了,叫嚣道:“怎么,我连一块糖都吃不了啊?一个个的,大惊小怪的,我就吃了,能有什么事?”
何昭墨扶额,头疼地问旁边的何渊希:“什么情况?”
何渊希身穿白大褂,双手插兜对他浅笑道:“糖尿病,再加上高血压又升了,正好过来住院调整一下。”
“住什么院?赶紧让我回去,还有你们也是,我这是死了吗?别围在这儿!”何老爷子脾气一向暴躁,再加上被揭了老底,面子上一下过不去,恼羞成怒了。
结果刚一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道凄厉的呼喊声:“爷爷!”
伴随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何昭谏脸上挂着两行泪冲了进来,扑到病床上就哭喊:“爷爷啊!”
何老爷子气得青筋暴起,抬起脚就要踹他:“小兔崽子!你瞎叫唤什么呢,我死了吗!”
何昭谏抹了把泪,见何老爷子气得七窍生烟,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爷爷,原来你没事啊。”
“滚一边去!”
[6]
何昭谏赶紧乖乖躲在何昭墨身后,到现在他才发现,他老爸老妈、二伯三伯,以及一群堂哥表哥都在,他连忙乖巧打了圈招呼。
何家现在就数他最小,还在读大二,其他人都已就业,在自己的领域叱咤风云。
说来也是怪,何家这么大一个家族,偏偏都是男丁,没有女儿。
何老爷子有三个儿子,分别是何昭墨的父亲何仲言、二伯何玖言、三伯何靳言。
何仲言有两个儿子,分别是何昭墨、何昭谏。
二伯何玖言,生了何渊希和一对双胞胎儿子何守亦、何非亦,双胞胎比何渊希小两岁,一个从商,一个从政。
三伯何靳言生的也是两个儿子,何微雨与何寒深,一个当了医生,另一个是战地记者,常年不在家。
逢年过节,何家大院里,清一色的男丁,阳盛阴衰啊!
这可把何老爷子急坏了,嚷嚷着让这帮孙子赶紧拎个媳妇回家,好让何家平衡起来,可偏偏,最大的孙子都三十多了,连个女朋友的面都没见着!
如今床边围着的一群大老爷们儿,看着人模人样的,身边却一个女孩子都没有,何老爷子就来气,中气十足地批评道:“你看看你们,一个个长得也不差啊,怎么就没一个能娶到老婆的?看来啊,今年过年,又得看着你们这一帮大老爷们儿凑合过了。”
何老爷子很委屈,但他不说。什么时候家里来一个温婉可人的小姑娘就好了,到时候他一定放鞭炮庆祝!
几个年轻人都听习惯了,也早免疫了。老婆有那么容易找的话,他们也不必单身到现在啊!
再说了,这世上女人很多,但能成为他们老婆的,却只有一个。茫茫人海,找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何老爷子继续唠叨。
何昭墨等人见状,纷纷找了借口,溜去了隔壁的接待室,留下一众老一辈的跟老人家一起同仇敌忾。
尽管事发突然,但除了远在战地的何寒深,其他人都在了。
何渊希与何微雨在医院里上班,一直照料着何老爷子。
何守亦与何非亦这对双胞胎,虽然长得一模一样,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大哥何守亦从政,西装革履,精英人士。弟弟何非亦帽衫牛仔裤,看似瞎晃悠,实际上却掌控着一家公司,是个玩股票的高手,不喜欢一板一眼规矩的生活,追求自由,还是极限运动爱好者。
哥哥何守亦从小就有恐高症,身虚体弱。小时候见到蟑螂,他还会躲在弟弟何非亦身后,揪着弟弟的衣角,看弟弟怎么嚣张地把蟑螂打死。
长大后的何守亦看似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实际上切开整个是黑的。
而这群人,最不务正业的就是何昭谏了,外号“科学怪人”,还负债累累。这次趁大家都在,他就说了,小弟资金困难,又得跟大家要点钱用用。
结果被何昭墨踹一边去了,丢人现眼。
[7]
“其实,我估计爷爷就是故意的。”何渊希递给何昭墨一杯水,坐下来凝视了几人一眼,他弯起嘴角浅笑,“你们一个个都找借口不回去,他老人家想你们,又不好开口,就来这么一出,将你们都喊过来了。”
众人闻言皆叹气,有什么办法,一去就被念叨,只得能躲则躲了。
“不过说真的,与其都这么躲着,不如谁赶紧拎个女朋友回去,让爷爷他老人家乐呵开心一下,不就没事了吗?”何非亦跷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晃悠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透着玩味的光。
于是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何渊希身上,何渊希不动声色喝了口水:“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我们这里年纪最大的就是你了,你还不表率找一个?”何非亦戏谑地调侃。
何渊希不为所动,十分从容淡定道:“虽说如此,但按辈分来说,应该是昭墨先来。”
何昭墨的父亲何仲言是大哥,但二伯何玖言却先娶妻生子,因此何渊希年纪比何昭墨大上几岁,但论起来,还是得大哥的儿子先成婚才对。
“你觉得,这个借口有用吗?”何昭墨斜睨了他一眼,都懒得跟他多扯。
何渊希笑了笑,不管有没有用,他这些年都是用这个借口拖过来的。
“我看就你们这推托的程度,今年又得过光棍节了。”何微雨倚靠着窗,双臂抱怀,嘴角蓄着一抹笑,姿态极为慵懒,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意思。
何昭墨将水喝完的塑料杯往他身上丢了过去:“你是老三不着急是吧。”
何微雨伸手接住,拿在手里把玩着,懒洋洋道:“是啊,所以你这个老大,可身负重任。”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女人缘是不是太差了点?”一直没说话的何守亦忽然开口了,话音刚落,众人死一般寂静。
对上几人齐刷刷投过来的眼神,他儒雅地笑了笑,补充了一句:“我也一样。”
几人这才收回了目光。
从医院离开后,何昭墨就回去了。刚出了电梯,他习惯性地走到池槿忧的家门口,愣了一下,刚想转身,突然又停了下来,在密码门上输入密码,“嘀”的一声,门开了。
何昭墨失笑,她竟然没改密码。
池槿忧不在家,现在门又已经开了……
想了想,何昭墨还是走了进去。
屋子的装潢没变多少,只是多了一些有色彩的摆设品。就多了这么一些色彩,他就觉得房间变得温暖起来了。
进了书房,何昭墨拿了一本书,在躺椅坐下,盖着她盖过的毯子,就仿佛将她拥在怀里一样。
这些年来,他虽然无时无刻不在惦记她,但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会那么度日如年。
他好像,想她了……
“阿嚏!”
池槿忧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裹紧了羽绒服,却依然止不住地颤抖。
“热水来了!热水来了!”陈娟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快步走过来,看着缩在角落、身体在打着冷战的池槿忧,她很是心疼。
池槿忧双手捧住水杯,吹了吹才慢慢喝了一口。她的手已经完全僵硬,嘴唇更是苍白,脸上毫无血色,可见被冻的程度。
“这导演也太狠了,零下好几摄氏度,你穿那么单薄站天台上,下了雨还得硬挺着演,看把你冻成什么样了?”陈娟满腹抱怨。
池槿忧也真是老实,竟然真的演下来了,喊了“卡”才表现出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池槿忧捧着水杯,热水进到胃里,她才觉得缓和了些,也觉得有些犯困,便打了个小盹。
陈娟没注意到,还在替她抱不平,等发现她一直没说话的时候,一看才发现她缩着睡着了。
在镜头前那么强势狠厉的一个人,离开了镜头,就缩成小小的一团了。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还会有人那么心狠伤害她呢。
陈娟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拍下她现在的模样,带着心疼的心情,发给了粉丝群的会长“何以解忧”。
[8]
手机响起的时候,何昭墨已经沐浴在从窗外投进来的暖洋洋的阳光里睡着了。
听到声音,他睁开双眸,扫了被他随手放在书桌上的手机一眼,起身坐起。他打开手机,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她缩在角落里,裹着厚实的羽绒服,手里捧着热水杯,满脸倦意,低垂着眼帘打着瞌睡,看着是那么娇弱,让人想呵护地拥在怀里。
何昭墨眸底难掩心疼,抚摸着照片,他低喃道:“怎么就不懂得照顾自己,难道你不知道有人会心疼吗?”
池槿忧并没休息太久,她晚上还有镜头,不能拖延了大家的进度,洗了把脸打起精神,就又进入到状态中了。
“池槿忧,你过来。”回到片场的时候,导演对她招了招手,他的身边还站着凌辰。
她走过去,导演跟她讲一下改戏的部分:“刚才凌辰给了我一个不错的建议,你被他带上车的时候,有一场对话,结束的时候,他看着你,会突然倾近亲你一下,你做出诧异的表情,瞪了他一眼就转头望着窗外,明白了吗?”
池槿忧皱眉,看了凌辰一眼。
凌辰弯起嘴角笑了笑。
她口头上应了一下,在凌辰走了之后,她独自去找了导演,也不知说了什么,导演同意地点了点头,对她表示了夸赞。
正式开拍,池槿忧饰演的女律师因为涉及案件,被饰演警察,与她曾经同校的凌辰盯好久了,终于在一次下雨的晚上被他逮住了。
池槿忧上了车,她双臂抱怀,姿态骄傲,无论他说什么,她都面无表情,语气也毫无温度。
许久,凌辰靠着方向盘,转过身看着她,盯了片刻,突然倾身过去。
池槿忧看也没看一眼,抬手将他凑过来的脸一把推开。凌辰的脸被推偏,他一脸错愕地看着她。她冷哼了一声,转头望窗外。
“卡!”
导演看着屏幕十分满意:“还是她提的意见不错,亲不着更符合她的人设。凌辰意想不到的表情也因真实而没有丝毫演的痕迹,这一段,太棒了!”
“这是你跟导演提的?”凌辰握着方向盘,看着她,眼神里透着不悦。
池槿忧没说话,推开车门就下车了。
凌辰烦躁地一拍方向盘。
她没想到的是,她这小小的举动,招来了某人的报复。
接下来的拍摄,凌辰总是有意无意地说错词,让导演一次次NG,最后以没状态的借口,提议将这一段放明天再拍。这可辛苦了有大动作的池槿忧,白白重复了那么多次。
第二天醒来,池槿忧发现自己患了严重感冒,但她只是吃了药,就继续拍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就只剩下她个人角色杀青前的最后几个镜头了。
这地方下了好几天的雨,地面湿润,还有泥潭,正好符合拍摄场景。
后面的几场戏,池槿忧将会从正在开的车子上,跳下来滚到泥潭里,站起来就往一处废屋里逃,其间会磕磕撞撞很多次,最后被开枪射杀。
有这样的镜头,陈娟当然得跟导演商量考虑用替身。导演却坚持让池槿忧尝试一下,如果她做不了,再用替身。
陈娟彻底没话说了,凭她对池槿忧的认识,池槿忧绝不会用替身,更不会在表演的时候敷衍了事。
果不其然,说跳车就跳车的池槿忧真的往泥潭里扑了,借着惯性,她滚了一圈才稳住。镜头是一次过的,她不能有片刻的耽误。就跟真的在被人追杀一样,她站起来脱下累赘的外套,咬紧牙往前跑。
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池槿忧喘着气,跑进一条小巷里。身后传来枪声,她往后看了一眼,忙跑进了一处废屋。
突然,“轰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塌了。所有人被吓一跳,工作人员忙跑去看,陈娟也吓着了,赶紧跑过去。
池槿忧没在旧屋里,地板上却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废屋年代太久,地板都朽坏了,刚才被她一跑,直接就塌了。
“槿忧!怎么样?你没事吧?”陈娟吓得脸都白了,忙蹲下身往窟窿里看。
池槿忧从倒了一地的废油桶之间站了起来,抬头对她喊:“我没事,不用担心。”
陈娟提着的一口气才松了下来,急忙让工作人员把池槿忧带上来。几人正为难,池槿忧说她看到有出口,她可以从出口出去。
陈娟立马又跑下楼。
池槿忧跛着脚走出来,满身是泥,手臂上流着血。她用手捂着伤口,对陈娟笑了笑说:“跳下车的时候,泥里好像有玻璃碎片,我还以为得演完才能去止血,看来不用了。”
陈娟呆住了,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匪夷所思,她怎么能将这么重的伤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她是疯了吗?
[9]
得知池槿忧的手被玻璃割伤还没喊停接着跑的时候,导演都被她折服了。这么一个认真拍戏的好演员,竟然没火起来,简直没天理,直呼以后一定要找她拍个女主。
池槿忧的付出在场的工作人员都看在了眼里,对她的好感也是直线上升。
对于众人的佩服与赞赏,池槿忧都没收到,此刻的她,已经到附近的小诊所治疗去了。
是陈娟送她过去的。看到池槿忧手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口子,陈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敢看第二眼。
池槿忧却很淡定地跟医生聊该缝几针、上什么药、怎么个包扎法。
治疗的医生都呆了,这是他见过的最冷静的病人了。
一个女孩子,伤得这么重不哭也就算了,竟然还跟他说怎么治疗!
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很严重,但对学医的池槿忧来说,这种程度的伤,只是看起来可怕了点,实际伤不重。
缝针的过程中,陈娟捂着眼不敢看。池槿忧仅仅是皱了皱眉,看着医生一针一针将伤口缝好,在被包扎上绷带的时候,她还夸了医生一句缝得还不错。
医生哭笑不得。
“回去后伤口不能碰水,每天早晚换一次药,切忌伤口感染,如有红肿与刺痛,都是药物在起作用,不用担心,此外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在医生刚要出声叮嘱的时候,池槿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完还跟他确认了一下。
医生眨了眨眼睛,半晌才点了个头。
她的脚也崴着了,医生给她上了药,表示他这里只是小诊所,建议她回去后上大医院检查。
跟医生道完谢后,池槿忧就被陈娟接回去了。
戏是拍不了了,满身泥泞回了酒店,池槿忧第一件事是拿衣服进浴室。
脱下衣服的时候,余光一瞥,她的眉头顿时皱起。
摔下去的时候,她只顾着护着自己免得被伤到骨头,原以为只有手臂和脚两个地方受伤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个隐藏的伤。
左侧的腹部上一大片泛着紫的瘀青,她轻轻碰了一下,立马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呃……”
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她咬紧牙,忍着疼,缓了半天。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就跟犯了重病的人似的。
简单地洗了澡,池槿忧换上干净的睡衣出了浴室。
陈娟已备好了热水,准备帮她洗头发。
她道了声谢,在床上躺了下来。
陈娟帮她洗头发上的沙泥,洗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告诉她一个消息:“你这最后的几个镜头,导演打算等你伤好后再补,所以,这段时间你可以回家休养,当然,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这里。”
“我今晚就回去。”池槿忧闭着眼睛。
“今晚?你这么着急干吗?”陈娟帮她把头发擦干,疑惑地问。
池槿忧坐了起来,陈娟将毛巾搭在她肩上,转身去拿吹风机。在陈娟帮她吹头发的时候,她才说:“就突然想回去了,也没什么理由。”
“你不会是怕凌辰过来探望你吧?”陈娟猜测地问。
池槿忧却没再说了。
当天下午,池槿忧就收拾了行李。
陈娟送池槿忧到机场,至于她,现在还不能走,没办法跟池槿忧一起回去。陈娟唠叨叮嘱了她好几遍要注意伤口,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池槿忧戴着一顶鸭舌帽,遮盖住过于苍白的脸色,上了飞机后,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空姐过来温柔地喊醒她说到达目的地了,她才下了飞机。
彼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池槿忧出了机场,拦了一辆出租车,往辉城国际中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