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六话 左手还是右手
林叶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咆哮着，辰星沿着声音赶到了现场。
周围弥漫着一股腥味，明明没有下雨，地上却积攒着一滩雨水，那雨水是红色的，在这晴天里显得诡异而又凄凉。
地面上还躺着沈墨愉这个顽童，奇怪的是她失去了往常的活泼，而林叶则双手无力地垂落于地，他悲鸣着，宣泄着。
辰星看到了此情此景，他的心情也开始变得难受起来。
林叶的悲鸣不止给辰星指引了一条路，同样沿着声音赶来的还有掠盗团的一众成员。
林叶不管不顾继续咆哮着，而辰星则阴沉着脸迎向敌人。
时间接近正午时分，竹林中，一名身着墨绿色运动服的短发年轻人正紧握着自己手中的长棍，他的敌手是十个跟自己同一境界的人。
年轻人心中明白，这次的难关，不领悟气场踏入先天化境便难以度过。
年轻人心中回忆起宗门秘籍中提到的话，要掌控气场，需要将体内的先天真元贯通全身经脉，然后将余下的部分压榨出来，那些溢出体外的真元会将周遭化为自身的绝对领域。
领域内，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要受到限制，抵挡敌手气场的方法便是自身也释放气场。
通常，真正的高手能将气场做到最小化消耗，他们能随意控制气场的释放程度，但这点对于新手而言却极难办到。
一柄无情的剑与辰星擦身而过，辰星找准机会往小口袋一伸取出一颗黑丸抛了出去，可是他的对手却早有防备，以至于这些攻击无一例外都被对手躲过。
辰星知道身上余下的小黑丸只能帮自己再顶住一阵子，他正盘算着是否要协同林叶一块投降，但敌手中却有人率先对林叶出手。
就在林叶即将被利刃刺中之际，辰星第一次成功将先天真元贯通全身经脉，他毫不吝惜地将先天真元迸发出来。
辰星的气场带着一股灼热，与午时的阳光相互呼应，瞬间便达到了出人意料的效果。
所有敌手哪怕带着斗笠也无法挡住这波奇袭，他们纷纷因为受不了炎热而中暑晕倒，而林叶也渐渐意识模糊起来。
张枭鼓着掌悠然自得地出现在辰星视线内，他夸奖道：“你很不错，年纪轻轻便掌握了气场，虽然还无法自如控制，但以你的天资，过不了多久便肯定能收放自如。”
“不过……”张枭继续说道，“你今天将命丧于此。”
辰星发现体内的先天真元在疯狂消耗，他想尽量地缩小气场覆盖范围却始终做不到。
就在这时突然又来了一个更棘手的家伙，辰星发现那人将气场控制得很好，那人跟自己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话后便亮出弯刀朝自己砍了过来。
辰星心想着：“完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林叶”突然复苏，他用匕首帮辰星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林叶晕倒过去，林久被迫占据了身体，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沈墨愉的尸首，那小姑娘面带微笑，腹部处有一个血洞。
然后林久发现周身非常灼热，且自身被某种力量压得有点难以动弹，但那股无形的力量却开始渐渐地避开自己，直到自己可以行动。
林久耳边传来张枭的话语，他脑海中疯狂分析着现状，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是，那有意无意避开自己的那股力量的主人对自己并无恶意，而那个人，此刻正有着生命危险，那就……救！
当匕首和弯刀碰撞到一起的时候，林久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他意识到，对方的力量明显高于自己。
在明确力量存在差距的一刹那，林久很快根据现状做出调整，他巧妙转移对手的发力方向，瞬间便弹开了敌手的攻击。
辰星劫后余生，他发现眼前的林叶恢复了与自己在擂台上比武时的凌厉。
为了不被波及，辰星只能往后撤，将舞台交给了林久。
林久和张枭很有默契地拉开了距离，两人对峙着，都互相打量着对方。
张枭率先说道：“你也很不错，你的师父是谁？以你的年纪居然能在技巧方面令我自愧不如。”
“岁月。”林久声音低沉地说道。
张枭瞳孔一缩，“看来你也有一番机遇啊。”
“这样的机遇我宁可不要。”林久那漆黑的瞳孔里仿若藏有地狱，他语气坚定地说道。
在场所有人中，辰星可以说是最焦急的一个，他心中吐槽着：“两位老兄，你们赶快打吧！别墨迹了！我先天真元耗完了就没得打了！”
林久突然朝辰星看了过去，两人双目对视。
林久预感到不能再拖下去了，因为……辰星那小子满脸猪肝色，还对自己摆出一副龇牙咧嘴、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于是林久深吸一口气，他眼神专注起来。
张枭眼里，眼前的林久仿若一条毒蛇，自己居然开始有些心颤起来，甚至想要逃命。
林久朝张枭扑了过去，他双手握住“心鸣刃”，“心鸣刃”突然从他手中消失。
张枭明白，那匕首并没有消失，而是隐形了。
林久分开双手，双手“空无一物”。
张枭心中猜测着：“左手还是右手？到底是那边？”
林久右手一挥，张枭下意识去挡，但敏锐的他发现林久左手也朝自己挥了过来，于是他只得尽量避开要害。
果然，林久右手做的是假动作，他左手持着“心鸣刃”砍中了张枭，但这一击只是对张枭造成了轻伤。
林久得势不饶人，他继续双手一握后松开……
张枭痛苦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法摆脱对手的纠缠，眼前的年轻人总是瞄着自己的要害，最要命的是，自己居然无法明确对手的攻击将从何处袭来。
张枭脑海中不断嘶吼着：“左手还是右手？左手？不对！是右手……”
林久将对方的心思看透，他认为只要演变成持久战，对方一定会露出破绽，战胜对方只是迟早的事。
辰星突然大吼道：“林叶！快解决他！我快撑不住了。”
林久瞳孔放大，而后眼神凌厉起来，他知道，下一击就得分出胜负才行。
张枭也明白，成败在此一击。
林久张开双手，右手轻抛，随后左手和右手同时成握状，向张枭扑了过去。
张枭心想着：“不管了，挡住右边的攻击，左边的攻击避开要害就行了！等会那边的小子先天真元耗尽，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枭狞笑着，而林久身体微伏，双手作势一挥，却又突然仰头一抹，张枭的脖子上喷出一汪温泉，而林久则嘴上叼着匕首沐浴其中。
张枭陨，同一时间，辰星终于撑不住软倒在地上，他的气场瞬间溃散。
林久随便扒了件干净的衣服换上，随后将辰星搀扶起来。
辰星看向沈墨愉的尸首问道：“沈墨愉的尸首怎么处置？”
“找个地方埋了吧。”林久皱着眉头说道。
辰星一脸蒙圈，他惊讶地问道：“你是林叶吗？”
“不，我是林久。”林久沉寂了一会后回道。
辰星眼睛微眯，他审视着林久，而后竟面露同情起来，说道：“人早晚要面对现实的，你逃避也是没用的，不如坦率点，有什么想宣泄的继续宣泄。快去跟她做最后的道别吧，她不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林久虎躯一震，他顾不得做过多的解释，便在脑海中呼唤着林叶，只不过，此刻的林叶却将头深埋于被子中，外界的声音已经无法传达给他。
请问前方可有光明？
你感同身受了吗？
那就再让我们来走进林叶的内心，林叶的自残致使自身灵魂分裂出一大群“林叶”。
白房子中，有一个“林叶”自我介着：“我叫詹姆斯，是一名商人，很高兴认识你们。”
一切都是从这个自我介绍开始的。
从这以后，所有“林叶”之间的交流开始密切起来。
“我家富可敌国，我还有一大群老婆，最要命的是，我简直就是我们那里的独裁者！你们有没有很想揍我？”
“呵，没有，其实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我从不心慈手软，哪怕是现在我依旧寻找着美味的猎物！我是不是很该死？你们要判我死刑吗？”
“不不，我不会杀你的，上帝说有人要扇你的脸，你就把另一边的脸也给他打，来吧，别客气，为了正义，我愿意牺牲！”
“你们都拉倒吧！我才是最最该死的一个人！我……挑食！”
“你们……能不能别这样！你们吵到我意淫了！我简直猪狗不如，活着就是给你们丢脸！”
“好了好了，大家别再为我吵架了！虽然我英俊潇洒又一表人才，从小三好学生就拿到手软！但请各位理智追星。我知道你们爱我都不愿意打我，来，你们快过来让我亲一下。”
“我受够你们了！你们要吵可以，但能不能聊点有营养一点的东西！你们到底有没有教养啊！那个说自己富可敌国的，你滚吧！那个杀人魔，杀了我证明给大家看啊！还有那个信奉上帝的，你这根本不是正义！挑食的我就不说了！意淫的那个你别跑我们来聊聊人生！自恋狂一边去，我才是宇宙最最无敌可爱的人！”
“唉……”其中一个林叶叹着气，他便是后来的林久。
……
“林叶，大家都认为自残只会继续分裂，还集体认为只有借他人之手才可以解脱，但是，这根本就没人能证明啊！要不我们来一起证明给他们看，借此否认他们的观点吧！你看行不行？”
“行啊，你来吧！我不反抗！”
“不不，反过来了，是我不反抗才对！”
“哦，那免谈。”
……
“求你了，求你了……林叶，我好痛苦！你帮帮我吧，把我撕碎！这兴许并不能让我解脱呢？让我死心了也好啊，求你了，你知道我只有这一个请求。”
“那我不痛苦吗？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们这明明有这么多个人，明明可以好好聊天！可是你们看看你们聊的都是些什么？集体抱团明志吗？那也太悲哀了吧。”
“因为，我不是林叶……其实是你吧？是你一手酿就的错误，是你让我们诞生的。你倒是说说呀，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你……全是你的错！”
林叶是第一个动手撕裂另一个“林叶”的人，哪怕这并非他的本愿，被他撕碎的林叶走之前最后的声音传递开来：“果然我们无法自取灭亡，但却可以借他人之手。”
从那以后，林叶开始萎缩于墙角，他一直默念着：“全是我的错。”
魂阁，林叶将头埋进被子里，他连自己的呼吸都不自信起来，他哽咽着说着：“全是我的错。”
……
林久将沈墨愉的遗体抱走，打算另寻一个地方把她埋起来，走之前辰星让他顺走张枭的芥子空间，用辰星的话说便是：“不要白不要！”
林久和辰星走后，掠盗团的十名成员相继苏醒，他们发现自家的头儿已命丧黄泉，当然，那个被林久扒了衣服的人免不了会十分尴尬……
竹子林中的某个偏僻处，林久将沈墨愉的尸首埋了起来，他立了个木碑，却不知该往上面写些什么。
辰星以为林久又要难过好一阵子，便自觉跑开，以至于林久只得一屁股坐下来，他继续在脑海中呼唤林叶，可是，林叶就像从来都不存在过一样。
辰星看到林久走了过来，在他的臆想中，林久肯定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不过，已经没关系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可是林叶对自己说过的话……
林久向辰星解释了自身的情况，辰星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他忍不住爆粗口：“毛病！你们有毒吧！”
林久哑然失笑。
林久让辰星帮忙取出张枭芥子空间中的物品。
辰星一边微眯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林久，一边又不断地将芥子空间中的东西取出来。
林久毫不避讳也眯起眼睛看着辰星，他倒想看看辰星想耍什么花招，他忍不住回忆起白房子中的经历，心想着：“唉，什么样的神仙选手我没看过……”
“啊，镂空肚兜……”辰星拿出来后平淡地说道，他随手又将它塞回芥子空间。
林久眼睁睁看着辰星将肚兜放回去，他拾起地上的一团纸打开一看，上面写了些自己看不懂的文字，于是他又问辰星：“这上面写了些什么？”
“嗯，好像是一页佛经哦，我觉得写得特好。”辰星摸着下巴说道。
“嗯，刚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了进来？”林久凝视着辰星摸着下巴的那只手说道。
“嗯，它是你的了。”
“我考虑将它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