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哑巴婶娘带来的男孩
哑巴婶娘背了一大堆东西，有山里的水果和他们家今年刚收的玉米，这次来，还带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比我稍稍高一点点，眉宇之间，我怎么觉得有一点我奶奶的影子。
“天来，你回来就回来，背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呀？走几十里山路，是不是天一亮就出发了呀？”
“嗯嗯嗯…………啊啊啊…………”
哑巴婶娘一边嗯嗯啊啊，一边把身边的男孩推到我的爷爷奶奶面前，左指右指，意思是让小男孩说话。
“姨爷爷姨奶奶好，我是继业。”
“啊！继业都长这么大了呀！你们今天是不是还只吃了早饭呀？一定饿坏了吧？”
“不是，我们带了馒头，路上还吃了水果！”
“明义，赶快把给你们明天准备的饭菜端出来给婶娘和弟弟吃，奶奶刚刚扣在锅里，应该还是热的。”
听了我奶奶的话，我赶紧和我三哥摆好桌子，把饭菜端了出来。吃饭间，哑巴婶娘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封信，交给了我奶奶，我奶奶拆开信，看完递给了我爷爷。信里写的什么内容，我没有看见，也没敢问。
“奶奶呀，是我的疏忽，忘记继业到了上学的年纪。”
“爷爷，这怎么能怪你，前些年不敢让孩子走出大山，还不是怕有什么闪失呀，他们家只有这么一条根了，说什么也要保护好呀！”
“唉！照恩赐的说法，现在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好多人都开始摘帽子了，再说传宗的身份，除了我们，也没有人知道呀！再说现在二十几年过去了，应该不会有人记得这件事情了。”
“唉！顾不得那么多了，孩子大了要读书，耽误不得，云秀说她如今眼睛不大好，教也教不动了，传宗这一辈子就这样呆在山里，继业不能再走他爸的后路了，趁我们现在还跑的动，明天把口粮分了，你带点粮食去学校，找一下校长，看看继业能不能在欢喜他们年级插个班？”
“嗯………………”
我的爷爷奶奶虽然走到一边回避了我们，但是乡下的夜格外寂静，加上房子不隔音，加上我有生以来的好奇心，他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隐约中，我觉得这个卫继业身份比较特殊，但怎么个特殊法，我还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我和我三哥去上学了，我的爷爷奶奶，哑巴婶娘还有卫继业他们去分口粮了。卫继业比我大半岁，那天他和我奶奶坚守阵地，我爷爷和哑巴婶娘背口粮，所以，回家比预期要早。
在我爷爷的努力下，卫继业插班到了我们班，为了帮助他的学习，我爷爷专门请老师把他安排和我同桌。我本以为自己要用尽全力帮他补习，没想到他不仅不需要，居然还在期末考试的时候考了一个全年级第一，并且他这个第一名，还把第二名甩了老远。
我的大哥二哥启蒙读书的时候也是在我现在就读的学校，他们读书都很厉害，在我们学校，我的三个哥哥读书一直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老师遇到我时，习惯了用我三个哥哥的标准来要求我，没想到我的成绩令他们大失所望。
我从小被爷爷奶奶娇惯，加上童心不泯，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探个究竟，导致我每天坐在这样的大宅院里上课，心里总是静不下来，心里总想着《聊斋志异》里的鬼神会不会从那个房间里飞出来呀？旁边的古盐井里是不是住着龙王的小王子呀？那个帮助年轻人找到古盐井的白鹿是不是仙女下的凡间呀？唉！奇思妙想太多，奇思妙想太多。
思想很活跃，现实很残酷，考试成绩不好，自己还是觉得很丢人的，拿成绩单的那天，我三哥和卫继业一人拿了一个大奖状，还被评为了“三好学生”，我小乌龟慢慢爬，不上不下，什么都没有拿到，还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批斗了一翻，总之：他们有点不相信我是老辛家的孩子，因为在他们看来，老辛家的孩子没有读书不行的。
拿成绩单的那天，哑巴婶娘来了，她远远地站在学校操场后面的角落里，看见卫继业拿了大奖状，心里掩饰不住喜悦。我虽然成绩不是很理想，但是好在卫继业争气，弄了个第一，我心里也还是有点小得瑟，毕竟他妈姓辛，他也算是我们老辛家的孩子吧！于是我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老辛家的男孩子读书厉害，女孩子不一定要厉害，虽然我奶奶博学多才，但我妈不识字呀，我肯定是遗传了我妈的基因吧！
卫继业虽然只大我半岁，但是却要比我懂事，在任何时候，他总是会让着我，什么好的东西，也总是想着先给我。他领完奖状，跑到我的旁边坐下，把奖状递给我，说：“欢喜，给你！”
我看着红红的奖状，心想，能不能把我的名字加上去呀？我还没有说出口，卫继业说：“待会儿叫明义哥模仿老师笔迹，把你的名字加上去。”
我定眼望了望卫继业，心想，你真的是我的死党啊！
颁完奖还要回各自的教室，老师要布置寒假作业，然后我们收了书包，拎着自己的小火盆（爷爷害怕我们在学校冷，把旧的铁碗边对称打了两个孔，用一根铁丝连接做了一个可以拎的铁丝代子，然后铁碗里面放了草木灰，上面再放他们平日在家储存的木炭，这样就可以上课也能烤火了），准备回家了。
我们刚出教室，就有几个男孩子跑过来对着我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摇头晃脑地讥笑。
“你们干什么？”我大喊一声。
“啊啊啊啊…………卫继业的妈，是哑巴…………啊啊啊啊………卫继业的妈，是哑巴…………”
“你们不准叫，再叫我用火盆砸死你们！”看见卫继业面红耳赤，我冲着这群男生怒吼到。
“你砸呀！有本事你砸呀！”这群男生在我和卫继业面前张牙舞爪，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欺负过，那能受得了这种挑衅呀，“呼啦————”我手中的小火盆真的飞到了这群男孩子面前。那群男孩子机警地往后一退，然后几秒钟寂静，然后他们冲过来了，然后卫继业挡在了我的面前，然后我们稀里哗啦，然后我们开始混战了。
我们寡不敌众，根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我想到了去喊我三哥，但是害怕卫继业一个人更危险，我从小惹祸都有三个哥哥帮我收场，真正动手打架，我还没有干过，卫继业被他们按倒在地，我想去拉他，但是拉不到，心里万分着急，正在这紧急关头，我听见一阵风声，然后伴随着一阵“啊啊啊啊…………”的怒吼声，哑巴婶娘来了，她三两下甩开殴打卫继业的男孩们，把我和卫继业护在怀里，大声地对着那群孩子咆哮…………